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竟然敢讓大哥苦等了一晚上,老子去把那什麼亮的小子拎出來!”張飛忍無可忍,咆哮大罵着就要衝進去。
“翼德!休得無禮!”本已困到睜不開眼的劉備,陡然間清醒過來,一聲厲喝。
“大哥——”張飛不瞞的回瞪着他。
關羽也睜開丹鳳眼,不悅道:“大哥,三弟雖然魯莽了些,但我不得不說,這個諸葛亮也太過份了,明知道大哥在外邊等,還讓大哥等了整整大半夜。”
劉備苦笑一聲,嘆道:“爲兄不是說了麼,自古大才都有幾分傲氣,爲兄若連這幾個時辰都等不下去,又怎能顯的出我的誠意。”
“可是,這個諸葛亮畢竟是個無名之輩,難不成大哥真以爲,他有甘縣令所說的那麼玄乎嗎?”關羽眼神語氣中充滿了質疑不信。
劉備又是一聲嘆息,無奈道:“真正有名氣,有曠世才華的人,也未必願意幫你大哥我呀。”
關羽語塞。
劉備又道:“我看那甘縣令也是誠實之人,必不會說謊,況且當年的姜太公,不也是一釣魚翁而已,又有什麼名氣,卻能成就輔佐文王,開創周朝八百年基業的功績,說不定,這個諸葛孔明,就是我的姜太公呢。”
關羽和張飛對視一眼,兩兄弟無話可說,心中卻充滿了狐疑不信。
就在這時,草廬中響起了聲音。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先是一段吟詩,緊接着便響起一陣很滿足的長吟聲,似乎是屋中之人伸了一個懶腰。
諸葛亮終於醒了。
然後,屋中人才道:“門外是否有客來訪?”
劉備大喜,忙上前幾步,拱手道:“中山靖王之後,徐州牧劉備劉玄德,仰慕孔明先生高才,特來登門拜訪,還望不吝賜教。”
“原來是劉使君,還請稍候片刻,容我盥洗更衣。”房中的諸葛亮並未有受寵若驚的意思,也沒有匆忙開門相迎,有條不紊的緊。
關羽和張飛對視一眼,神色自然不滿,卻不敢發作。
劉備卻彷彿看到了希望,趕忙整理衣冠,好在呆會見了諸葛亮之後,留下一個好印象。
半晌後,房門吱牙一聲開了,走出一名翩翩白衣公子。
劉備滿懷期望的表情,陡然間凝固成了驚訝愕然,身後的關張二人也是爲之色變。
那諸葛亮,看起來年紀輕輕,竟不過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剎那間,劉備有種被甘定捉弄了的惱火。
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心智還沒有成熟,怎麼可能是有王佐之才的曠世奇才。
關羽和張飛也臉色一沉,作勢就要發作。
這時,那諸葛亮卻淡淡道:“久聞劉使君大名,不想今日竟親自來造訪,實在是亮的榮幸,還請劉使君裡邊說話。”
他從容不迫,語氣淡定自若,一副成熟老練的智者風範,跟他那十二三歲的年齡相比,顯的極爲不相襯。
劉備眼神一動,諸葛亮的言行舉止氣度,讓他重新打起了希望,決定先不發作,看看這個諸葛亮到底有什麼過人本事。
“雲長,翼德,你們在外邊候着,我要跟諸葛公子好好說說話。”劉備大聲吩咐,顯然是在暗示他二人不可造次。
“什麼嘛,跟一個毛頭小子有什麼好說的~~”張飛嘟囔抱怨,卻又不敢發作。
當下劉備便移步進入草廬山,與諸葛亮對坐於案前。
諸葛亮斟一杯水,歉意道:“亮家境貧寒,沒有什麼香茗招待劉使君,只有粗茶一杯,還請劉使君見諒。”
“哪裡哪裡。”劉備呵呵一笑,端起茶來意思意思的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乾咳幾聲後,劉備笑道:“在下途經陽都,聽甘縣令對諸葛公子評價極高,盛讚公子乃王佐之才,故在下才特來登門拜訪,向諸葛公子求教一二,還希望沒有打擾到公子。”
“劉使君客氣,劉使郡光臨寒舍,乃亮之榮幸,怎能說是打擾。”諸葛亮笑着搖了搖頭,卻又自嘲道:“不過在下只不過一山野閒人,才疏學淺,怎配得上王佐之才四個字,只怕要讓劉使君失望了。”
諸葛亮越是自謙,劉備就越是堅信,他必是身負大才,也就越發好奇。
當下劉備便一拱手,正色道:“備一心想匡扶漢室,怎奈才學平庸,屢屢受挫,如今連徐州也失陷,眼睜睜的看着那蘇賊日益坐大,終有一日將篡奪我漢室社稷,備知公子心懷忠義,身負不世之才,還望能不吝惜賜教,爲備指一條明路。”
“這個嘛……”
諸葛亮站起身來,輕搖手中羽扇,背朝向了劉備,似乎猶豫不決。
劉備見狀,當即起知,向着諸葛亮深深一拜:“還請公子賜教!”
