馮希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覺得方纔簡直如同一場夢一般!
難道說真的是他在做夢嗎?
那這個夢實在是太可怕了!
韓寶珠實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馮公子啊,你果然是武功高強,居然不用動手,只用一張嘴就把這些無賴直接嚇到河裡去了!佩服,實在是佩服!”
馮希然一臉的尷尬,強笑道:“韓,韓小姐,說笑了,說笑了。”
“我怎麼是說笑?你看,那些人不是就在水裡呢嗎?這到底是什麼功夫?馮公子能否見教,我也好回去告訴我的父親,好好切磋一番!”韓寶珠肆無忌憚的大笑,一點都不在意馮希然那張越來越黑的臉。
孟慧茹心裡也是笑翻了天。
馮希然一貫道貌岸然,做事又是心思深沉,什麼時候鬧過這樣的笑話?今日出這昏招已經是令人意外,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個可笑的結果,簡直令人“喜出望外”了!
只不過,她可不信那些人是自己跳到水裡的,必然是有什麼高手相助。不過那人身手好快,幾個來回居然都沒讓人看見他的身影。
也是他們幾個都是普通人,就是有什麼破綻,只怕是也難以看得出來了。
她回頭,輕輕招呼按照她的吩咐躲在後面的丁香過來,趁着韓寶珠嘲笑馮希然,她問道:“你可看清了方纔那人是誰?”
丁香臉色有些複雜,說不清到底是喜事憂:“看,倒是看清了。只不過……”她居然說了一半就不說了。
孟慧茹奇道:“這是怎麼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也不是……”丁香撇了撇嘴道,“只不過,只不過……”她看了孟慧茹一眼,心道,只不過我不想說罷了。
她現在就是傻子,也看得出他們郡王對小姐是跟對別人不一樣的。她的哥哥也是反覆囑咐她,一定要在小姐面前爲郡王歌功頌德。
她這功和德都還沒有機會賣力歌頌的時候,這人卻是冒了出來,她自然是不願意說了。
孟慧茹有些不高興:“你這丫頭,越發矯情了,有什麼話居然還不能和我說嗎?”
她這話音一落,就有人接口:“估計她是沒看見吧?”
“誰說我沒看見!我……啊……”丁香下意識的反駁,可是一看請那站在孟慧茹背後的人,頓時忍不住叫了一聲。
孟慧茹也覺得身後一涼,一回頭,便看見一個人笑吟吟的看着她。
她又驚又喜:“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就不能來?”
這揹着手,長身玉立又英偉不凡的少年郎,可不就是方永信?
“你不是在宮裡嗎?哪有那麼容易出來的?”孟慧茹瞪了他一眼。
那邊廂,韓寶珠和馮希然也看到這裡多了一個人,都好奇的望了過來。
韓寶珠先跑到孟慧茹身邊,問道:“表妹,這人是誰?”她下意識的就覺得這個人很危險,身上散發一種很奇怪的敵意。
孟慧茹剛要回答,方永信就搶着說道:“我是丁香的表哥。”
“丁香的表哥?”韓寶珠一聽就知道這是敷衍之語。這人雖然衣衫樸素,又貌不驚人,可是器宇軒昂,氣度不凡,一定舊居上位之人,否則又如何能有這等俾倪衆人的態度?
但是人家既然不肯直說,她也不會去追問。大不了一會兒回家逼着表妹說實話就是了!
馮希然一見突然冒出了個男人,而且聽那意思好像就是他把人都踢到水裡的。
他看了看那些依然在水裡撲騰的地痞無賴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
這人是故意來拆臺的?
