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兒叫住杜影:“影子,過來。”
“丹兒姐,做什麼?”
“白天不是說過晚上去泡溫泉麼?”丹兒很貼心,不僅準備了自己要換的衣物,居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也跟杜影準備好了。
“呃,我回來的時候沖洗過,就不去泡了。”杜影打定主意不去。
“我一個人去,你......你放心麼?”
“丹兒姐,你知道,男女有別的,我們不能一起泡。”
“影子,你想什麼呢,溫泉那麼大,而且,晚上的時候,溫泉霧氣很大,根本就看不到彼此。”
“真的嗎?”要是這種情況,陪丹兒去泡泡,應該不錯。
“你去不去?不去我可走了。”
“等等我。”丹兒一個人杜影還真不是很放心,萬一晚上也有人偷偷去泡溫泉,那可糟了。
來到溫泉,霧氣比白天濃密的多,兩三步外根本看不清楚他人,和丹兒說的情況差不多。丹兒沒有第一時間下去,而是找一塊平整的岩石坐下。
“丹兒姐,我們不下去泡麼?”
“不急,等再晚點,那時就真不會有人來。”
深夜,兩人安安靜靜坐着,也沒看到有誰過來泡溫泉,看來,村裡的人忙碌一天,估計疲累的早就歇息去了,誰也不會這麼晚還想着來泡個溫泉。
又過了會,丹兒覺得差不多了,說:“影子,走開些,我先下溫泉,你等會再下。我這邊下,你那邊下,知道麼?”
“知道了,丹兒姐。”
一陣悉悉索索脫衣聲,一陣入水聲後,丹兒輕輕說:“影子,我下來了,你也下來吧。”
泡入溫熱泉水,全身上下說不出舒爽。隔着霧氣,兩人雖然看不到彼此,但總感覺有莫名聯繫。
“影子,在不在,我看不到你。”
“丹兒姐,我在呢。”
“那......那你靠近點,就靠近一點點啊。”
“嗯。”杜影沒動,攪動幾下溫泉,響起一陣水聲。
“我還是看不到你,你再靠近一點點。”
杜影往丹兒發聲處挪動挪動,丹兒終於看到他的朦朧輪廓,連忙說:“好了,就這個距離。”
泡了一會,杜影長舒一口氣,說:“舒服啊,丹兒姐,你以前是不是也在深夜來泡過。”
“那時候白天有人泡,不方便,便纏着爹晚上帶我來,爹還唱歌給我聽呢,哎,影子,你也唱歌給我聽聽。”
“我不太會,倒是有時聽你哼上幾句,很好聽啊,我很喜歡。要不,丹兒姐,你再唱唱,我來聽。”
“我也是聽別人唱好聽,然後學着唱的,也不全。有些還是男女對唱的,我一個人可唱不了。”
“沒關係啊,丹兒姐你怎麼唱都好聽。”
“那好,我隨便唱一首,你學着點,以後男的那方你來唱。”
“我可不一定學的會。”
“你用心聽着,肯定能學會。”丹兒姐醞釀一會,唱:“(女)天亮了,妹妹爲你蒸一桶藍孔豆,藍孔豆噯......哥哥你吃飽好上山打青鹿,打青鹿喂。(男)妹妹喲,一遍一遍吃不夠,吃不夠,哥哥我上山爲你採一朵合歡,採一朵合歡喂.......”
“(女)喂......天黑了,妹妹爲你燒一桶熱水,等哥哥你回來洗身心,洗身心喂......(男)妹妹喲,一次一次洗不夠,洗不夠,哥哥我要爲你編一隻籮筐,編一隻籮筐喂.......”
杜影安靜聽着,這種歌曲讓他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從歌詞依稀分辨,這也許就是地球某些書中記載的所謂的山歌吧。
泡到昏昏欲睡,丹兒說:“影子,你離我遠些,我先上去。”
杜影挪到溫泉另一邊,聽到丹兒叫喚後,兩人回去休息。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在鏡子村停一個月,收集了不少鏡子村的特產,週三藥跟林大哥告別。
“周老弟,這才一個月就走?”