門外的張飛和關羽二人,眼見自家兄長,竟然給那個十二三歲的毛頭少年跪下了,皆是神色驚駭。
雲淡風輕的諸葛亮,臉上也浮現異色,似乎不太敢相信,大名鼎鼎的劉備,竟然會給他跪下。
他眼眸中閃過某種動搖,急是俯身把劉備給扶了起來,說道:“劉使君快快請起,亮何德何能,受你這等大禮。”
劉備卻眼中含着熱淚,說道:“只要公子能爲備指出一條明路,讓匡能完成匡扶漢室的大業,莫說只是一跪,便叫備去死,備也心甘情願。”
諸葛亮神色一震,眼眸中流露出佩服的神色,嘆道:“劉使君匡扶漢室的這份赤子之心,當真是叫亮佩服之至,使者且坐。”
諸葛亮扶着劉備坐下,再給劉備倒一杯茶,以平伏下他激盪的情緒。
待劉備情緒稍平後,諸葛亮才道:“亮雖才疏學淺,倒也有幾分愚見,既然劉使君執意相問,亮倒是可以說一說。”
劉備大喜,忙拱手道:“備洗耳恭聽。”
諸葛亮呷一口茶,輕搖羽扇,緩緩道:“劉使君想要匡扶漢室,光靠藉助他人力量是不行的,必須要有自己的地盤和兵馬,這一點想必劉使君深有體會吧。”
劉備重重點頭,嘆道:“備幾次三番被迫依附他人,深深體會到,無論是公孫瓚,陶謙還是曹操,一個個打着擁漢的旗號,實際他們的野心都不遜於那蘇賊,這些人是靠不住的,可惜備能力平庸,好容易得到徐州又丟了,真想要一片屬於自己的地盤,實在是難啊。”
諸葛亮微微點頭,卻道:“眼下蘇哲將要一統中原,以其九奇之首的智謀,還有他現在的實力,料想曹操必定不是對手,青州失陷只是時間問題,這也意味着,中原劉使君是不能再留了。”
呷一口茶,諸葛亮接着道:“放眼天下,中原是蘇哲的,河北是袁紹的,江東又有孫策,這些諸侯皆是坐穩了他們的地盤,不是實力強大,就是盡得人心,劉使君想要從他們那裡虎口奪食,只怕是希望渺茫。”
劉備連連點頭,深以爲然。
諸葛亮羽扇一指西面,說道:“所以,亮以爲,爲今之計,劉使君唯一有希望佔據的地盤,便關中雍涼二州。”
雍涼二州?
劉備神色瞬間茫然,看那表情,似乎是從未曾考慮過遙遠的關中一般。
緊接着,他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名字:
董卓。
他眉頭當即一皺,苦嘆道:“諸葛公子不是說笑吧,那董卓坐擁十萬西涼鐵騎,如今又平定了涼州馬韓諸侯,一統關中,其實力只怕連袁紹都有所不如,諸葛公子竟讓備去跟董卓爭奪關中?”
“董卓的強,只是表面而已。”
諸葛亮卻不以爲然,淡淡道:“馬韓諸侯只是表面被打服,實際上仍處於半割據狀態,只要一有機會,我料他們必定會反了董卓。”
“而董卓最大的致命傷,就是他沒有自己的兒子,唯一的侄子董璜雖然從名義上可以繼承他的基業,但此人卻纔智平庸,並不能服衆。”
“如此一來,董卓麾下兩個女婿牛輔和李儒,勢必會動了貪念,覬覦董卓的基業,這三人定是明爭暗鬥,大大的消耗折損了西涼軍團的戰力。”
“劉使君想想,董卓外有馬韓諸侯隱患,內又有侄子和女婿的內鬥,他看似強大,實則是無比脆弱。再加上董卓殘忍霸道,喜好殺戮,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想要他的命,可謂是危機四伏。”
“我這樣一分析,劉使君現在還覺的,董卓的強大不遜於袁紹嗎?”
劉備神色震撼,沉吟半晌,臉上涌起深深的佩服,拱手道:“公子遠在徐州,卻對關中形勢瞭如指掌,當真是姜子牙再世,神機妙算啊。”
劉備的馬屁,諸葛亮付之一笑,繼續道:“劉使君眼下所要做的,就是即刻離開曹操,前往河北投奔袁紹,借道河北前往前中投奔董卓。”
“劉使君英雄之名名滿天下,不遠千里前去投奔,董卓必定會重用,劉使君便可在關中站穩腳跟,徐徐積聚實力,待到時機成熟,便可趁機舉事,一舉拿下關中。”
“然後!”
諸葛亮語氣提高八度,指向西南方向:“劉使君便可揮師南下,奪取巴蜀,將益州天府之國納入囊中,如此等於擁有了當年秦國掃清六合,高祖併吞八荒的帝王之資,介時再兵出函谷關,無論中原歸屬於誰,還有誰能阻擋劉使君一統天下的兵鋒!”
劉備聽的是心潮澎湃,神色變化不定,此時此刻,竟如撥雲見日,有一種醍醐灌頂,恍然驚醒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