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倉往北,一百餘里,渭水北岸之上,一座軍營,屹立其中,旗幟滔天,氣勢不凡。
中軍主帳。
一個威武的中年,跪坐首位之上。
他是西涼主將。
金城太守,手握數萬金城軍,位列西涼諸侯陣列,韓遂,韓文約。
韓遂和馬騰,都不是董卓嫡系。
他們都是在董卓離開了西涼之後,才發展起來的西涼軍閥,對於董卓,他們是沒有什麼忠心的,無非就是因爲時局,他們才被迫成爲西涼軍的一份子。
加上董卓的強勢,他們的兵力根本無法阻擋,所以才無奈的聽董卓的調遣。
不過這一次,韓遂是真心的要保住西線戰場的。
因爲董卓向他許諾,只要他能穩住西線戰場,他就是涼州牧,從今往後,涼州受他節度,對於這種畫大餅的承諾,韓遂未必會聽。
但是馬騰戰敗,卻讓他看到了獨攬涼州的希望,如果董卓真的支持自己,自己未必不能成爲涼州新住,所以他灼熱的心情讓他動作也迅猛起來了。
從雒陽南下,不過幾日的時間,就已經趕赴西線的戰場。
進入戰場,韓遂第一個任務,奪回陳倉。
陳倉是長安的命脈線。
陳倉不能拿回來,對於長安而言,就是一個無法估算的隱患,說不得什麼時候這隱患就爆出來了,整個西線戰場都會崩潰,爲此他,他命麾下第一猛將,率兵八千,猛攻陳倉。
可惜,事與願違。
此戰,金城軍未能如願。
“主公,末將閻行無能,未能攻克陳倉!”一個青年武將,俯首在下,一字一言的請罪。
“無妨!”
韓遂擺擺手,讓他站起來了。
然後問:“爲什麼會失敗,難道陳倉的兵力很強?”
“主公,其實陳倉兵力並不多,不過三千餘而已,但是戰鬥力很強,而且皆爲重甲兵卒,遠程弓箭設計,對他們絲毫沒有構成任何的傷亡,強行進攻,我們付出了近乎四百餘的傷亡,尚不能架起雲梯!”
閻行是金城軍之中,第一武將,武藝決定,作戰兇猛,在西涼,是赫赫有名的戰將。
當年馬氏少年雙雄,馬超和龐德聯手與之切磋,都差點敗在他之下,可想而知,閻行的武藝的強大,這還不是最爲重要的。
每一個武將,都有自己的作戰風格。
閻行的作戰風格,那就是的猛。
在戰場上,衝鋒無雙。
連他都在陳倉城下受挫,作爲主公的韓遂,已經可以想象得到,這防守很何等的堅固了。
“三千餘的兵馬,能讓你們連城下都無法佔領,甚至是連雲梯也架不起來了?”韓遂這就顯得更加的吃驚了。
他很瞭解閻行。
哪怕付出更大的戰損,只要有一線希望,他都會拼殺到底,除非他看不到希望,纔會撤回來了。
“主公,我感覺,就算我拼上八千兒郎,都拿不下陳倉,陳倉城高牆厚,背後還有大散關,現在大散關和陳倉,都在敵軍的手中,我們根本就沒有縫隙殺進去!”
閻行道:“強行進攻,或許能破城,但是我軍最少折損一大半,我算了算,認爲不合算!”
沙場上的猛將,未必都是莽夫。
每一個將領對於戰場,都有戰將的預判。
閻行想了想,對韓遂說道:“主公,如果可以,我認爲,進攻陳倉,對我們不利,可以放棄陳倉,我們西涼將士,對攻城的戰役,其實經驗不夠,器械不足,很吃力的!”
這一句話,倒是大實話。
涼州荒野,黃沙滔天,就算是一些城池,都是土坯城比較多,很少有城高牆厚的城池,更多的是野外作戰,雙方在山澗平原等等地方廝殺。
所以西涼出來的兵馬,大多都是不善於的攻城的。
“可陳倉對我們來說,很重要!”韓遂嘆了一口氣,道:“董太師會主動把我們放回西線,無非就是爲了長安的安危,他的根基在長安,長安若有閃失,我怕他會瘋起來,到時候說不定直接那我們開到!“
對於韓遂而言,董卓是他一個有些妒忌,也有些尊敬,更多的是敬畏的人物。
董卓能從西涼殺出來,成爲如今朝廷之上,不可一世的太師,是無數來自西涼的軍閥敬仰的人,但是西涼人缺乏道義禮儀的管教,野性比較狂,叢林法則殺出來的人,敬仰是一回事,殺之取而代之,纔是本能。
可董卓的殘暴,也是有名的。
所以對大多數人,對於董卓,是又敬又怕,沒有好處,大多陽奉陰違,有了好處,做不好事情,又怕被秋後算賬。
“那我們只能強攻了!”
