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袁術說，我錯了
初平三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來得更晚一些。彷彿無數冤魂的堆積，這皚皚白雪終於在袁術的奔逃途中發揮了他的作用。
“呼呼呼---”劉寵呼了一口氣，眼前全是白霧，寒氣還沒有到出口成冰的程度，但是，地面的積雪，已經讓人行動起來頗爲艱難。劉寵不由想到，按照這種速度，蔡瑁不可能追得上來，袁術也不可能回得太快，宛城，只怕還是會淪陷。
劉寵想，要是我，就會撇下輜重和散兵，現在有多少兵，就趕着多少兵以最快的速度回宛城。可是袁術似乎怕死，身邊的士兵不足夠多，他總是覺得不安全一般。這一路走，一路嚷着回援宛城，卻一路慢慢摸摸的收攏殘兵潰兵。
時間就這樣浪費了。
“袁公路何其不智啊。”劉敢也忍不住嘆氣，雖然巴不得袁術再狼狽一點，但是劉敢實在看不下去了。
劉寵冷得直跺腳：“早點結束吧，回去過年。宛城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跟袁術一起去了，免得到時候遇見張濟張繡，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我們回頭吧，再敲蔡瑁一次，算是給袁術斷後吧，等袁術自己去宛城，等他想通了，我們再出現。”
劉敢點點頭：“好，我這就派人跟袁公路說一聲，免得又被他誤會。”
劉寵：“呵呵，這時候我們回頭打荊州兵，袁術只怕要將我們當成大大的忠誠啊。”
哈哈哈的兩人就笑起來。
袁術一直在想，在掙扎，爲什麼袁紹能在河北吃香喝辣，自己卻這麼混不開。轉身看着遠處忙碌的紀靈和張勳等大將，那敦實的身影是這樣的挺拔。此時袁胤楊弘等人雖然隨頭喪氣，但是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忠心耿耿，才華橫溢。
還有閻象，袁術突然不安起來，說不上爲什麼。
“回宛城，令張勳、樂就在此立我大旗收攏潰兵，還有，若是荊州兵馬追來，哪怕戰至一兵一卒也不許後退。”
楊弘和袁胤一聽，大喜，楊弘低下的頭頓時一擡：“主公，你---好，好。來人啊，傳令張勳將軍-----”
楊弘先是一驚，然後驚喜的大喊起來，唯恐袁術反悔一樣。
三萬人馬，雖然士氣有點低，但是，聊勝於無吧。“楊弘，你說說，宛城能不能守得住？若是守不住，荊州兵又在後面咄咄逼人，我該怎麼辦？”
如果說袁術同意立即回師，讓楊弘驚喜一下，那麼此時，袁術居然這般語氣跟他問話，絕對讓楊弘和袁胤兩個人都有點意外和吃驚，甚至心中疑惑。
楊弘：“這個，主公---”楊弘心中有點迷糊，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要是直接告訴袁術，宛城可能已經淪陷了，而我軍必敗無疑，會不會被袁術直接咔嚓了。
不料袁術搖搖頭：“你說實話，說實話恕你無罪，若是說假話，不饒你。”
楊弘擡頭一看，總感覺有些什麼不對的地方，色厲內荏的袁術在此時似乎有點陌生。既然這樣，那就說吧，大不了一死，楊弘：“主公，若是兩天前剛聽說宛城的消息就回援，或許能回到宛城，但是現在，只怕已經趕不上了。而且天降大雪，我軍若是攻城，困難重重。”
楊弘咬着牙說，又急忙說道：“不過，張濟乃是董賊部下，劉景升那邊也不會趁機圍困我軍，畢竟在劉表看來，董賊遠比主公要危險得多，相信劉景升不會讓董賊在南陽落腳的。只要一能說辯駁之士往劉表那走一趟，定能讓蔡瑁大軍停止進攻。”
袁術面無表情，似乎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一樣。
“那如果我軍進攻宛城，能否在糧草耗盡之前搶回宛城？”
楊弘大驚，主公的確不一樣了，連糧草都考慮了，這在以往的袁術來說，絕無可能的事情。楊弘心中大喜，莫非經歷一難之後，主公頓悟了。要是這樣，那這次慘敗，反而是一件好事啊。
楊弘略帶希望的，更加積極的絞盡腦汁：“主公，讓陳王相助，我們以潁川爲籌碼，讓陳王出兵相助。只要陳王相助，哪怕不出兵，只提供我三四萬大軍的糧草。張濟兵少，我軍可分兵兩路。一路將張濟困在宛城，另一路往武關截斷武關與宛城的聯繫。而我軍在外，南陽各縣城必定還是心向主公的，有了這些縣城的支持，我軍能將張濟困到明年，張濟區區一個宛城，必敗無疑。”
袁術眼睛一閉，楊弘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是否想的對，主公似乎已經有點覺悟了，是否開始聽得進屬下的建議了。
“好，就依你之計。”