“這位公子何必下手如此狠毒?在下方纔明明已經幾乎說服這些人棄惡從善了,你這麼突然動手,豈不是多此一舉!”馮希然板着臉,一副說教的模樣。
方永信那早些年也是混世魔王一個,若不是因爲寧遠侯出事,只怕他從本質上也和那些地痞無賴沒有什麼區別。
此刻見馮希然得了便宜還賣乖,他那無賴脾氣又復甦了。
“你說什麼?我怎麼沒聽懂?”方永信眯着眼睛,一步一步逼近馮希然。
馮希然嚇得步步後退,他這一向都是與那些文人墨客打交道,就算是看着五大三粗的韓世昭那骨子裡也是讀書人啊。
可是方永信不一樣啊,他從小就是練武出身,稍微大一點就和寧遠侯在軍中廝混,接觸的都是那些不拘小節的大老粗。好在他到底家裡規矩多,所以還不至於言辭粗俗,可是身上那股子殺氣卻是掩飾不住的。
方永信也不言語,就是這麼看着馮希然,然後一步步的往前走。
而馮希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像中了邪一樣,連質問的話都說不出,只會那麼一步步的往後退。
突然,方永信停了腳步,淡淡說了一句:“好了!”
馮希然卻是沒來得及停下腳步,只是奇怪的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然後……
就“撲通”一聲仰身跌倒湖裡去了!
“啊!救命!救命!”馮希然在湖裡亂撲騰,嚇得魂飛魄散,“我不會游泳,我不會游泳!救命!”
方永信拍了拍手,好像什麼也沒聽見,扭頭回到孟慧茹的身邊:“你可得給我作證。我什麼都沒做,他是自己掉下去的!”那模樣可是無辜得緊,倒像是個純真的孩童。
孟慧茹狠狠翻了他一眼,可是聽見馮希然的鬼叫,還是繃不住也跟着大笑了起來。
韓寶珠那是早就笑得肚子都抽筋了。
這馮希然今日真是特意來解救她的嗎?她本來因爲表妹要離開而鬱鬱寡歡,看了這麼一出接着一出的鬧劇,她真是想要愁悶都不能了!
“世子!真的是你嗎?”
一個驚喜而顫抖的聲音橫空而出,打斷了方永信本來的微笑。
他慢慢回頭,就瞧見一個少女急匆匆的朝着他狂奔了過來。
“我不是在做夢吧?我不是在做夢吧?真的是你?你真的在京城?不過,你的臉……”
孟慧茹收了笑容循聲看去,頓時大驚失色:“二妹,怎麼是你?”
韓寶珠已經是看呆了,今兒這是怎麼了,一出接着一出的,怎麼個個都是“怎麼是你”!
孟慧蓉也看見了站在方永信身旁的孟慧茹,她的臉色頓時十分的難看。
可是她並不知道兩個人的關係,自然也是不肯隨意發作,免得方永信誤會她是個野蠻人。
“大姐,好巧,你怎麼也在這裡?”她倒是會演戲,方纔明明在一旁看了好久的熱鬧。
孟慧芯自然也是跟在後面過來看戲——一個孟慧茹,一個孟慧蓉,可是稱得上是她最討厭的人排行前二的兩個,她豈能不過來火上澆油!
“是啊!大姐,真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看見你!方纔我們遠遠看着,還以爲只是和你相似的人,沒想到真的是你!”孟慧芯說的很有技巧,卻是令人一下子就知道了她們方纔就在附近的事實。
孟慧茹並不在乎這兩個女人見“難”不救,本來這兩個就不是什麼善茬兒,若是真的過來幫忙那才奇怪了。
更何況,就算是她遇見了這二位中的某一個出事,她也未必會第一時間出手相助。
“二妹,三妹,的確是很意外。”孟慧茹假裝看不見孟慧蓉那審視而嫉妒的眼神,“這位是我的表姐,韓小姐!她比我還大一歲,你們也跟着叫一身表姐吧。”
那兩個孟小姐好歹算是沒有喪失理智,到底還是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道:“見過韓家表姐。”
韓寶珠也回禮:“二位妹妹有禮了。”
隨後,她就是好奇的看了看孟慧茹,又看了看孟慧蓉,最後纔將眼睛放在了方永信的身上。
可是方永信,好像對周遭的一切都不感興趣,不管來了什麼人,來了幾個人,他的一雙眼睛都只看着孟慧茹。
韓寶珠雖然性子直率,可是往往這樣的人看問題更容易發現本質。她是一眼就看出這個“丁香的表哥”,對她的表妹好像是十分的在乎。
然而,她的表妹卻是一副沒有接收到對方的情誼的感覺。
韓寶珠禁不住想,也難怪這一個兩個都揪着她的表妹不放。表妹這般相貌,偏偏性情又是個穩重可人的,做事情又是得體大方,但是卻又絲毫不古板無趣,無論何時,都令人如沐春風。
真是世上難得的好姑娘!
