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記(四)
之後又聊了一陣,在告別席茂林的時候,席茂林忽然叫住了藺嫺如,單獨的把她叫到了邊上去。藺嫺如疑惑的跟在席茂林後邊,只見他看了兩眼遠處的席羽沐,然後推了推眼鏡。
“藺都司,聽說……是你救了羽沐?李所長的那件案子,她添了不少麻煩了吧?如果不是你,她怕是有危險,讓你費心了。”
啊?救了席羽沐?李所長的那件案子?藺嫺如回想了下,纔想起之前被李所長派來的人弄傷的事,他怎麼會知道?難道是沐沐她知道了?
看到藺嫺如詫異的表情,席茂林大概猜了出來,他這個女兒一定是沒有告訴對方。如果沒有告訴對方的話,怕是很在乎對方吧。
“她以後……還勞煩你費心了……就她那個性子,雖然有時候很明白事理,可是誰都有雷區。她是個很護短的人,雖然性子有時候很淡薄,可一旦有誰會傷害到她在乎的人,她就會動怒,這性子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說着看着藺嫺如,拍了拍她的肩膀,
“上次李所長那件案子,她第一次會對人過分的做到那種份上。讓李所長在監獄裡生不如死,你可知道她是爲了什麼?”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的東西讓藺嫺如有些不敢直視。
藺嫺如擡頭,頓了頓,張開嘴想說啥,卻無聲。難道……是因爲她?除了她……還有誰能讓席羽沐那樣……可是席羽沐最後只給了她四個字解釋,無間業報……
呵呵,好一個無間業報,卻原來另有含義……
“藺都司,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如果她有很在乎的人,我希望作爲朋友,你能勸勸她。就算再在乎,也別犯下那種錯誤。她不能因爲私人的袒護而毀了她。”
點點頭,藺嫺如笑得有些苦澀。席茂林怕是沒想到,那個讓她女兒動怒,冒着犧牲前程的風險也不惜對人動手到那份上的那個人,其實就在他的旁邊,就是自己。可如果被席羽沐的這行爲被查出來,她這個使司使吏的前途怕是真的會被毀掉。
“所以我希望你……保護她,但是……”
“我明白,我會注意到她是否有麻煩的,我也會盡量勸誡她的,教授。”她會盡量不給席羽沐惹麻煩的……握緊了拳頭,她不知道那件事是席羽沐做的,原來席羽沐什麼都知道,她以爲她能瞞得過她……
以爲是自己保護了對方,卻不知,對方其實是在保護她……
得到藺嫺如的回答,席茂林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放開搭在藺嫺如肩膀上的手。這時候席羽沐也走了過來,悄悄的拉了拉藺嫺如的衣袖,眼神交匯了下,他有沒有爲難你?
沒有!藺嫺如搖了搖頭,扯出一個笑。你爸只是告訴了我一個本該知道的事實而已……
“對了,藺都司……”席茂林忽然拉住藺嫺如的衣袖,藺嫺如轉過身來疑惑的看着。
“你可聽說過一個姓藺的道班人物?”
藺嫺如心狂跳了下,臉色頓時白了。整個腦子都是那句話,他怎麼會知道她爸?他怎麼會知道?從來沒有人會把她將一個道班人物聯繫在一起,從來沒有,爲什麼他會這麼問?
緊緊的咬了咬脣,儘量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勉強的扯出個笑,搖了搖頭,否定自己認識他口中的人物。她爸,藺冬青,雖然是道班的領軍人物,不過知道他真實姓名的人,並不多。他爸對外的稱號,叫做巖龍。而整個道班幫知道藺冬青的真實姓名的,也不多。
爲什麼一個退休的使司使吏會知道她爸的真實姓名?而且爲什麼會問起她?難道是因爲使司吏可怕的直覺?
“爸,你這是拷問犯人哦?我可沒聽說過這樣的人,難道因爲同姓就會知道哦,我可沒聽說一個姓席的道班人物……我們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過節的時候我會回家來看看你的。”席羽沐拉着藺嫺如就走。
藺嫺如回過頭來望了一眼席茂林,心裡隱隱不安着……
“被我爸給嚇着了?”車裡,席羽沐的手搭在她手上,關心的問。
藺嫺如搖了搖頭,將席羽沐擁抱在一塊,鼻間全是席羽沐的味道,放佛要將自己所有的不安吹散。沐沐~沐沐~見了席茂林以後,她怎麼覺得離她失去席羽沐的時刻越來越近了?怎麼辦?
“怎麼了?我爸到底給你說了什麼?”席羽沐捧着藺嫺如的臉,吻了吻,問。
“李所長那件事,你爲什麼要瞞着我?”
如果不是席茂林告訴自己,她怎麼會知道席羽沐爲自己做了什麼?
“你還好意思說,那天受傷了你以爲我會不知道?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啊,藺嫺如?你哪點反常我看不出來?還想瞞着我,說是當都司難免的,如果不是我起疑心,你是不是要瞞我一輩子?”
“我……”
“好啦好啦,都過去了。不過你要記得,以後這種事別瞞着我,你不是說,要聽老婆的話嗎?難道藺都司你是說一套做一套的人?”
當時不是!藺嫺如馬上否定,她只是不想讓她涉及危險罷了。可是有個問題,席羽沐究竟知道多少事?
