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自家大院不算小,正堂倒也闊氣的很,大廳內十數個座椅擺放的很整齊,霍弋端坐在主位上,廳下跪着那門前囉吒的白麪漢子,此刻威風全無,身上黑泥腳印無數,也不知吃了多少霍弋手下這幫蠻壯軍漢的苦頭。
廳上左首坐着一武師打扮的半百漢子,臉上的蒼白疲憊沒有掩飾住此刻他的欣慰,十二歲做到裨將軍一職,怕是有漢以來四百餘年也未曾見了。自己這個少主做到了,便足以證明他的能力,霍家這麼些年,終於有了這麼個盼頭了。
霍弋看着堂下跪着瑟瑟發抖的董存,淡淡道:“我且問你,你那個兄長是個什麼來頭。”
“回……回……回將軍,我兄長……並沒有什麼來頭。,”說完臉色一黯,俯頭磕在地上,一個勁的求饒。
“沒有來頭你怎麼這麼囂張!沒有來頭哪來的那隊私兵!你還不老實?”邊上霍布衣吼了起來,聲若雷霆。
那漢子似乎被這一聲吼驚到了,連忙道:“我兄弟二人只是南郡一介盜匪,那些私兵都是我們的賊衆,哪有什麼來歷啊!”
“何以你等知道我父子戰死益州?又怎麼騙得我家人信任?還要我問嗎?給我從實招來!”霍弋冷聲厲喝。
那漢子哆嗦了一下,慢吞吞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待的一五一十。
原來這兩個賊子並不姓董,亦非荊州人士,二人皆姓龔,乃是青州流民,一路流竄至荊州,見此處未經戰亂便欲在此地安家,但荊州多豪強,若爲農只能成爲別人的附庸。
二人在青州時遊手好閒,出了名的遊俠兒,自由散漫慣了,又不願投軍所以流亡。到了荊州又不願寄人籬下,索性糾結了一夥亂民,佔山爲王,每日裡只小打小鬧,各處郡縣見爲禍不深便不以爲意。
這二人儘管一直做亡命的買賣,倒也十分羨慕豪強生活。一日,兄長大着膽子截了一衆十餘人的騎兵,自己損失甚重的同時,卻沒找到多少財物,只有幾封信件。
本來十分沮喪,卻不料發現其中一封信件的不凡。
這信件之中就有一封是送往江陵軍師府的,寫了益州戰陣亡將領名單,其中排名最前的是霍峻。
這龔姓二人平日裡打劫過路商客,手裡有了閒錢也常去離自己最近的枝江縣城快活,自是曉得霍峻是什麼人,這一來回,腦袋一活泛,便起了歪心思。
枝江縣城有錢的主都知道霍家大夫人是個水性楊花的名媛,往日裡霍家大爺霍篤在的時候倒也還好,霍家大爺這一去,二爺出門帶兵後,這大夫人便勾搭縣裡面些個風流浪子往來霍家堡。
這龔姓兄弟自詡長的不賴,龔二處心積慮,費盡心思的勾搭上了這霍家大夫人,二人一見真是乾柴烈火般不可阻擋,甚至那龔大看上了霍家大小姐,唆使龔二一求大夫人,大夫人也都答應了。
龔氏兄弟甚至爲了掩人耳目,打聽到十數年前枝江另一大戶遷到了蜀地,再也沒回來過,便冒充了董家的兄弟,進了霍家堡。
這一路算計下來,不可謂不處心積慮。
霍弋亦被這兄弟二人的心思所震驚,前後手段純熟,策劃周詳無比,簡直就是天生的間諜。想到了這個後世的詞,霍弋的心思活泛了起來,不管怎麼樣,是人才,咱就得收不是?但是自己當然不能讓這龔二看出自己的心思。
冷眼看了看龔二,霍弋笑了:“你大哥在哪?”
“我大哥去山寨收拾細軟,調集親信去了。”龔二完全沒了脾氣,低着頭甕聲甕氣道。
“你是想死還是想活?”霍弋拔出了自己的佩劍,左手食指輕輕的彈着劍刃,噹噹噹,甚是好聽。
但是這龔二聽起來則完全又是另一種感覺,這怎麼這麼像閻王的催命鍾?
下意識的,龔二點了點頭。
“好!我不僅僅是要你活,我還要讓你兄長也活!只要你乖乖聽話!”霍弋詭異的笑着。
那敢情好,龔二的腦子此刻早已被恐懼充滿,哪裡又能想得了別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