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楠看着穿破胸膛的箭頭,瞬間就睜大了眼睛,下一刻,就握緊了手中的刀,用力砍了下去。便是死,他也要拖一個人陪着他!
蕭依雲看着賀楠抱着必死之心迎頭砍下的刀,不顧鞭上的倒刺,一把拉直了鞭子擋住了刀,而後擡腳用力一踢。賀楠雖然倒在了地上,但周圍的兵士都揮着刀衝了過來,把蕭依雲團團圍住。蕭依雲握着鞭子的手顫抖着,在快被包圍之際,咬牙一扯,左手立馬就一片血肉模糊,疼的蕭依雲喊出聲來。
不過對手哪會顧及你是不是受了傷,蕭依雲只得咬住脣,全神貫注地對付起衝過來的兵士來。
“以多欺少,豈是男兒所爲!”餘珣的聲音就有如救命的符咒,讓正準備放棄的蕭依雲又提起了心神。
利落地解決完所有人後,餘珣轉身抓住了蕭依雲的手腕,看着佈滿了血窟窿的手掌,忙封住蕭依雲的穴道止血。左手撫上蕭依雲的臉頰輕輕撥過,果不其然,蕭依雲耳後的紅紋已經有了蔓延的趨勢。
“知道你討厭這個,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餘珣說着就用劍在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湊到蕭依雲的嘴邊。
聞到餘珣身上獨有的墨香,蕭依雲的鼻子突然敏銳起來,那股嗜血的感覺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不過蕭依雲還是用理智壓抑着本能,笑着說道:“你不覺得,一個昭儀,一個丞相,這麼做有些不妥嗎?”
餘珣看了眼祭臺之下混亂萬分的場面,用沒有傷口的右手攬住蕭依雲的腰,就如同當年在客棧擄走她一般,腳尖幾個踏地,就已經消失在了祭臺之上。
才離開沒多遠,蕭依雲就已經全身發顫,餘珣緊了緊胳膊,閃進了一間廢棄的茅草屋中。而蕭依雲,早在餘珣鬆開她的時候,就已經抱住了他的手臂躲進他懷裡,紅脣覆在傷口上,用力吮吸着。
郊外本就沒什麼人,餘珣更是故意避開了人煙,一時間,茅草屋裡只有嘖嘖吸血的聲音。
好一會兒,蕭依雲才擡起頭,“痛不痛?”
“不算什麼。”餘珣說着,一如以往的惜字如金。
蕭依雲聽了衝着餘珣咧嘴一笑,脣舌間滿是妖冶的紅,“你有沒有嘗過自己的血,味道很好,我一點都不討厭。”說着,蕭依雲伸手圈住餘珣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住了餘珣的脣。
蕭依雲想,這應該是她此生做的最瘋狂的事情了。
餘珣看着蕭依雲眼睫微顫,臉蛋微紅的模樣,嘴角輕輕勾起,閉上了眼睛。寬大的手掌順着蕭依雲的背脊向上撫去,輕輕地貼在了後脖頸上,手指輕撫着嬌嫩的肌膚,加深了這個吻。
“我比你大那麼多,你不後悔嗎?”在蕭依雲的嘴角輕吻了兩下,餘珣問道。
“我已經嫁過兩次人了,你不後悔嗎?”蕭依雲圈着餘珣精瘦的腰,反問道。
“鳳冠霞帔纔是嫁。”餘珣凝視着蕭依雲的眼睛,很是肯定地說着,“你會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那我嫁你。”
待兩人再回到西郊時,這一場混戰已近結束,屍橫遍野。
餘珣踏着黑無常的屍體,一步步走到了祭臺之上,登基爲帝。蕭依雲坐在馬車裡,掀起車簾,看着高高在上的餘珣。從今日起,蕭依雲就死了
,她姓尹。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着百姓的高呼聲,尹依雲就知道,餘珣在這亂局之中,開闢出了他的王朝。
尹依雲放下車簾,對着馭車的內侍說道:“回宮。”
車駕暢通無阻的進了皇宮,一路向着頤華宮而去。沒有主人,皇宮就是個華麗些了的大房子,規矩什麼的,尹依雲早已經拋諸腦後。
“主子。”長樂三人齊齊地站在頤華宮等着,緊繃的神色在見到尹依雲的一瞬間,放鬆了下來。
“收拾收拾,我們今日就離開盛京。”尹依雲扶着流螢的手下了馬車,慢慢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就把金銀玉器,琺琅珠寶收拾收拾吧,出門在外,有了錢財,其他的自然就都好說。”
“是。”長樂與無憂前後腳進了頤華宮,流螢則扶着尹依雲慢慢地走着。
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大樹下,尹依雲揚手抓住一片飄落的枯葉,捏着葉柄不停地轉着。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流螢,尹依雲拍了拍她的手,將手中的枯葉放在了她的掌心,輕聲說道:“想說什麼,就說吧。”
流螢看着手心的枯葉,支吾着說道:“主子明明喜歡着丞相的,爲什麼要離開呢?”
