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用這首詩來形容夏季大漢皇宮的御花園再恰當不過,清晨,劉協攜着伏皇后與董貴妃,便沿着其中一條蜿蜒的小徑緩緩而行。空氣的清新和淡雅的花香,似乎瀰漫了整個世界,直透入人的心肺,使得劉協頓時精神大振,這些日子他實在是有些累了,雖說周家的案子已經過去整整七天,但這七天裡他卻沒有閒着,童淵留下來的玉真錄,他與龐平幾乎每日研究,但除了武藝上的造詣在不停地上升外,玄學和醫學上卻毫無進展,倒不是劉協笨,只是這醫學和玄學上所記載的並非什麼珍本書籍,而是玉真子的心得和體悟,爲了參習技能,劉協幾乎翻遍了皇宮中的藏書典籍,只是爲了解釋其中的一個詞或一句話,結果除了焦頭爛額外,什麼收穫都沒有,他不得不長嘆,或許他將和童淵一樣,只走武學道路,而師祖留下的另外兩項本事只能轉增給有緣人了,所以劉協便找人將玉真錄分爲三卷,貼身收藏,只望能早日找到有緣人,將師門發揚光大。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是頗爲冷落他的兩個妻子的,而決定今日放假,陪她們逛逛御花園,便是彌補一個做丈夫應盡的責任。當然,他這樣做卻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曹操大軍已到許昌百里之外,估計最遲明日中午便要返京,到時候自己怕是又要投入到另一場權利與陰謀的鬥爭當中去了,而今天就是一個承上啓下的日子,既彌補過了過去,又爲未來做了鋪墊,最起碼接下來的幾天,不會有人抱怨自己冷落了她們,想到此劉協不禁滿意地笑笑,這應該算得上是老謀深算吧!
次日正午,大軍進城,劉協率文武百官歡迎這支凱旋之師,遠遠地便見大旗之上掛着一縷白綢,待軍隊行近,這才發現人馬之中竟是三頂棺柩,且士兵人人戴孝,馬披白鞍,曹操一騎當先緩緩而來。
此番景象,劉協看得目瞪口呆,自古以來,只有國喪纔會百官披麻,三軍戴孝,又或者領兵大將乃是親王,而親王戰死,三軍戴孝也是應該,如今,那曹昂,典韋,曹安民又算得什麼,曹操居然讓三軍戴孝?劉協的臉瞬間寒了下來,他這是在挑戰朕的威嚴嗎?
身後的百官已經開始議論紛紛,歡迎的儀仗隊伍看到此番景象頓時傻了眼,這樣的情況他們還要不要舉行歡慶?此時只見劉協將手一揮,轉身對身後的儀仗道:“你們,該吹的吹,該打鼓的打鼓,聲音要最大,要熱烈歡迎這支凱旋之師,沒有我的命令,誰敢停下來,視同欺君,立斬無赦!”
被他一嚇,那支儀仗隊伍,紛紛拿出絕活,賣力的表演,於是便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遠處行近中的三軍沉默無言,皆作哀狀,而城門下卻是吹拉彈唱,喜氣洋洋。不一會的功夫,這兩支形態各異的隊伍便進行了會合,曹操寒着一張臉,直勾勾地盯着這支儀仗隊伍,眼神中殺機盡顯,但那些儀仗似乎並不能領會他的意思,依舊忘情地表演。
曹操恨恨地從馬背上躍下,參拜道:“聖上,臣不辱使命,討伐張繡,全勝而歸!”話一說完,三軍皆跪倒。
劉協將手一揮,儀仗的演奏這才停止,他心中明白,事情也不能做得太過火,忙上前一步,托起曹操:“將軍受累了,少將軍的事朕已知曉,還請將軍節哀!”
曹操聞言搖頭道:“吾折長子,愛侄俱無深痛,獨號泣典韋也!”此言一出,那些將領皆深深感嘆。
劉協卻心頭冷笑,什麼時候了,還想拉攏人心,這曹操當真是個人才,連兒子的死都可以拿來利用,雖是如此,劉協的神情卻似頗有感觸地道:“朕明白,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大將軍放心,朕一定厚葬典韋!”曹操眼含熱淚,又對劉協深深一恭,這才率領一衆人馬回宮聽封。
大殿之上,劉協端坐高位,沉聲道:“此次大軍凱旋而歸,朕已下令,三軍皆有封賞!”說完又道:“賜大將軍曹操帛萬匹,錢百萬,賜夏侯淳,夏侯淵,曹仁,帛千匹,錢百萬……!”