突然，楊弘大驚，袁術一句話讓楊弘和袁胤兩人驚喜的互相看着對方，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歡喜。就看見袁術說了一聲好之後，轉身就走。袁術還是有傲氣的，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極限了。再跟楊弘他們說別的，袁術會覺得沒有面子。
但是這已經足夠了，楊弘和激動的跟袁胤：“主公，不一樣了，不一樣了。”語氣中無不是激動。
於是，有人去了荊州，有人回頭找劉寵，大軍直接往宛城。
袁術：“什麼？劉寵回身擊潰了兩股追兵，現在正在跟荊州追兵追逐？”
楊弘臉色紅潤：“是的，主公，現在張勳和樂就兩位將軍並沒有遇到荊州追兵，因此大量派遣斥候，所以才得知這件事情，主公，陳王雖然不甘人下，但是此時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卻實實在在幫了我軍一把。”
袁術也臉色有所回緩，終於有一個好消息了。然後：“讓張勳樂就繼續留在那裡，追兵來則戰，沒有追兵則繼續收攏潰兵。我軍今晚就能到宛城，楊弘，讓紀靈爲先鋒，先行一步。”
楊弘：“是。”然後衝忙轉身，主公不一樣了，真的。
楊弘走之後，只見袁術臉上居然一臉的霸氣，之前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此時竟然有一絲王霸之氣。
“劉寵，我錯過了孫堅，你，是否能爲我所用？”
袁術嘴中輕輕說了一句令人吃驚的話，眼中噴射的不再是貪婪，而是野心。
“報，宛城已經更換旗幟，宛城被張繡攻破了。”
袁術大驚，雖然心中做了一千遍的設想，但是此時消息確定，袁術還是忍不住後退兩步，心中惶恐，甚至還有一點畏懼，舉手無措。
楊弘一看，急忙：“主公，此乃意料之中，當依計而行，向陳王求助，分兵據守各處，圍困宛城。”
袁術一聽，頓時大驚，心中掙扎。對，對，我要振作，這都是意料之中的，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我要振作，我要振作。
“報，宛城城頭出現軍師，軍師被人綁了。”
袁術大驚，這是他現在的一個痛，如果時間可以迴流，袁術一定不會講閻象押下大牢，關在宛城，一定不會。
袁術急忙往外跑，直奔向宛城。只見牆頭上，張繡押着閻象，此時的閻象一身繩子，安靜的身體因爲看見袁術而不停的掙扎，卻被按得死死的，嘴上堵着東西說不了話，只能嗚嗚嗚的發出聽不懂的聲音。
“後將軍，我乃中郎將，朝廷新任南陽太守張繡。後將軍，你走吧，去潁川，只要將軍退兵，閻象一定毫髮無損的放回去。”
閻象一聽，掙扎得更厲害。
袁術看得真切，心中懊悔不已。
“張繡？叫張濟出來說話？”
張繡哈哈哈大笑：“後將軍，叔父大人在鎮守武關，現在，我是朝廷任命的南陽太守，將軍，還請不要爲難我，退兵吧。”
袁術一愣，張繡做主了？
“我要聽軍師說話。”
張繡於是扒開閻象嘴中的東西，結果閻象噴口就出：“主公，攻城，困城，不要因我一人，失了宛城。”張繡大驚，急忙堵上，臉色難看，尼瑪的閻象，臭石頭一塊。
袁術卻心如刀絞，閻象，這時候，他還一口一個主公，爲的，全是主公，這樣人，我當初居然關他起來。
袁術什麼也不說，轉頭就走。不到一會，張繡正鬱悶，就聽到一個袁術小兵高喊：“張繡，我家主公後退十里，但是，請善待軍師大人，若是軍師有誤，我家主公將親自提兵攻城，雞犬不留。”
“嗚嗚嗚---”閻象掙扎不已，眼中淚痕斑斑，
楊弘和袁胤沒有敢說什麼，因爲袁術的臉色實在不對。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報一聲，陳王的騎兵回來了。
劉寵回來，是應該回來了，算算時間，袁術應該到宛城了，跟宛城的互動應該發生了。
劉寵一頭鑽進軍帳，一眼看着袁術，卻眉頭一皺，這個袁術，跟他的影像中的袁術，很不一樣。
“陳王，可願出兵助我收復宛城？”
劉寵一愣，不一樣，絕對不一樣，這個袁術很乾練的感覺。劉寵心中疑惑，但是嘴上卻立即給出迴應：“後將軍，不是劉寵不願意，而是沒有這個能力啊。爲了將軍，我這陳國唯一的騎兵現在已經殘了，後將軍劉寵盡力了啊。不過我有一個想法，後將軍何不想到汝南修整，來年再戰。”
這一下，袁術和楊弘等人無不是大驚：“汝南？”同時看着劉寵。
劉寵點點頭：“不錯，後將軍，我劉寵不過是陳王一個，漢室有定，劉氏宗親王，不許任官。這個豫州牧，我不當也罷，請後將軍去汝南吧，汝南並不比南陽差，來年，後將軍就能提兵再回南陽。”
不知袁術想什麼，只是所有人都驚訝，只見袁術居然毫不猶豫的站了起來：“好，我去汝南。楊弘，告訴張繡，我們走，立即讓閻象回來。我對不起閻象，對不起你們，我錯了，現在，從新開始吧。”
唰的一下，整個軍帳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