尹依雲本以爲流螢是擔心她觸景生情,不想卻是在擔心這個。會到這兒來,是因爲尹依雲知道,流螢因爲打暈了她的事,而一直自責着,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本是想開解流螢一番的,卻不想原來流螢已經放下了此事。
不過尹依雲不知道的是,流螢的喜怒哀樂全是圍繞着她而生的,既然她已經放下了,那麼流螢也就不會再去在意。
點了點頭,尹依雲看着流螢說道:“會回來的。”
現在的她,還無法與餘珣並肩而立,也不能全然放下負罪感。避開是最好的選擇,距離是最好的考驗。等再回來的時候,她一定會屹立在衆人之上,堂堂正正地俯瞰這個後宮。
夕陽西下之時,長樂架着馬車慢慢地出了皇宮,尹依雲掀起簾子看了眼緩緩合上的宮門,在心裡默默地說道:再見了,袁子卓。
“主子,我們要去哪裡?”長樂問道,她的手裡握着一個極精緻的馬鞭,不時在空中揮舞着,看得出來,心情極好。
“嗯,或許我們應該先去集市找一個識路的車伕。”尹依雲看着長樂這幅半吊子的樣子,當下就有了決斷。“去康寧城吧,既然是尹家人,就該把尹家再建起來。”
“是。”長樂說着,馬鞭一揮,駿馬就撒開了蹄子向前跑去。
可還沒跑幾步呢,馬車前就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嚇得長樂趕緊勒住了繮繩,“籲……”
當長樂張開眼的時候,就看見一個明眸皓齒的男孩兒倒坐在馬背上,與她面對面。男孩兒的眼睛黑白分明且十分清澈,滴溜溜地轉着,在長樂開口前,緩緩地說道:“你們可是要去康寧城?”
“你是誰?”之前長樂還覺得這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可現在,長樂一下就戒備起來。
“自然是送你們去康寧城的人。”男孩兒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漫不經心地拍了拍馬背,駿馬就開始慢悠悠地走了起來,“放
心,是丞相,嗯,皇上讓我來送你們一程的。”
“你叫什麼?”車簾掀起,尹依雲探出頭來看着男孩兒,頗有興趣地問道。男孩兒生的很好看,跟個瓷娃娃似的,但眼神卻冰涼的很。他不似這年紀的孩童扎着兩個小髻子,而是同大人一般梳着髻,戴着玉冠,渾身上下透露着貴氣。
男孩的眼神在尹依雲臉上轉了一圈,歪了歪頭笑着說道:“我叫小五。”
不知道爲什麼,尹依雲在第一眼看到小五的時候,就覺得喜歡極了。大概是有緣吧!尹依雲想着,看着小五錦衣玉冠的,卻做着童稚的表情,不免笑出了聲,“小五幾歲了?”
小五伸出右手,小指與無名指一彎,晃着三根手指說道:“八歲。”
“我十五了,你該叫我一聲姐姐。”尹依雲也歪了歪頭,將一開始就藏在身後的盤子端了出來,盤子裡是裝的滿滿的杏仁花生酥糖,若不是讓長樂做了這個,她們早就出了盛京了。“盛京離康寧城挺遠的吧,這是姐姐最喜歡吃的,犒勞你了!”
小五也不客氣,伸出手就抓了一個放進嘴裡,“坐好了,我們要出發了!”
尹依雲點了點頭,從懷裡抽出一塊帕子,包了幾塊酥糖放在了小五手裡,“吃完了就跟姐姐說一聲。”小五看了眼尹依雲,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他想,皇上果然沒有說錯,尹依雲一定會喜歡他,他也一定會喜歡尹依雲。他已經在暗中觀察尹依雲很久了,感覺就像看到了同類。
回到車廂裡,尹依雲看着有些瑟縮的無憂,奇怪極了,剛剛還興奮的很,怎麼突然就縮在角落了。
“流螢,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奴婢很好,沒有不舒服。”流螢小聲說着,若不是靠的近,尹依雲怕是隻能聽見一陣嘟嘟囔囔的聲音。
這讓尹依雲更覺得奇怪了,流螢的性子,哪怕是心虛,也沒這麼小聲地說過話,“不打算說嗎,你這是怎麼了?”
流螢扭捏了半天說道:“主子那個髒了的荷包,就是他偷的。奴婢方纔就覺得聲音熟悉的很,他說他叫小五的時候,奴婢纔想起來,那個小乞丐就叫小五。”
“那個小乞丐?”尹依雲驚呼道,見流螢點了點頭,忙又探出頭去,衝着小五的背影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怎麼都難以把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男孩和當初那個邋里邋遢的小乞丐重合在一起。
“小五,我們是不是見過?”尹依雲問的委婉。
以小五的耳力,早就聽見了馬車裡的對話,當尹依雲探出頭來的時候,他整個人就開始僵硬起來。而當尹依雲問出口時,小五就呼了一口氣,垂下了肩膀,聲音虛飄的很,“是。”
見小五這幅頹廢的樣子,尹依雲其實已經確定了,“那你……”
“我聽師傅講起過你,知道你那天出宮,所以就扮成了小乞丐想捉弄你。”小五飛快的講完,脖子僵僵地,怎麼也不回頭。
“你的師傅?是哪位?”尹依雲看得出來,小五的武功不但不差,還好得很。這麼小的年紀,就練出了這麼一身好本領,尹依雲對小五的師傅很是好奇。
“君謙。”
尹依雲怔了怔,乾巴巴地說道:“如雷貫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