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書房,只見父親黑着臉,王姨娘在旁伺候着,定是添油加醋了不少。
“大小姐回來了,老爺從輕處罰就好了。”王氏哪裡是想爲我求情,那是巴不得父親早早處置了我。
“這個逆女 ,居然偷偷學醫,還給人治病,今日不家法處置,今後她還不得上房揭瓦!平日裡是你善良,纔會如此驕縱了她!”父親大怒。
“女兒給父親請安。”我不慌不亂的俯身行禮。
“哦?聽說你會了醫術,還把外祖父中的毒解開了。”父親黑着臉。
“前幾日女兒生病差點病死在牀上,都沒人來爲女兒醫治,清兒當真是怕極了,要是母親還在……”說着說着便哭了起來。
或者是這梨花帶雨的模樣,又或者是某句話戳痛了父親,他突然焉了一般,表情中有憂傷又些許自責。
過了好一會兒他纔開口說話。
“好了好了,你起來吧。只是這京城中不像你想的這般平靜,你外祖父身居高職,多少人虎視眈眈,就連高高在上的‘那個人’都要忌憚,如今若是你被牽連進來,我又如何對得起你母親呢?”父親支走了王氏,屋子裡僅剩父女二人。
我搖搖頭:“我是李府的嫡女,也是外祖父的孫女,生來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不能看着外祖父中毒不管。”
父親看着我出了神,從來沒見過女兒有這種情懷,這些年終究是冷落了她。“有的時候我真希望你就是個普通女兒家,只要快快樂樂的長大就好了。‘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所以給你取名清照,就希望你如清泉照影,心地澄澈。”
看到這樣的一位父親,我也會流露出和原主一樣的情感。
“知道父親用心良苦,我定不辜負父親的期望。”
“前幾日我與幾位朋友去遊匡山,這是我的好友張文潛寫的《浯溪中興頌》,你來學習學習。”說着她遞我一卷紙。
唐朝文學家元結寫過一篇《大唐中興頌》,正是歌頌大唐中興的傑作,後來被顏真卿題於石崖之上,這就是著名的“浯溪摩崖石刻”。張文潛的《浯溪中興頌》就是應和《大唐中興頌》的。
讀完這篇文章,我萌生了一個不同的想法:“‘路有凍死骨,朱門酒肉臭。’爲什麼大家總是歌頌唐朝中興,而沒有看到淫逸腐化的一面呢?”
“那你覺得該如何呢?”父親驚詫地看着我。
我走到書桌前,拿起紙筆寫下《浯溪中興頌詩和張文潛二首》
五十年功如電掃,華清花柳咸陽草。
五坊供奉鬥雞兒,酒肉堆中不知老。
胡兵忽自天上來,逆胡亦是奸雄才。
勤政樓前走胡馬,珠翠踏盡香塵埃。
何爲出戰輒披靡,傳置荔枝多馬死。
堯功舜德本如天,安用區區紀文字。
著碑銘德真陋哉,乃令神鬼磨山崖。
子儀光弼不自猜,天心悔稿人心開。
夏商有鑑當深戒,簡策汗青今具在。
君不見當時張說最多機,雖生已被姚崇賣。
君不見驚人廢興傳天寶,中興碑上今生草。
不知負國有奸雄,但說成功尊國老。
誰令妃子天上來,虢秦韓國皆天才。
花桑羯鼓玉方響,春風不敢生塵埃。
姓名誰復知安史,健兒猛將安眠死。
去天尺五抱甕峰,峰頭鑿出開元字。
時移勢去真可哀,奸人心醜深如崖。
西蜀萬里尚能反,南內一閉何時開。
可憐孝德如天大,反使將軍稱好在。
嗚呼,奴輩乃不能道輔國用事張後專,乃能念春薺長安作斤賣。
由於在現代是很喜歡宋詞的,想不到今日能默下來,想來也許是受原主大才女的影響吧!我依稀記得原主想的是,爲什麼唐朝會打敗仗,因爲好馬都給楊貴妃送荔枝去了。
“何爲出戰輒披靡,傳置荔枝多馬死。好啊,好一個傳置荔枝多馬死。清兒的想法很是獨特。”父親拍手稱讚,也着實被眼前的小女孩震驚到。