“強攻?”
韓遂站起來,來回踱步,想了又想,才低沉的到:“如果強攻陳倉,你需要多少兵力?”
“一萬五千以上,纔有希望!”
閻行道。
“報!”這時候,一個斥候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進來!”
“稟報主公,隴關道發現的敵軍蹤跡,正在向關內進發,而且已經派兵進入了陳倉!”斥候說道。
“隴關道?”
韓遂驚恐起來了:“牧軍入關了?”
“這時候入關?”
閻行也嚇了一跳。
“該死!”
韓遂來回踱步,本以爲牧軍不敢輕易入關,他才接下鎮守西線的任務,現在牧軍悍然入關,反而讓他感覺侷促了。
“現在陳倉是不能管了!”韓遂說道。
“那我立刻把陳倉的兵馬撤回來!”
“嗯“
韓遂點頭,什麼西線防禦,什麼長安安危,比不上自己的兵馬來得重要,亂世之中,有兵就是王道,他不可能那自己的兵馬,來換取一城一地的得失。
“來人!”
“在!”
“立刻把牧軍入關的這個消息,傳回朝廷去!”
“是!”
“另外,傳我軍令,各部集合,儘可能的把我們的兵力放在渭水北線,沿着長安,重重疊疊不妨,把縱深拉深進去,不管牧軍多兇狠,兵力一定要集中!”
“諾!”
傳令兵迅速下去傳令。
………………………………
數日之後。
牧景在親兵的護送之下,進入陳倉。
就好像從漢中,沿着武都,進入涼州,再小小的兜了一個圈子,然後又回到了這裡,從陳倉道,南下漢中,那就是很簡單的事情了。
“末將陳生,向主公請罪!”
陳生俯首在下,跪膝請罪。
因爲自己看不住陳倉的西涼軍,讓他很羞愧,要知道,他明明盯着西涼軍的,還能讓西涼軍在他眼皮下逃掉,還得數日之後才驚覺過來了。
幸虧這一戰,沒有個主力造成很大的傷亡,不然就算牧景不責罰他,他也內疚無法在牧軍系統裡面的待下去了。
“此非戰之罪!”
牧景淡淡的到:“但是身爲主將,有失職之意,今吾以明侯的身份,責你三十軍仗,扣軍餉三個月,可有意見?”
“屬下領罪!”
“起來吧!”
“諾!”
“雖然這事情你做的不到位,但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牧景對於陌刀校尉陳生還是挺看重的,當年組建陌刀營,把他一個降將火線提拔,還是有些擔心的,但是事後證明,陳生對得起自己的信任,他拍一下陳生的肩膀:“你雖看不住西涼軍,讓主戰場失禮,未能全殲馬騰之兵,但是爲我們鎮住了陳倉,也算是將功補過,但是日後,你需更加的警惕,此若是旁人,並非罪,而汝爲主將,不能識敵之意,就是罪!”
“是!”
陳生點頭。
“目前陳倉的情況如何?”牧景進城,上了正堂,才低沉的問陳生。
“數日之前,西涼軍曾經對陳倉發動進攻,進攻很兇猛,但是維持的時間不是很長,不過兩三日時間,丟下的幾百具屍體,就撤兵了,我把斥候,已經放在了三十餘里之外,並沒有蹤跡!”
陳生道:“陌刀營戰士,作戰尚可,靈動不足,斥候我也不敢放的太遠,怕收不回來,而西涼軍的具體情況,我還並沒有摸清楚!”
牧景聞言,點點頭,並沒有責怪之心,畢竟陌刀營在這方面,的確是有些差距的,陌刀營最主要的作用力是在戰場上正面廝殺,防禦和進攻沒問題。
但是偷襲就會差一點,靈動性不足。
再平原戰場上,就算是的騎兵,他們也能與之一拼,這纔是絕對的優勢,爲了保住陌刀營的這個優勢,其他的都可以適當的減弱一些,兵卒也是普通人,不可能面面俱到。
牧景的目光看着張遼。
張遼率兵,先一步進入了陳倉,雖然沒有進城,在外圍駐紮,但是這幾天的時間,也應該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去了解周圍的敵軍情況,
“主公,目前屯兵在的這一線的西涼軍確定無疑,就是韓遂的金城軍,兵力在三萬到四萬之間,應該一部分是精銳一部分是關中青壯臨時徵召起來了!”
