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昭在心中暗暗惦念了幾句:辛秋白?居然姓辛,這似乎是冀州的大姓。
遠處,還能聽到些微的馬蹄聲。
祖陵連忙湊到祖昭跟前,追問道:“大公子,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祖昭轉過身來,不疾不徐的說道:“黑箭賊雖與我祖家有深仇,若是今天太守府沒有發生事故,我大可取她性命。但正因爲太守府出了如此事故,其中有許多錯綜複雜,所以決不能草率行事。你們別看黑箭賊只是一個女流之輩,她若不想開口,就算任何手段威逼利誘都無從於事。我們必須另謀他法,通過黑箭賊找出這一系列事故的幕後黑手。”
祖陵問道:“大公子,你認爲此事幕後有人?”
祖昭點了點頭,適才在追捕賊人的路上,他已經向衆人簡單說太守府發生變故的情況,其中少不了呂威殺韓喜一事。他說道:“呂威既能以察舉的身份混入太守府,背後肯定有極其複雜的勢力在支持。辛秋白只不過是一個善弓之人,根本不可能操作得了這件事。”
這時,祖季走過來,問道:“那,令支縣一事,與今日之事可有干係?”
祖陵同樣想問這個問題,他目光關切的看着祖昭。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祖昭十分肯定的說道:“絕對有干係。有兩件事你們別忘了,令支縣縣牢裡那些被捕的賊人都說過,黑箭賊和胡人出現在令支縣是要幹一件大事。這件大事是什麼我們尚未可知,但不難想象肯定是造亂的手筆;其次,上次在令支縣戰到最後,黑箭賊是跟胡人一起逃走的。”
祖陵恍然過來,那辛秋白既然跟胡人一起逃走,那就表示她參與今日太守府行刺行動是經過專門安排的,而不是一時意氣的私自行動。他心中不由自主的有幾分感慨,又是黑箭賊,又是胡人,又是令支縣,又是太守府,這其中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陰謀?
一旁的祖季倒是沒有想那麼多,他最關心的還是黑箭賊,於是追問道:“可是,大公子,現在你把那辛什麼秋白……反正就是黑箭賊,你都把人放走了,接下來我們又該如何着手?”
祖昭立刻說道:“放走她就是希望她放鬆戒備,稍後我們派人沿途跟蹤。她既然還能逃走,必會想方設法去跟她的同夥們會合。我推測今日襲擊太守府的刺客都是抱着必死之心者,他們死了無所謂,相反辛秋白若是找其他同夥會合,眼下必然也只能去跟幕後主謀碰頭。”
聽完祖昭的描述,衆人立刻豁然開朗。
祖季頓時振作起來,大笑道:“還是大公子神機妙算,料到這小娘們必不會鬆口,索性就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哈哈哈。”
祖陵看着祖季搖了搖頭,道:“這哪裡是什麼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得像大公子好好學習學習,日後務必多讀一些書。”
他說完,又轉向祖昭道:“如此,我願親往去跟蹤那黑箭賊。”
祖昭想了想,祖陵是他叔叔,爲人多爲謹慎老練,此事非他莫屬。於是點頭道:“如此,那就有勞陵叔了,只不過辛秋白箭法了得,陵樹一定要多加小心一些纔是。”
祖陵拱手道:“大公子放心,我自然不會掉以輕心。”
隨後,祖昭又簡單交代了一下跟蹤的事宜。畢竟今日這幾日早都被辛秋白認得,實在不宜追蹤的太久。於是他讓祖陵只帶一名子弟同往,辛秋白有傷在身,稍後勢必會找一個落腳的地方療傷,到時候再派回一人通報具體位置。他會將此事仔細回報到太守府,讓劉太守另外派精幹的人趕過去,替換着繼續跟蹤。
計議已定,祖陵帶了一名子弟上馬,悄然沿着黑箭少女離去的方向小心而去。
祖昭則安排衆人攙扶傷員,即刻返回平剛縣城。
趕回平剛縣縣城之下,忽見城樓上的戒備愈發森嚴起來。
就是剛纔出城的城門,此時此刻的燈火明顯增加一倍有餘。當祖昭等人由遠而近時,城樓上的弓手全部列出開弓的姿勢,放佛只要看見來者哪怕衣着有所不對,就會立刻亂箭相迎一樣。對此,祖昭雖然有所感到奇怪,畢竟自己一行人才從此間出城沒多久,城樓上的守衛肯定應該記得此事纔是,完全沒必要如此大陣仗。
不過歸根結底,還是能夠諒解。
來到城下,不等祖昭開口講話,城樓上的守衛先行大喝道:“來者何人?”