說到最後,劉協深深一嘆:“厚葬典韋,曹安民,曹昂一衆人等,追封典韋爲忠勇侯,其家人由朝廷奉養,追封曹昂爲定國候,曹安民爲定安侯!”劉協對這些死人的封賞還是毫不吝嗇的,只不過是個形式上的東西罷了。
封賞完畢,便是慶功宴,曹操飲了一杯稠酒,便匆匆起身告辭了,只留下這幾個月在軍中被禁酒的將領們,劉協微微一笑,這是回去哭兒子嗎?便也不理,與一衆將領宴飲歡慶。
書房內,曹操看着那張昔日曹昂坐過的椅子,彷彿看到曹昂的笑臉,兩行老淚不自禁地滑落,長嘆道:“昂兒啊!爲父對不起你!”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一個婦人便立於門側,只見這婦人年近四十歲,鬢間的細發已經蒼白,兩隻眼睛猶自紅腫,卻欲哭無淚,曹操見狀,心頭一顫,這女子便是他的結髮妻子丁夫人,也就是曹昂的母親,出征之前,她尚是風韻猶存,如今再看,卻已老態必顯,心中一陣難過,忙上前握住丁夫人的手道:“夫人,我對不起你!”
丁夫人無力地搖搖頭:“這都是昂兒的命,夫君也莫要太過自責!”說完,也不待曹操說話,便面無表情的黯然離去!
曹操見狀,心中更是揪心,只恨自己當時色迷心竅,如果不是自己貪戀那鄒氏的美貌,又如何會有今天的局面,他忽然間仰天大吼:“昂兒,安民,典韋,孤對不起你們!”
悲傷總是短暫的,逝者以矣,活着的人依舊活着,依舊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人生理想,曹操無疑深諳這個道理,所以在號泣了近一個時辰之後,他又恢復他的冷靜,爲了這個天下,他失去了親人,愛將,那麼他就更要得到這個天下,如此纔不辜負他們的犧牲,所以,他靜靜地在書房的案前坐下。
案上堆着高高的一疊密報和一封單獨而放印有紅色印記的密報,這是曹操夜鷹組織的情報,曹操隨手打開,裡面的內容卻讓他深深的驚訝,密報上說淮南袁術,近日來不但大修宮殿,調集兵馬,且還在強行徵兵,以擴充軍隊,民間更有傳聞說袁術已秘密縫製了一條龍袍,種種跡象表明,袁術即將稱帝。
曹操放下手中的密報,心中陣陣疑惑,訝然道:“袁公路啊,袁公路,你到底在想些什麼?”要知道如今羣雄逐鹿,天下大亂,自董卓以後,各路諸侯都在養精蓄銳,等待時機,這個時候若自立爲帝?豈不聞棒打出頭鳥,這樣做不是招來羣雄嫉恨,興兵討伐嗎?曹操搖頭不解,袁術又豈會做出如此不智的舉動?就連袁紹也未有異動,他不禁陷入深深的思慮之中,如今天下,千瘡百孔,不是旱災就是蝗害,各路軍閥都陷入困境,袁術難道是想乘這個時候發難,可他也聽說過,淮南地區也發生了水災洪澇,雖說是魚米之鄉,但似乎也不至於如此富庶,這個時候不但有錢修宮殿,擴軍隊,還打算出兵打攻伐戰?曹操百思不得其解,遂不置可否搖搖頭,將那封密報丟在一邊。去翻閱起那疊得厚厚一層的密報,這是劉協這些日子以來的動作,曹操大略地翻了一番,從他出徵的那天起直到今天,一封不少,他不由得有些讚賞宋九的辦事能力,便細細地看起來。
不知不覺,一晃已過了一個時辰,曹操將宋九的密報全部看完,這些日子當中劉協倒似乎極爲安分,只有兩件事勾起了曹操的注意,第一,便是周家案,雖說曹操對劉協的行爲頗爲不滿,但那一千萬的入賬卻又讓微微一寬,第二件事情卻讓他有些惱怒,那便是董玲已經成了貴妃,他還記得出徵之前他答應過曹昂的,只要凱旋歸來,他便親自上門爲曹昂求親,那情景恍若就在眼前,但曹昂和他已經天人永隔,而董玲卻嫁給了獻帝,曹操恨恨地道:“董承你個老匹夫!”說完卻嘿嘿冷笑:“昂兒放心,等到時機成熟,爹爹定會讓那董玲與你陪葬,你最後的心願,爹爹一定替你辦到!”
史書上曾說,衣帶詔事發後,董承等一衆人等皆被誅了三族,而那時的董貴妃已有身孕,曹操毫不留情,將完全不知情的董貴妃勒死在轅門下。而同樣的事情,伏皇后在與父親伏完欲圖曹操事敗後,只被廢后幽閉,最後才被弄死,依照曹操狡詐的性格來看,這第二種手法才頗似其性格,而對董貴妃的直接殺戮,則極有可能中因於此。(注:此處全是左手的胡編亂造,只是爲了渲染出這一段文字的真實性,因爲就算是一段穿越的歷史,作者也希望讀者能夠感覺到那便是一段真實的故事,而據史料記載,漢獻帝在遷都許昌之前便早已納董玲爲妃了,曹昂是根本不可能認識董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