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康,快去讓人去溶些食鹽在水中分派給衆人。”董卓身邊,密密麻麻的圍着一圈圈的士卒,大盾高舉,幾乎成爲了一大片穹頂,將飛向這裡的箭矢一一擋掉,看着倒了一地的士卒,董卓忙出聲對着許褚吩咐道。
這個時代並沒有整套完善的醫療救治體系,戰爭的殘酷,讓士卒時刻都遊走在死亡的邊界線上,雖然他們不懂董卓將食鹽溶入水中再讓他們喝是爲了什麼,可他的這一舉動,卻着實讓他們心生感動。
“董悍、董勇,你二人帶五百人巡視城頭,但有漏網之人摸上城頭的,一律殺無赦。”一口氣將身邊的三大親衛統領都派了出去,董卓這才鬆了一口氣,這短短的時間裡,士卒在成長的同時,他同樣也在飛速的成長,有着原董卓的意識存在,董卓的成長速度比之任何人都要更快。
後世的人幾乎都知道,生理鹽水在醫療上絕對是簡單實用的一大利器,當然,生理鹽水也是需要配置的,多少的比例纔是適合董卓根本不知道,不過有一點他卻能確認,那就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樣做絕對是有利無害。
喝喝吐吐,一個兩個還好,而現在數千人集中在一起,只能用一個壯觀來形容了,城頭上很快就變得污穢不已,董卓見了稍稍有些皺眉,只有眼光在掠向已經搖搖晃晃正掙扎着站起的士卒身上時,才微微有些滿意。
“主公。”忙活了很久後,董卓纔剛剛空閒下來,就見到呂布大步飛奔趕來,還不待他出手阻攔,已經砰地一聲跪拜下來。
“敵人那邊情況怎麼樣?士卒的情緒如何?損傷怎樣?”董卓等的有些着急,剛伸手將呂布拉起後邊急急的出聲問了起來。
呂布臉色難堪,一雙眼睛寒光閃閃,陰沉的有些嚇人:“回主公,這次損失有些大……”
“多少?說具體的。”呂布還未說完,董卓便再次出聲,生生將呂布的話從中打斷。
這一次,呂布臉上難得的並沒有流露出什麼,只是聲音倏然變得更低了:“五千……”
“什麼?”董卓突然瞪大了眼睛,很是不可置信的失聲驚呼,隨即便發覺了自己的失態,頭顱微垂,壓低着聲音對呂布問道:“怎麼會有這麼多?敵人不是沒能攻上城頭嗎?難道說他們的弓箭這麼厲害,這麼短的時間裡竟然就射殺了我五千士卒?”
也難怪董卓會失聲了,要知道,第二次攻城纔開始只有短短的一個時辰不到,弓箭即便是再厲害,也不應該會損失這麼多人的,這是其一。其二就是,在之前攻城的時候,因爲是短兵交戰,在斬殺了敵人五千士卒後,他這邊的損失也不算少,也有着近三千人,也就是說,兩相加起來他已經損失了近八千士卒了,要知道,他在城中屯紮的士卒,總共也不過才十餘萬人。
“十分之一,十分之一啊!”董卓心中瘋狂吼叫着,他怎麼也不能相信,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他手下的士卒竟然損失如此慘重。
當然,董卓現在只是看到了他的損失,卻並沒有注意到,其實盟軍的損失比起他來,是更加的嚴重:第一次攻城時五千餘人全軍覆沒,而在剛剛的攻城中,陸續倒下的士卒怎麼也不會少出三萬,這麼算起來,倒是盟軍有些賠了。
“主公,敵人是沒攻上城頭,可敵人的箭矢可並沒有停下啊,軍中士卒皆新,面對敵人弓箭飛射的時候,有很多人竟然連躲也不知道去躲,是以一開始的時候士卒吃了個不小的虧,光只是那一輪箭雨過後,倒下的人就幾乎趕超三千……”說道這裡,呂布有些說不下去了,新兵沒經驗不假,可也不能全怪在他們頭上,他呂布不是同樣吃了個大虧嗎。
董卓沒有立即再出聲,而是低頭沉吟起來,有些茫然失神。一直以來,他總是聽說什麼一將功成萬骨枯什麼的,卻還從來沒有親身經歷過,而現在這麼一次下來,當殘酷的現實擺在他面前的時候,對他的衝擊實在有些太大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這一刻,在董卓身上,一些東西開始發生蛻變。
旁邊,呂布靜靜的立着,對這許多損失,最多也只是讓他覺得有些難堪而已,心裡上根本沒有絲毫負擔,董卓的反應一絲不落的被他看在眼裡,倒是讓這個漢子有些發懵,根本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人如草芥,命賤如雞,原來,這纔是亂世,鮮活、殘酷、真正的亂世。”良久,董卓長長出了一口氣,有了些明悟的他,此時渾身的氣質登時再變,倒是有了三分原董卓的桀驁與漠然,而將現在的他隱匿的更見深了。
“好了,趁着現在還有時間,派些人先去把受傷的士卒送回城中,順便將城頭也大略清理一下,別小看這些傷者,待他們尚好之後,絕對會成爲一羣精銳之士。”說這話的時候,董卓臉上滿是肯定之色。
“諾。”呂布應了下來,轉身大步去執行了。
其實董卓說的這些,其中有些城頭上已經有人在做了,在一部分精銳士卒的帶領下,越來越多的人從嘔吐中緩過神來,最先恢復氣力的人便自發的行動了起來,一部分人開始幫助身邊的胞澤,也有些人開始動手清理滿城的污穢,當然,也少不了對傷者的救治,只是沒有將令,他們不敢組織人將受傷的人送下城頭而已。
忙碌中,半個時辰的時間很快走過,期間,火勢漸小的時候,董卓不得不下令讓人再次傾倒了一次火油,依靠讓熊熊燃燒的大火將戰事稍稍延後。
“董賊,兩軍對壘,你竟然連堂堂正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嗎?竟玩弄些不入流的手段,平白的讓天下人恥笑,就算城中的火油能燒的了一日,難不成還能燒的了一月、一年嗎?我就不信你那火油,沒有用盡的一日。”熱氣翻騰,若非是那其間夾雜的讓人作嘔難耐的氣味,還真讓人感到暖烘烘的,逐漸的,城下的火勢再次開始減弱,也許是怕董卓再次傾倒火油,袁紹等人拍馬趕出,望着城頭方向高聲嘶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