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開始。
袁紹終於放棄了速破蘇哲的戰略,開始放下他驕傲的自尊,着手進行長期的鏖戰。
之後的三個月中,袁紹幾乎放棄了正面進攻,沒有發動過一次像樣的進攻。
他的十五萬步軍連營十里,跟官渡壁壘相隔對峙,整整一季都沒有過行動。
而他的近八千騎兵,則被袁紹不斷派出,以文丑,顏良等騎將統帥,不分深入蘇哲後方,抄襲蘇哲的糧道。
對峙不覺已進入第四個月,沮授的持久戰戰術終於開始見成效,蘇哲方面開始有撐不住的跡象。
雙方既然進入了對峙,蘇哲只能見招拆招,下令董昭,滿寵等後方留守官吏,將各州的糧草,源源不斷的送往前線,供九萬大軍之用。
只是,蘇哲雖然控制的州的數量比袁紹多,但質量卻不怎麼樣。
兗州,徐州,青州三州,都是經歷了連年的戰火,田地荒蕪,人口嚴重流失,直到近年纔開始慢慢恢復生機,糧草供應有限,就算是各地的世族也餘糧有限,沒辦法從他們身上壓榨出更多的油水。
至於他所控制的半個司州,其最富庶的洛陽一帶,當年就被董卓的禍害成了荒無人煙之地,近年經過李嚴的治理,勉強有所恢復生機,也僅僅是自己自足,沒辦法支援蘇哲的主戰場。
還有淮南之地,雖然土地厚沃,但挨不住袁術的窮奢極欲,蘇哲攻下之後,得到的也是一片殘破,眼下也在恢復當中,沒辦法提供更多糧草。
這也就意味着,排除了殘破的各州,真正能對蘇哲提供後盾的,也就是最爲富庶,受戰亂破壞最小的荊州了。
於是,整個荊州都被動員了起來,大批的糧草不斷經由宛城北上,轉運到了官渡前線。
也幸虧蘇哲早年就在荊州實施了屯田,如今關鍵時刻,屯田的所得糧草起到了極大作用,勉勉強強的能養活蘇軍九萬張嘴。
只是荊州離前線距離又太遠,糧草轉運需要經過長途跋涉,所需民夫衆多,光是在路途上所消耗的糧草,數量就驚人嚴重。
於是隨着時間推移,荊州方面也開始吃不消,蘇哲終於開始陷入乏糧境地。
而袁紹則不同,冀州本來就是第一大州,當年他跟公孫瓚爭地河北,也就在冀州境內打了界橋一役而已,其後大部分時間的戰鬥,都發生在冀幽邊境。
這也就是說,冀州在長達五六年的時間,基本沒有受過戰爭的破壞,經濟發展相當的繁榮,且不算幽並二州,光是冀州一地,就足以爲袁紹十六萬大軍供應充足的糧草。
所以,袁紹自然是一點都不着急,就這麼跟蘇哲耗着,坐等着蘇哲糧盡崩潰的那一天。
入冬之後,蘇哲終於吃不消了。
後方運來的糧草越來越少,爲了維持下去,他只能下令減少將士們每日的口糧供應。
對任何一支軍隊來說,減少口糧的影響,都是致命的。
士卒們之所以爲蘇哲打仗,主要原因並非是因爲蘇哲是什麼“真命之主”,還不就是爲了混一口飯吃。
現在,飯都已經開始吃不飽了,他們的軍心士氣,自然是受到了打擊,開始日漸低迷。
黃忠等大將們漸漸也焦慮起來,他們很清楚,如果再繼續跟袁紹耗下去,用不了這個冬天,他們的糧草就要耗盡,九萬將士必將不戰而潰。
到那個時候,他們先前一切的勝利,都將失去意義,袁紹雖然沒贏一場仗,卻將獲得最終的勝利。
是日入夜,蘇營中軍大帳。
胡車兒宣讀着後方發來的急報,大多都是不好的消息。
“兩日前,我五千斛糧草在許都以北三十里被敵將顏良所劫,糧草皆被燒燬。”
“荊州刺史馬良傳來消息,當地民夫不堪轉運糧草勞苦,已出現逃亡現象。”