天色已晚,父親便讓我回去休息了。
躺在牀上想着他說下月宮中要舉行賞春宴的事情,所有王官貴族的子女都要去。他已經替我準備好了衣物,只管去參加就是。說是賞春宴,其實是爲了給宮中的皇子選妃罷了,難免不了各家女兒爭奇鬥豔,我是極不想去的,卻又無法推脫。
聽流朱講,皇帝一共有兩個兒子,嫡子趙煦,次子趙佶。歷史上這兩位皇子都先後坐上皇位,不知道他們的奪嫡之戰會如何……
有人開門進來,腳步極輕,不像是李嬤嬤和流朱,會是什麼人?王氏竟想派人殺我?還是外祖父的毒被我解開,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
我攥緊拳頭,呼吸都急促了些,從袖口拿出麻醉劑,手裡更是在冒冷汗,聽着他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朝我走進,拉開帷帳,就是這時,我猛然坐起,將麻醉劑狠狠扎去,那人也是被嚇了一激靈,但步伐矯捷,一個側身就躲開,反而抓住我的手腕,劇痛讓我抓不住麻醉劑,針管掉落在地。
我想大叫,吸引侍衛過來,那人竟迅速伸手過來捂住我的嘴,不想兩人摔倒在牀上,手腕被鉗制住,身體被死死地壓住。
我冷靜下來,定睛一看,竟然是那日的藍衣男子,這次本是有事來找李清照,想不到鬧了這麼個烏龍,第一次離女兒家那麼近,少女身體的芬芳,讓他失了神,呼吸也更重更急促。
眼前的男人呼出來的氣都撫在她嬌嫩微醺的耳朵上,一陣陣酥癢從耳朵傳到全身,雖說心理年紀已經二十歲了,可這親密接觸還是讓我羞紅了臉,再次被這個男人戲耍,心裡極度氣憤。
他反應過來慌忙起了身,整理好衣服,支支吾吾地說明了來意:“本草堂的張大夫讓我悄悄來找你。”
我急忙穿好外套起身,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流朱。
“有急診?怎麼回事?”出於職業病,來不及和眼前這個男人糾纏。
話沒多說,和他來到本草堂。
張之洞趕忙出來:“他中的是百花蝮蛇毒!中毒時間太過久,快要侵入五臟六腑了!”
中毒之人正是當日酒樓裡手拿玉扇的男子,此人身份不簡單,正是當今皇上的嫡長子,慶王。只見他嘴脣發黑,瞳孔渙散,四肢冰冷僵硬,痛苦不堪。
古代毒物大多隻是將各種有毒的東西混合在一起,這就增加了解毒的難度。
張之洞解釋道:“這種毒藥可以殺人於無形,最毒的便是蝮蛇的毒液,至今無人能解,剩下的百花之毒,在你給我的醫書中可以用鍼灸試一試。”
我點點頭,從袖口拿出抗毒血清,給趙煦注射,過了幾分鐘他便清醒過來,可餘毒未清任然會有危險。
“到你了,過來鍼灸吧”我看向張之洞。
將人置於牀上,他就開始了鍼灸,這是古書上記載的法子,對醫者要求極高,十分耗費精神,他也是第一次使用,足足扎滿幾十個穴位,額頭上冒着大顆大顆的汗珠,扎針結束後黑乎乎的血水頓時從趙煦胸腔吐出來。
由於中毒時間之久,每月都要施針清毒,直至完全康復。
最後得知,這藍衣男子是趙明誠,歷史上,趙明誠是李清照的第一任丈夫,我肯定是不會喜歡那個棄城逃跑,背信棄義娶妾的趙明誠。
頓時心裡更不喜歡眼前的這男子。
可趙明誠卻深深地拜服她的醫術,多少太醫大夫都沒能治好,李清照三兩下便解了,暗生情愫。
我回到房間,躺在牀上,想着明日那千兩銀票就被送到我手上,心裡美滋滋的樂開了花。
“啊!又是一個難眠之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