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強不愧自稱北地遊俠,襄陽城內的佈局他亦是一清二楚,甚至霍弋一行十數人的行商隊伍,駐蹕的歇腳處,亦是申屠強尋來的。卻是一處陰涼小院,這初夏時節,能得這麼一處地方,卻時是難得的緊。
霍弋自一進襄陽城,便與那大隊行商分離,畢竟自己與他們的目的不同,與他們在一塊,不過是省了一個進出襄陽城的幌子。況且,人多眼雜之下,暴露的可能性更高,這行商中亦是有不少北地人士。所謂義不行商,這些走南闖北的行商眼力極佳,說不準什麼時候,自己這幫子人要露出馬腳來,商人重利,將自己一行人賣於官府,卻是得不償失了。
霍弋帶出來的人,除去關興、趙統,多半是王衝麾下的東州士,亦是霍弋自南郡領出來的那幾百精銳中的人物,算上葉炤、申屠強,還有自己共是十五個人,其間亦有三人乃是天水人士,乃是霍弋備着,要去往天水尋姜維時的帶路人。
襄陽城明顯便不必樊城之嚴整,戰備之心亦是遠遜樊城,觀其貌,多半是樊城的後勤補給之地。霍弋手底下帶着的這些軍士,皆受過霍弋系統的訓練,斥候的本事亦是在身,只在襄陽五天,邊以賣酒爲幌子,便刺探敵情,將襄陽上下關防虛實打探了個七七八八。
霍弋聽了身側的士卒報與自己的東西,親手繪製了襄陽關防草圖,關興生性跳脫,對任何事物似是都有些興趣,每日裡跟着葉炤出入,去探些情報,晚間,便看着霍弋繪製草圖,問東問西,霍弋倒是不厭其煩的解釋。
趙統每每亦是立在一邊靜思霍弋說出的每一句話,似是金科玉律一般銘刻在心。自小霍弋在其父手底下練槍,便是與趙統一起,趙統年歲略小霍弋,便只當霍弋爲其兄長,兼且,霍弋少時便顯沉穩,兵法精通,於槍法一道更是日新月異,領悟力十足。在趙統心目中,霍弋真正是他永遠要追趕的目標一般。是以,早先便學着霍弋的沉穩,久而久之,趙統便成了個沉穩性子。
襄陽一城情形倒也尋摸了個大半,霍弋曉得,自己該是離開的時候了。偏生此時,出了大事,這日午後,霍弋剛剛命衆人要收拾行裝,繼續北行,卻聽得葉炤的聲音由遠而近,疾奔而來。
霍弋皺着眉頭,葉炤本不是個孟浪的人,自己一行人在襄陽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何以葉炤如此慌張。
葉炤進了門,便跪倒在地:“將軍,卑將無能!關小將軍,失陷敵手了!”
霍弋聞言大驚,宛若驚雷霹靂砸在了自己頭上:“什麼?”
葉炤又說了一遍,霍弋冷聲道:“何以會如此?你葉炤不是頭一回出這樣的任務了,怎麼會讓關小將軍失陷敵手!”
葉炤臉色灰敗,他知道關興乃是霍弋的義弟,便是自己極得霍弋的賞識,每每出外都將自己呆在身邊,出了這個事,自己怕是罪過不小了。葉炤只得將事情原委到來。
原來,這關興與葉炤出外賣酒,關興是要將酒送與一襄陽大戶,而葉炤則是循慣例要去一處地界尋探虛實。卻不知爲何,關興似是與這大戶的家奴起了衝突,葉炤辦完了事情,卻發現,關興似是爲這家奴僕所擒,擒入了府中。原因無他,這關興進了蒯府半日有餘,未曾出門。
葉炤想要與這家大戶去周旋,卻警覺情形不對勁,更不敢與那家人去分說評理,只是着急慌忙的奔回院裡,告知霍弋。
霍弋看了看葉炤:“幼明,你不去與那家人周旋,卻直接回來見我,想必你心中已經有了判斷,你怎麼看的?”
“將軍,卑將認爲,這家人,似是曉得了關小將軍的身份。是以爲這家人所擒!”葉炤言道。
“哦!怎麼說。”
“我等初到此地,平素行事隱蔽,便是各自出門,亦是有人去賣酒,另一人各自行動。末將與關小將軍一道,上回去那戶人家,相訂了十壇酒的生意,那戶人家女主便似一直在打量着小將軍,末將心思在刺探軍情之上,不疑有他,如今想來,實爲可疑!”葉炤道。
霍弋起了身,來回踱步,關興失陷此地,實在是意料之外,想來關興乃是義父關羽之子是許多人知道的事情,甚至,不乏有人瞧見過,爲何這家人會對關興這般熟悉?
霍弋轉過頭:“這家人姓什麼?”
葉炤道:“蒯!”
霍弋聞言大驚,怪道如此,想來定是這蒯家人,在關羽追隨主公駐紮新野時,見過關興,是以會有如此之舉。
“幼明,將各處的人手都抽調回來,派五六個弟兄,在蒯家四處查探,看有無要將義弟送出的跡象。”霍弋冷聲道,卻是不由得他不焦急,本來此處事情已定,自己便要往北去往宛城,未曾想,關興居然失陷於此,着實令人惱怒不安。
“喏!”葉炤自是急忙下去分派。
霍弋沒來由的一陣涼意在後背聳動,蒯家自己自然是知道的,一門三英,蒯良、蒯越、蒯祺都是人中之龍。
但是霍弋不知道的是,蒯祺的妻子乃是諸葛亮的姐姐諸葛英,而關興卻正是諸葛英派人請入了府中。
實則,主公駐軍新野時,請得臥龍出山,時諸葛英便常常至新野與諸葛亮宴飲,一來二回,連着劉備手下的一干將領,亦是熟絡了起來。關興時年幼,常常在宴席上撒歡,便得了諸葛英的歡心,時常將關興安在自己席邊。
霍弋這裡火急火燎,關興卻全然不知,正爲遇故人而高興不已。更是留在了蒯府,與諸葛英宴飲起來。
諸葛英已經年介不惑,卻未育一子,昔日常常抱着關興,亦是因爲自己膝下無子之痛罷了。更兼久未曾見,如今一見已是近將成人,諸葛英乃是一介女流,只怕關興年少無知,失陷在了敵手,是以好心將關興請進了府內,設宴款待。
天色近晚,霍弋的人馬早便集結,探聽得關興似是尚在府中,霍弋卻是打算着要潛入府中,將關興救出。否則,自己又怎生去見那信任自己,重視自己的義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