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陽人在莊園,一到雪落風停,便乘坐一輛馬車,和甄宓四處遊走閒逛。
每到情濃處,也免不了喂她吃點東西,或者吃她幾點東西。
反正成千上萬畝土地,全是自己的,駕車的又是甄宓的貼身丫鬟,他想做什麼,也沒人過問。
富貴閒人,也無外乎如此。
自己原來的願望,想不到在這座莊園中實現了。
只不過,朔雪落落停停、停停落落,總也不能平靜。
他每天出去閒逛的時間也並不多。
一到狂風呼號之際,他便和甄宓蝸居在家。或支起一口鍋,涮肉吃;或炒上兩個菜,下酒喝。
過了十來天,清河與鄒夫人也坐不住了。
二人趁着給程陽送信的藉口,讓曹操派兵把她們送了過去。
一到莊園,她們便如同瘋了一般,粘着程陽死活不肯撒手。
程陽見二人如此無禮,便狠狠的抽打了她們一頓。
按照程陽原來的話說,這叫亂棒毒打。
等到風平浪靜,一切歸於虛妄時,他便拿出許都的書信,仔細的閱讀起來。
信中的內容,無外乎是有關徐州、江東的軍情和政務。
在程陽的離間下,徐州終於對江東失去了耐心。
呂布也不想那麼多了,孫家敢找人來打他,他就要約集別人一起去打孫家。
到底誰的拳頭硬,比一比就知道。
不過,礙於天氣原因,寒冬臘月的想要動手,顯然不太現實。
而於禁等人的兵馬,就駐守在淮南。背後雖有宛城、許都作爲依靠,可一直沒有流露出廝殺的意思,呂布也漸漸的放鬆了警惕。
他現在每天關注的,是江東的狀況。
一旦有些風吹草動,呂布便如驚弓之鳥般,必要查個明白。
某日,雪停之後,他帶着本部將領,正沿着城池視察防務。
忽然,南面小路上,一個佝僂瘦弱的身影向這邊緩緩走來。
冰天雪地中,看上去十分淒涼。
呂布淡然微笑,說道:“這麼寒冷的天,竟然有人入城?你們把他捉來,審問一番。”
手下將士聽令,即刻騎着快馬,將那人押到城中。
呂布定睛一看,就見此人身材瘦小、面容醜陋,凍的是齜牙咧嘴,腿都快站不住了。
他隨即招了招手,對左右道:“關上大門,添兩把火,弄點暖酒熱湯來。”
那人捧着熱湯,頓時感激的無以復加,對着呂布連連行禮。
呂布笑道:“陳先生常常勸告我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掌。我觀你年過六旬,孤苦無依,實在不忍。敢問老人家,你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那人聽到這話,先是微微一顫,接着就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
呂布頓時奇了,追問道:“老人家,你哭什麼?莫非,是家裡遭了變故?”
那人搖了搖頭,擦乾眼淚,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罐熱湯,又狼吞虎嚥的吃了幾塊肉,這才哼哧哼哧的泣道:“將軍,在下今年才十八歲。十八歲呀,卻變成了這副鬼樣子。老的都六十多的人一樣。”
呂布大爲詫異,盯着那人觀摩許久,見他面容蒼老,枯瘦如柴,哪裡有一點十八歲的樣子。
“你說你十八,八十都有人信。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又狼吞虎嚥的吃了兩塊肉,因爲吃的太快,噎住了嗓子,差點沒背過氣去。
好在有烈酒,一口入喉,頓時把沒嚥下去的肉給嗆了出來。
他咬着牙,恨恨的道:“實不相瞞!將軍,在下姓龐名統字士元,人稱鳳雛先生。”
“啊?”
話音一落,衆人全都爲止大驚。
呂布急忙站了起來,走到近處,在他臉上看了半天。
除了醜之外,也沒看出其他東西。
龐統一聲悲號,仰天長嘆道:“不用看了,在下就是龐統。前段時間,我聽說孫策膽識過人,是個明主,有意要到江東遊訪一番。誰知,誰知……”
“誰知,還沒見到正主,就有人說,在下要與什麼狗屁于吉,聯起手來,刺殺孫策。我特麼,我特麼什麼都不知道,就被孫策抓了起來。”
“後來呢?”呂布問道。
龐統深吸一口氣,極力將內心的苦悶和怨恨壓了下去,“好在鳳雛二字,還有些名聲,孫策並未對在下用刑。在下想着,等到事情查了個水落石出後,我的冤屈自然就能洗刷掉了。可,可那孫策,大半夜真被于吉給刺殺了。”
孫策之死,衆人早已有所耳聞,是中了于吉弟子的埋伏,先被亂箭射成了篩糠,後被亂刀剁成了肉泥,模樣極其慘烈。
然而,呂布卻不知道,龐統也有份。
“鳳雛先生,那孫策之死,當真與你無關?”
龐統聽後,當即跳了起來,“我若說了一句假話,讓我天打五雷轟!我特麼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就成了江東先主的殺人兇手了。現在,整個江東都在通緝我。爲此,孫權那小兒甚至還貼出了懸賞令。誰能拿下我的人頭,賞金十萬!”
“賞金十萬,可不少啊……”呂布咋了咋舌,連連嘆道。
龐統微微冷笑,“將軍若是貪戀這十萬黃金,大可砍下我的頭顱,到孫權處領賞。”
“先生錯怪我了。”
呂布擡起雙手,行了一禮,“呂某對先生,慕名已久。如今得知先生來到蔽處,當以國士之禮待之。先生,請隨我到寒舍一敘。”
龐統之所以來找呂布,其實就是想着投奔他的。
江東,已經將他當做了仇人;呂布,又正在和江東打仗。龐統思來想去,還是先幫助呂布解決掉江東這個麻煩,如此一來,他以後才能活得安生。
不然,他就會和蔣幹一樣。得罪了袁紹,連許都的大門都不敢出,整天整夜的擔驚受怕,唯恐袁紹的人找到了自己,將他一刀斃命。
呂布與龐統一拍即合。
二人剛到府衙,呂布便命手下侍婢,帶龐統到廂房內沐浴更衣。
他則安排下酒宴,找陳宮、陳珪等人作陪。
等到龐統出來時,身上的破爛已經煥然一新,不過看他的樣子,依舊是醜得出奇。
呂布默默的感慨幾句,擡手指着陳宮、陳珪道:“他們是我的左膀右臂,陳宮先生,陳珪先生。”
龐統呵呵笑道:“兩位的大名,在下早有耳聞。幸會,幸會。”
“請。”
“請!”
幾人把酒言歡,高談闊論,客廳裡溫煦如春、暖意洋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龐統突然放下筷子,擡頭問陳珪道:“陳珪兄,你前段時間曾去過許都,在下有個問題想要請教請教。”
陳珪笑了笑,“鳳雛先生請講,老哥我知無不言。”
龐統點了點頭,問道:“聽說,于吉和老弟我要刺殺孫策的消息,是從周瑜口中傳出去的。而周瑜,正在許都,不知是真是假?”
陳珪皺眉尋思片刻,如實答道:“你這是兩個問題。周瑜,確實在許都。但,孫策之死是否與他有關,我就不知道了。”
“不過……”
他微微一笑,看着龐統道,“老哥我在許都有幾個朋友,可以幫你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