“眼見氣候變冷,路上傷病變多,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候,我還是早點上路。”
“噯,是、是,既然這樣,我不攔你,這裡有些盤纏,你拿着。我知道你救治路人不圖報酬,也幫不上別的,只能準備一點錢財讓你減少一些煩惱。”
“好,林大哥,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周老弟,哥哥佩服你,只恨我做不到像你那樣。下次來,我們再喝,這條路,只要有你這種傳承,鏡子村永遠歡迎,我林家,永遠歡迎。”林大哥眼裡有些熱淚,但他剋制住了,沒流下來。
“我相信,就算我沒在了,這種傳承也不會斷。”
“好、好,多一些你師父、你這樣的人,這條朝聖路,有路魂。這條路上朝聖的人,也多一些慰籍。”
“不多說了,林大哥,告辭。”
杜影、丹兒同時行禮向林伯告辭,踏上前行路。
大道邊那棵沖天大樹越來越小,丹兒心情不錯,嚼着製作好的小魚,說:“影子,你怎麼這麼能長身體,這纔多長時間,又好像壯了、高了,你不能再跟我搶東西吃了。”
說完,她把手中一條小魚遞到杜影口邊。
“丹兒姐,這段時間,天天吃魚,我不想吃了。”杜影委屈,自己什麼時候跟丹兒姐搶過東西吃?反倒是自己不想吃了,丹兒姐說自己瘦,硬要自己多吃點。
行在路上,傷病的人果然越來越多,馬車走得慢,有時一天走不了十里路。風雨漸多,氣候轉冷的速度加快。
這天,搭好過夜帳篷,終於可以歇一口氣,杜影三人圍坐在帳篷內的火堆旁。
把準備好的食材熬上,週三藥考慮一會,對杜影說:“杜影,我們三人一起在這條大道走了挺長時間,我跟你說件事。”
“大叔,你說,我聽着。”
“你願不願拜我爲師,在這條道上行走,爲那些有需要的人解除傷痛。”
“能幫助別人,我自然願意,但.......”如果說一直在這條路上行走,杜影有些猶豫,畢竟,他的思維與這個世界的人有些不同,而且,外面的世界那麼大,外面的風景那麼多,他見識過與衆不同的人,怎會就此心甘情願?
“你好好考慮,不急着回答我。”週三藥自然看出杜影的猶豫,暗歎的同時,也知道這事無法強求。
“影子,你不願拜我爹爲師?”丹兒有些不高興了,說:“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們在一起,討厭我?要離開我們?”
“我......我沒想過離開,更不是討厭丹兒姐,只是......只是.......”
“丹兒,別說了,杜影不是那種人。”週三藥一直沒對杜影提拜師的事,就是擔心杜影不同意,一旦形成師徒關係,捆綁在這條朝聖路上,又沒多少好處,有幾個少年人會同意?
“爹,他不同意就是那種人。”丹兒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杜影不願拜師的事這麼生氣。
“杜影,要不這樣,你拜我爲師,假如哪天你想離開,我不阻止。但假如有那麼一天,你在外面累了,不想闖了,還能想到我和丹兒,想到這條路,你就回來繼承這輛馬車,怎麼樣?”見自己的女兒這麼生氣,週三藥作爲過來人,心知肚明,只好退而求其次。
“周大叔,我答應你,我願意拜你爲師。”
“這還差不多,哪天你想離開,也不能一個人走。”丹兒總算氣消了不少。
“我們拜師也沒那麼多講究,當年,我拜師師父就讓我敬了一杯茶,你也敬我一杯茶就可以了。”
簡單行完拜師禮,丹兒有些羞澀的說:“影子,既然你是我爹的徒弟了,那你以後就別叫我丹兒姐姐,我......我允許你把姐姐去掉。”
杜影滿腦子問號,之前自己叫她丹兒,她說要加上姐姐,現在又要把姐姐去掉,搞什麼名堂。
“好的,丹兒。”
“你......你別多想啊,那是因爲平時爹這樣叫我,我才允許你這樣叫我的。”丹兒微笑起來,又轉頭對着週三藥說:“爹,我之前教影子唱歌呢,他唱得可難聽了,你想不想聽?”
“我是應該想聽呢?還是不應該想聽?”週三藥也露出微笑,年輕真好啊。
“我不知道,可是我想聽。影子,你想不想唱?”
“不想,好餓,你不餓嗎?我們吃東西。”
“那吃完東西你再唱。”
“那你可不能再把所有剩餘的食物全讓我吃掉。”
帳篷外風聲蒼蒼,帳篷裡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