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書院”數年間的不斷髮展擴大,入學的平民學子佔比在不斷放大;
劉備的名聲以及“仁德書院”的支持,也讓劉備漸漸擺脫了必須藉助世家子弟治理地方的窘境;
此前重新丈量吳郡、會稽郡土地,更是收回了大量世家沒有在官府中登記的土地……
這一件件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的事情,無疑都是在不知不覺中不斷削弱了世家的影響力。
而在衆人還在衡量之時,一個坐在下方的老者緩緩開口道。
“子布、子綱,盟軍於虎牢關下攻勢遇阻,此無疑是喜事也。否則讓那些外來之人繼續立下大功,恐怕用不了三年五載,吳郡再無我等江東世家的容身之地。”
此言一出,點頭出聲附和者卻是不在少數。
“或此言有些刺耳,但劉玄德若不在虎牢關戰敗,恐怕無有重用我等之日。”
“怕就怕,倘若真讓劉玄德成功討董,只會更加重用那些外來者。”
“多說無益,眼下關鍵還是在於如何讓劉玄德明白想要掌控吳郡,是萬萬離不開了我等的……”
“依我看,還是斷了劉玄德糧草,然後將罪責推到糜竺身上。”
“你瘋了嗎?若當真直接斷了劉玄德糧草,縱使劉玄德以仁德爲懷,回來定然也會大開殺戒的,多少個人頭夠砍?”
逼迫得這些世家抱團的,無疑正是劉備麾下以着李基爲首的非揚州的文臣武將。
一般而言,本土派系與外來派系的衝突,都會是本土派系佔優。
只是在劉備治下,卻是本土派系被壓得快喘不過氣來,只能如此抱團求生。
那一句句議論之聲,同樣也在不斷地傳入到了張昭、張紘的耳中。
“諸位,且聽吾一言。”
張昭叩了叩桌案,隨着屋內的聲音漸漸靜下來後,開口道。
“主公被李基所矇蔽,一意孤行而率軍遠赴千里討董,何其勞民傷財也?其中固然有李基善於蠱惑。”
“但深究到底,關鍵無疑在於李基乃隨主公起勢之人,與主公所依仗的將領趙子龍、關雲長、張翼德等私交甚密。”
“兵權,方是重中之重!”
此乃張昭一番痛定思痛下,所得出的定論所在。
常理而言,“制衡之道”方是馭下王道,可劉備麾下卻是呈現着李基同時手握軍政大權,這合理嗎?
很不合理!
最終,張昭漸漸明白了爲何主公會任由李基如此手握重權而不加以制衡,甚至張昭主動擺明與李基敵對,劉備卻完全沒有扶持的原因所在。
關鍵在於……兵權!
張昭僅在政務上有所作爲,如何能制衡得了被劉備麾下將領們視爲神人的李基?
而在場衆人聽聞張昭之言,神色亦是爲之一驚。
張紘更是皺着眉地開口問道。
“子布,主公離開吳郡之前將虎符交託給夏侯博所掌管,夏侯博又豈會助我等江東世家?沒有虎符,如何掌握兵權?”
張昭起身緩緩度步,走到了一燭光面前,沉聲道。“常理自然不行,所以需要一個非常理的狀況出現……”
“若是有外敵進犯吳郡,夏侯博不過是一莽夫遊俠,指揮幾百人尚且可以,如何懂得用兵列陣?”