張遼站出來,回答說道:“韓遂曾經想過要進攻陳倉,但是他應該是有些搖擺不定,所以沒有直接上來就投入主力,當他想要增兵的時候,我們的兵力已經出了隴關道,自然也驚動了他,他也不敢在陳倉投入更多的兵力,所以大部分的兵馬已經撤回去了,等於放棄奪回陳倉!”
“目前金城軍的主力,在渭水北線,沿着長安城的路線,佈置層層的營寨,拉長縱深的戰略部署,目的不是擊敗我們,應該是的拖延我們!”
張遼在牧景面前,攤開了一張最新才畫出來的兵力分佈圖,指着上面畫的敵軍營寨,分析說道:“我們雖然凌厲,但是破一張網可以,破重重疊疊的網,那就必然陷入苦戰之中!”
“好計謀啊!”
牧景陰沉的道:“利用縱深來拖住我們,完美的把這地形給用起來了,佈局老道!”
“現在我們如果想要直撲長安,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張遼說道:“除非我們能在短時間之內,撕開他們的防禦線,可這樣必然耗費我們的兵力,增添我們的傷亡,得不償失!”
“可還有主意能進攻長安?”
“繞路!”
“怎麼繞?”
“兩個選擇!”
張遼回答道:“一個是我們向北,從右扶風,饒着北面戰線,加入關中大戰,從腹部,進攻弘農,給西涼軍致命一擊!”
“那樣子不符合我們的戰略部署!”
牧景皺眉。
“那就只有另外一個辦法,派兵從子午道和斜谷道,打開一個缺口,然後我們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這裡,就有可能以這裡爲跳板,直接進攻長安城!”
張遼指着一個地點,沉聲的說道。
“五丈原?”牧景看了一眼張遼提出了地點,道。
“這裡位於渭水南岸,西涼軍的佈置,肯定薄弱很多,只要拿下這裡,他們在渭水北岸的佈置,基本上是落空了!”
“主意是不錯,風險太大啊!”
牧景搖搖頭:“如果,我說如果,這是敵人給我們鋪好的一條路,我們乖乖的按照他們的佈局行軍,那麼我們的兵力,必然在兩道遇伏,到時候想要退,都退步出來,屆時我們還想奪取五丈原,那就更是癡心妄想!”
“會有人算得這麼準嗎?”
黃劭皺眉。
“戰場上,寧可相信有,不可相信無!”牧景道:“現在我們是佔盡上風,步步推進,更加穩當,一點遇到伏擊,必然會局勢扭轉,與我們不利!”
“那隻能向北?”
“這個還需要考慮一下!”
牧景搖搖頭,有些猶豫不絕。
現在是向北也好,想南從漢中迂迴也好,都不符合牧軍入關的戰略部署,牧軍的目的,是長安,在這時候扣城長安,是爲了逼迫西涼軍的戰略部署爆發出來了。
但是時間一旦拖得太長,反而不利於牧軍進入關中的部署。
說句不好聽了,要是別堵在這裡,牧軍有可能面臨兩面環敵的接過,畢竟羌軍已經背上,他們能進入街亭,就能過隴關道,未必不會從腹背進攻牧軍。
“主公,有使者來訪!”
蔣琬匆匆而來,低沉的說道。
“使者?”
牧景眯眼:“訪誰,我嗎?”
不可能啊,他的行蹤,要是這麼容易被人拿捏得主,他就不是明侯,不是一方霸主了。
“名帖上,是拜訪牧軍主將!”
“既然這樣,文遠,你去見見!”牧景道:“看看何方來使,這時候,來拜訪我牧軍的,都是懷有意圖的!”
“諾!”
張遼領命,轉身而去。
………………
陳倉城中,縣府,偏殿。
一個青年,跪坐副座之上,空空一個殿堂,他一人品茶,卻絲毫沒有半點的驚慌,很是老成,心裡面更是在盤算,該如何當好說客。
“某家張遼,明侯府景平第三軍中郎將!”
張遼邁步進去,一進來,就聲勢奪人:“不知來使何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