“沐沐~你……知道我……”
“怎麼了?”席羽沐扭過頭看着她。
“沒……沒什麼。”她該死,怎麼可以懷疑她老婆呢?應該……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吧?如果知道了,怎麼可能會跟她在一起?是啊,如果當使司使吏的席羽沐知道她這個假都司的真實身份,還會接受她嗎?
低着頭,開始一片沉默,望着窗外的風景,藺嫺如心裡的不安越發的強烈了,有種東西好像壓抑着,覺得快喘不過起來了。轉過頭來瞄了瞄席羽沐好看的側面。
這樣一個完美的女人,爲什麼會愛上自己呢?她爲什麼要愛上她呢?
“沐沐~”開口才發現嗓子中帶着點點沙啞。
“嗯?”席羽沐專心的開着車,並沒有轉過來看她。
“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我了,會是什麼樣的理由讓你執意要離開我?”此話一出,席羽沐開車的手頓了下,沒有回答,而是直到一個紅燈下,才停了車,然後扭過頭來。
“你覺得我年老色衰了?”
哈?藺嫺如愣住。
“不是嗎?那是你出軌了?精神還是身體?別告訴我是身體,是身體的話,就把皮給我剝下來重新換一層皮再過來。如果是精神……那就對不起了,估計你得去精神病院呆幾個月再來像我請罪,如果那時候你還正常得了的話。”
啊?藺嫺如再次愣住。
“怎麼?還不是?那你是在意我爸那句話,覺得我要當高齡產婦有危險,怕對你未來的孩子不利?”
什麼?孩子?老婆?我們怎麼會有孩子?藺嫺如哭笑不得。
“那還有什麼?你得絕症了?”
藺嫺如抽了抽嘴,好吧,她錯了……
“我錯了,老婆~~”哭喪着臉。席羽沐捧着藺嫺如的臉,勾着嘴角,
“那你說,你錯在哪裡?”
“我……我錯在不該亂想……抽風了……”
席羽沐點點頭,滿意的放開手,然後摸了摸藺嫺如的頭,相當滿意的說了聲“乖,坐好”,這時候恰好綠燈了,於是專心的開車。而專心開車的席羽沐,還是錯過了藺嫺如眼裡的東西。
送完席羽沐,自己坐車回到家,藺嫺如躺在牀上,閉了閉眼。自從她受傷以後,看似輕鬆的生活,實則並沒有那麼輕鬆到哪裡去。她最近老是會夢到以前,老是會想起她父親過去跟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心裡很不安,該怎麼辦呢?
電話忽然響了起來,藺嫺如拿起來,一看備註名,遲疑了……
電話薄上,斷然寫着某人的名字,看着某人兩字,卻遲遲不肯接起電話。一直到電話響了很久,她還是接通了電話。還沒開口,對方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有事?”直接省去那些寒暄的話,問了出口。然而其實她們父女兩個,根本就是連寒暄的話都不曾有過。
“嗯……也沒什麼,只是過來跟你確認一件事,後面你可能會接到一個案子,我希望那個案子……你別管。”
案子?藺嫺如瞳孔縮了縮。
“你的傷快好了,應該會回去工作吧?我希望……你能晚點回去上班,躲過那個案子。就算你回去工作了,也申請把那個案子交給別人處理,別去碰它。”
“是你犯的?”藺嫺如冷着臉問。
“不是,但是……我希望你別去調查,最好把那個案子交給別人。”
“如果我非要管呢?”她是都司,查明真相是她的職責,爲什麼她要不管?
“那你會後悔……”沉默了一會,對方給了這樣的回答。而這回答,讓藺嫺如的心沉了下去。
她當都司這些年,他這樣的要求還是第一次,而那句你會後悔的話,除了當年她固執的要出來當都司的時候說過,這是第二次說。難道真的……有那麼嚴重麼?
電話那頭仍然是沉默,藺嫺如暗了暗眸子。
“我想問你件事?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席茂林的……使司官?他爲什麼會知道你的真名?”
話說完,又是一陣沉默,而這次,對方沉默越久,藺嫺如就越心涼。
“認識,以前交過幾次手。怎麼了?席羽沐帶你去見那個老頭子了嗎?那人對你說了什麼讓你不安了?可別瞞我,你是我生的,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不用你管!”
“丫頭,我說過吧,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終究還是會回來的……我勸你,趁還能收手的時候快收手,否者……”
藺嫺如馬上掛斷了電話,握緊了拳頭,蜷縮着將頭埋進了雙腿間。
已經……晚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裡呢,小隱先感謝下抖M魚童鞋給阿姨的長評,雖然不是出於自願的╮(╯▽╰)╭辛苦啦。然後呢,也確實是出一個通知吧,就是大概這是作者君最後一部作品了,這部寫完以後,就要暫別晉江,暫別我所熟悉的各位。
所以作爲最後一部,我會很努力的去完成她的,要對得起這兩年寫文的生活。其實寫文真的是件孤獨的事,寫文曾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如今兩年了,我也該放得下了。花了兩年時間,也終是不留遺憾了吧。等作者君忙完了,或許會再次回到晉江,歸期……未定……
在這裡,就容許作者君小小的自我安慰下。這兩年,辛苦了,謝謝晉江受,謝謝萍水相逢的各位童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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