可是她的想法,有很多是半點不會苟同的!
比如此時此地的孟慧蓉,還有孟慧芯!
她們一個想的是,這賤人是什麼時候和世子勾搭上的?平日裡一副道貌岸然的德行,沒想居然是個如此*的賤人!
另外一個想的卻是,這女人實在是水性楊花!這勾着一個,又吊着一個,那水裡還泡着一個,難道她以爲自己是萬人迷,瑪麗蘇啊?是不是這世界上,只要是個男人都得喜歡她啊?
總之,後來的兩位孟小姐,臉色都十分的難看。
方永信見來的人越來越多,他根本沒有辦法和孟慧茹單獨說話,心裡難免遺憾。卻又覺得這些亂七八糟的人聒噪得很,讓他的慧茹把精力都用在那些毫無意義的寒暄和應對上,連看他一眼都難了。
他不耐煩的道:“我還是走了。等下次有機會再見吧。你自己保重。”說完,就扯了孟慧茹的袖子一下,然後自顧自的離開了。
孟慧蓉見他從頭到尾連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心裡是又生氣,又傷心,等到她想要跟着追上去,卻發現方永信不知道用了法子,已經是蹤影全無了!
她的失望和鬱悶溢於言表——盼了這麼久才見到那朝思暮想的人,卻不過是匆匆一面,連聲再見都沒有說就走了!
孟慧蓉心裡的氣憤,只能毫不猶豫的全部發泄在孟慧茹的身上。
“你說!你是什麼時候認識他的!爲什麼他和你那麼親密!”孟慧蓉可不管這裡是遊玩聖地,隨時隨地都可能有一大羣外人過來。
孟慧茹皺着眉頭,也十分不高興:“二妹,請你慎言!這是什麼地方?是你能胡言亂語的場合嗎?”
孟慧芯陰陽怪氣的說道:“大姐,這你可見就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方纔那和陌生男人談笑風生的可是你自己,二姐問一句又怎麼了?怎麼方纔不看你這麼正經八百的?”
孟慧蓉也是急忙跟着啐道:“大姐,你倒是一副好鋼口,敢把白的也說成黑的。我是自愧不如的,只希望你到了祖母的面前也能這麼理直氣壯!”
說完,她倒是也聰明,不再廢話,拉着孟慧芯就往回走。
孟慧茹也明白了,對方的言外之意就是要將今日發生的事情都告訴給孟老夫人了。
她自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方永信的事情卻不是能隨便說出去的。
想到這裡,她也難免有些爲難。
韓寶珠見她愁眉緊鎖,也沒有了繼續遊玩的心情:“表妹,你彆着急。咱們回去找我父親商量一下,總不能讓她們回去胡說八道,敗壞你的名節。”
孟慧茹心知,這事情是個死局,實在是很難在保守方永信秘密的情況下,又說清楚兩個人的關係。
她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兩個人上了馬車,一路往回走,韓寶珠歪着腦袋,喃喃道:“我怎麼感覺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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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府和孟府的兩輛馬車一左一右,一前一後都離開了。
四位一肚子心事的小姐,卻是誰也沒有聽見那淒厲的喊叫:
“救命!救命!誰來救救我!我真的不會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