“汝南黃巾劉闢起兵作亂,宣佈擁護袁紹,豫州刺史蔣琬已發兵前去征討。”
……
一道道的消息,果然都是對蘇哲不利,聽的左右衆將們,個個臉色陰沉難看。
唯有蘇哲,卻閒飲小酒,不慌不忙,彷彿根本沒有把這些不利當回事。
一旁的龐童忍不住提醒道:“丞相,我軍糧草補給愈加艱難,將士們已經頻頻出現怨言,後方又有民夫逃亡,黃巾餘孽作亂,形勢已經對我們相當不利了,若是再這麼耗下去,只怕後果不堪設想啊。”
皇甫嵩也拱手道:“是啊丞相,我們必須要儘快擊敗袁紹,結束這場戰爭,不然不等袁紹來攻,我們自己就崩潰了。”
蘇哲依舊不說話,只是慢慢吞吞的剝着蠶豆,一顆接一顆有滋有味的嚼着。
直到最後一顆嚼完,他才拍了拍手,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發動反擊,結束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吧。”
衆將精神一振,殺意頓燃。
蘇哲緩緩站了起來,掃視一眼衆將,大聲道:“袁紹的目的很明顯,無非是仗着他家大業大,想要拼糧草拖垮我們,事到如今,我們已沒有退路,只有奮起一搏,一戰定乾坤!”
衆將早憋着一口氣,就等着蘇哲這句話,立時戰意狂燃,獵獵殺機填滿了大帳。
黃忠慨然叫道:“袁紹老賊,正面打不過我們,只敢使這等陰招,我早想跟他決一死戰,這一戰咱們拼了!”
高順也慨然道:“我們已是背水一戰,自當拼死殺敵,大不了就是一死。”
衆將無不慷慨激昂,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狂熱到不顧眼前局勢。
徐晃就沒那麼衝動,卻道:“丞相,我們主動出擊是應該,但敵強我弱,正面出擊我們是沒有勝算的,需覓得良策纔有可能以少勝多。”
龐童看着蘇哲自信的表情,卻驀然想到什麼,便問道:“丞相之前一直沒有作爲,今日卻忽然間說反擊決戰,莫非心中已有妙計?”
“知我者,果然是童兒也。”
蘇哲一聲感慨,卻冷笑道:“袁紹既然想在糧草上拖垮我們,那我們就以牙還牙,也在他的糧草上作作文章,我已探明,袁紹的百萬斛糧草,盡數屯於其大營西北的烏巢,只要我們能一舉燒了他的糧草,還怕袁軍不土崩瓦解麼。”
火燒烏巢!
衆人聽到蘇哲這個計劃,無不神色一振。
這就是蘇哲泰山崩於前,巍然不動的自恃所在。
他熟知歷史,自然知道,曾經的歷史中袁曹對峙,曹操就是燒了袁紹的烏巢糧草,才使袁軍不戰而潰。
如今歷史雖改變,他取代曹操成爲中原之主,但與袁紹的決戰卻依舊如期發生,雙方決戰的地點也在官渡,地形既然沒變,袁紹屯糧之所自然也就沒變,依舊在烏巢。
既然曾經歷史中的曹操,可以火燒烏巢擊敗袁紹,放着這等現在的“前車之鑑”,他有什麼理由不效仿呢。
所以,這幾個月來,他也不是沒有作爲,暗中不斷派細作偵察,斷定了袁紹的糧草確實屯於烏巢。
他之所以等這麼久纔打算動手,一來是給量子氣象衛星充能的時間,二來也是要等烏巢的糧草屯到足夠多。
若不然,他要是提前動手火燒烏巢,燒早了的話,袁紹還可以即刻從後方再調糧草,並不足以一擊制勝。
而現在,袁紹後方能調運的糧草,幾乎已調運一空,全部都集中在了烏巢,現在動手一燒,袁紹就再也無糧可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