“顧元嘆亦是不擅謀略,糜竺、簡雍、孫幹皆乃中人之姿……”
聽着張昭說到這裡之時,張紘不忘開口提醒道。“子布,可勿忘了還有賈文和,此人能被李基託付爲代郡丞,料想會有一二分本事。”
“呵~”
張昭直接笑出了聲,擺了擺手,道。“賈文和其人,吾早就探查清楚了,其不過是一溜鬚拍馬之徒,不足爲慮。”
“哦?可其人既能與李基爲友,不應是無能之徒。”張紘謹慎地提醒道。“李基之所以看重賈文和,不過是幼年之時曾被賈文和相救,且亦是此原由,賈文和方纔被李基向主公薦才……”
頓了頓,張昭如數家珍般地說了起來。
“賈文和如今之所以能在府衙中身居高位,對此吾早就打探清楚乃是李基屢屢假公濟私,由賈文和去領了功勞。”
“主公抵達吳郡上任前,李基指派賈詡率先前來探路,結果郡中盜賊四起,賈文和卻是龜縮城中毫無作爲;”
“中平二年,中原大災,流民大肆南下,李基派遣賈文和前去督察糧草,結果險些由於砂石混於稀粥而險些致使流民暴動,幸得主公及時前往安撫……”
“可縱使如此,李基依然一力保住賈文和,又以借糧與分置流民爲由,派遣賈文和到揚州各郡爲使,結果又引發了會稽郡郭異領兵進犯錢唐縣。”
“而後,李基爲了保住賈文和,不惜讓賈文和託病一年有餘不現身於他人面前,直至率軍前往瀛洲,方纔連忙帶着賈文和陪同隨軍分潤功勞。”
“如上種種,尙不能說明那賈文和不過是個溜鬚拍馬的無能之徒乎?”
這一樁樁的事件被張昭說出來,無論是張紘還是其餘世家家主,除了點頭贊同之外,便是想找個藉口反駁也難尋一絲依據。
主要是賈詡所負責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有着李基的影子。
甚至於不少爆發出來的問題,賈詡在其中還彷彿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除此之外,賈詡平日裡那溫和無害的豐滿君子儀態,也確實是讓人難以提起絲毫的戒心。
不過隨着張昭分析完畢後,在場衆人除了鄙夷輕蔑賈詡外,更是有着不少人對賈詡產生了一陣羨慕嫉妒恨的感覺。
多少江東世家希望能夠佔據賈詡那個位置,爲之暗中不知道耗費了多少資源與努力。
然而,對於賈詡而言,每天就是吃吃喝喝,心寬體胖地躺平就混到了這個地位。
一些世家家主大感不忿,開口斥責道。“李子坤,毒瘤也!如此假公濟私,早晚必會害了劉府君……”
“爲了劉府君的大業,爲了吳郡的發展,斷然也不能讓李基如此肆意妄爲,任人唯親!”
“可惜啊!若是李基願以吾女爲平妻,那賈詡的位置說不得就是老夫的了……”
忽然,在一陣聲討李基的聲音中,不知是誰道出了一句相當不和諧的聲音,讓屋內討論的聲音爲之一滯。
這一句話,無疑是爲在場的世家們打開了一條新思路,讓原本團結的心思似乎開始發散了起來。
只要李基成爲自己人,那麼原本被江東世家所聲討的任人唯親、獨掌大權、肆意妄爲,那無疑就是赤裸裸的優點!
眼看着一些世家家主的目光開始遊離了起來,張紘聲音略微一沉,道。
“影響團結的話就不要再提了,若是李基有意與我等和諧共處,諸位難道以爲李基會想不到聯姻的這個法子嗎?”
“沒錯……”
張昭亦是發出了一聲輕蔑的笑聲,道。“李基明顯從來沒有正視過諸位,諸位主動湊上去除了自取其辱外,毫無意義。”
這兩句平淡的話語,也徹底打破了一些世家家主剛剛在心中升起的幻想。
一位世家家主向着張昭問道。“這麼說來,子布胸中已有韜略?”
“自然。”
張昭流露出了一個沉穩的笑容,道。
“外敵進犯吳郡,夏侯博、賈詡、顧雍不能抵擋,危難之際,我等世家力挽狂瀾,兵權自然而然便會暫由我等所掌握。”
“屆時,我等既能趁機往其中安插親信,扶持將領,亦能使主公知吳郡兵危,迅速退兵返回吳郡。”
“此消彼長之下,一力支持討董的李基威信大降,而我等則是恰恰相反,正合制衡之道,主公亦必知世家支持不可或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