祖昭答道:“我等太守府門客,適才出城追賊,你等理應知曉,何故多問。”
守衛語氣森嚴的說道:“如今城中大亂,太守府出事,一律不得隨意進出城。”
祖昭有幾分生氣,心頭也愈發覺得奇怪,他強調的說道:“難道是我沒說清楚麼,我們就是出城追賊的,適才剛從這裡經過。你若說不了話,就讓你們的領軍來說話!”
守衛冷冷哼了一聲,不屑一顧的說道:“就你們,沒資格。趕緊走,否則我就下令放箭。”
祖季打馬上前,怒不可遏的衝城樓上大吼道:“好你個有眼無珠的老賊,我們幫太守府追賊,這會兒有人受傷,你卻不讓我們進城!你有膽就下來,與爺爺我單打獨鬥,看我一合之內叫你屁滾尿流。”
守衛大怒:“來人,將此等賊子給我驅走。”
祖昭見情況大有不對勁,連忙出言說道:“太守府南部都尉文丑文將軍,我們可是奉了他的命令。現在有重要消息向文都尉彙報,說什麼也不會走。你們若敢放箭,耽誤我等彙報,事後看你如何交代!”
守衛聽到這裡,不由皺了皺眉眉頭,沒想到下面那些人竟然能呼出南部都尉文丑的名號。
同樣就在這時,一旁一名兵士上前低聲說道:“大人,適才的的確確有一隊人奉太守府的命令出城追賊。好像是西邊有一個賊飛躍城牆逃走了。此事可不敢輕舉妄動呀。”
守衛想了想,覺得今晚本來就有很多複雜的情況發生,只能說道:“你去請王值官上來。”
那兵士立刻應了一聲,轉身匆匆跑下城樓。
不一會兒,兵士再次登上城樓,還帶來一名披甲的將領。
王值官就是適才值守城樓的將軍,登上城樓後與守衛瞭解清楚情況,忙來到城垛後面,舉目向城下看去,看見城下來者果然是適才追賊的一隊人。深思片刻後,他招手對手下人說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祖昭等人進城之後,穿過門洞,就看見之前有過認識的王值官。他從馬背上跳下來,對王值官拱了拱手,問道:“將軍,到底怎麼回事,爲何突然不讓我們進城了?”
只見王值官面色慘白,眉宇間有一股十分凝重的愁楚。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城門又極快的關閉上,重重的閉門聲透過門洞有一種幽邃的意味。他長長嘆了一口氣,低沉的說道:“義士有所不知,就在兩刻鐘前太守府傳來消息,唉,劉太守……劉太守他被刺身亡了……”
一言既出,祖昭等人無不是瞪大眼睛,驚詫不已。
他們分明是等待劉太守全身而退之後,方纔跟着文丑一衆人到城內追捕在逃刺客,怎麼這會兒劉太守竟突然之間遇刺身亡?
祖昭腦海中有無數念頭,他想到了那些逃跑的刺客,也想到了城外捉到的辛秋白,心頭不禁閃過一絲十分震撼的覺悟:難道,這一切是聲東擊西之計?北院兩處失火,堵住缺口,偏偏留下南邊的出路,刺客們能有這麼周密的策劃,絕對不可能想不到南邊的通道。也就是說,刺客們是故意讓劉太守等人從南邊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