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爾尊者看了看棋盤,言道:“黑子進攻迅猛,即將衝破包圍,但白子一旦切斷其後,則全盤盡輸,還要看後方的白子如何佈局,能否切斷黑子,是關鍵。”
“哈哈哈,非也!”劉封聞言一陣大笑,在摩爾尊者疑惑的眼神中,伸出手隨意抓了一把黑白棋子,挑眉言道,“真正的勝者,乃是執棋者!”
摩爾尊者一怔,旋即搖頭失笑道:“這盤棋本就是殿下一人對弈,勝負果然都在殿下掌控之中。”
劉封將棋子灑落棋盤,嘩啦啦一陣響,各自翻滾着,緩緩道:“這一盤棋下完,一切都重新佈局了。”摩爾尊者知道劉封說的是中原之事,他猜不透劉封到底用了什麼計策,竟能自稱局外人,掌控全局,更讓他疑惑的是,魏延在洛陽造反,劉封卻在咸陽不聞不問,未免也
太過沉着了一些。
“殿下天縱奇才,文韜武略,着實罕見,但洛陽之事,殿下真的不擔心麼?”忍了兩日之後,摩爾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就算劉封相信姜維能把洛陽的兵馬全部消滅,但軍中士氣、朝野上下的人心,都需要他及時出面調整,劉封卻在此時偏偏選擇了
隱身,實在讓人費解。
劉封站起身來,揹着手來到窗口,看着外面正認真練武的孩童,目光漸漸柔和,這些無家可歸的孤兒,纔是最無辜的,身不由己捲入了戰爭之中。
但時勢造英雄,又有誰能料到,十幾年之後,又會有人橫空出世,改變時局?
良久之後,劉封才輕聲說道:“這盤棋的真正勝負手,就在魏文長身上!”
摩爾吃了一驚,怔怔地看着劉封的背影,一時間不知該問些什麼了,如果連魏延都是劉封手裡的一顆棋子,那這盤棋究竟有多複雜?
篤篤篤——
就在此時,外面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
劉封回過身來:“進來!”
“殿下,中原又有情報送到了。”走進來的正是劉封的貼身護衛。人人都以爲法門寺只是一個宗門,廣收門徒,弘揚佛法,救苦救難,卻不知道法門寺的後院有兩間房專門養着鴿子,院子裡有明暗八條狼狗看護,這裡同樣也是雲羽衛的
一處聯絡之地。
劉封看完書信,向摩爾尊者施禮告辭,出了房門之後,往寺廟的後院走去,邊走邊問道:“洛陽可有消息送來?”
“這兩日都沒有消息。”
“嗯……”
劉封迴應着,沒有再說話,繼續走着,遠處不時傳來鳥鳴之聲,晨光從枝葉的縫隙中灑落下來,地面上光點斑駁。
他手裡的這封密信正是阮籍從徐州派人送來的,不同於信鴿傳輸,寫信的時候,魏軍已經順利取下廣陵郡,按照路程和時間,此時想必已經控制了大半個徐州了。
這種情況下要想繼續保密消息,難度無疑很大,整個中原的局勢也變得撲朔迷離,吳軍長驅大進,後路即將被斷,一切都和劉封先前的謀劃大致相同。但眼下即將入冬,卻不是最好的出兵時間,冬日天氣寒冷,中原之地大雪紛飛,這時候出兵作戰,不但消耗比平日多出數倍,對兵馬也是嚴峻的考驗,損耗和傷亡會直線
上升。
“冒寒撒網,我這個漁夫少不得也會摔跤受寒!”走了一陣之後,劉封喃喃自語,又停下了腳步。
不遠處的紅牆上,兩隻松鼠正在相互追逐,驚得一羣麻雀飛來飛去,仔細一看,卻是爲了爭奪一些倒掉的剩飯。
“這本該是個儲備過冬的季節!”
劉封遠遠看着一番爭執,兩隻松鼠追來追去,卻被麻雀吃了地上的飯粒,連個小傢伙站在牆頭髮出了尖銳的叫聲,不知道是在相互指責還是謾罵麻雀。
片刻之後,劉封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通了一個關竅,馬上吩咐道:“即刻向洛陽送信,一旦壽春有變,馬上便向曹爽借糧。”
“是!”親衛雖然不明其意,卻毫不猶豫地前去傳信。劉封站在門口呆立良久,直到那兩隻松鼠跑開,才緩緩自語道:“既然時不待我,不能收漁翁之利,便只好驅虎吞狼了。孫權,我倒想看看你該如何應對這急轉直下的局面
!”
正準備回去休息的時候,忽然隱約聽到山間傳來馬蹄聲,聽聲音似乎有五六匹馬,正從山路上狂奔而來,劉封眉頭微皺,乾脆走向了山門處。法門寺的大門還是用原本的宮殿門楣,只是牌匾由摩爾尊者親自執筆寫成,四周雕刻十八羅漢的佛像,其餘改變並不大,摩爾尊者不想只靠劉封的幫助,有了這棲身之地
,他要憑自己之力逐步改造寺廟。
來到門口,兩個小沙彌正在打掃落葉,山前一條路通往左邊的山坳,空無一人,那兩人詫異地看着劉封,雖然不認識,但知道是主持的貴客,合十行禮。劉封微微點頭,就在門口靜立等候,自從身體有了改變之後,除了那股大力和對寒暑的抵抗力增強之外,另一個最大的改變便是發覺聽力增加了不少,兩三裡地之外的有
些動靜,他都能聽出來,比如這奔走在山間的馬蹄聲。
聲音越來越近,很快便看到五匹馬從山坳處魚貫狂奔而來,到了山門下紛紛下馬,擡頭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劉封。
“殿下!”帶頭的一人已經穿着棉衣,頭上戴着兩耳棉帽,將口鼻裹在其中,只露出一雙眼睛。
聽到這欣喜的聲音,劉封也不由一陣激動,快步走下幾個臺階,急切問道:“可是府中有喜事了?”
來人正是麒麟王府的管家,解開口罩,一張臉笑得如同臺階旁的野菊花,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三王妃今早生產了,果然是一對龍鳳胎……”
“哈哈哈,太好了!”劉封聞言一陣大笑,衝着左邊的山嶺大喊道,“凌雲,凌雲——”
唏律律——
一聲穿雲裂帛的馬鳴聲傳來,眨眼間便看到天馬從一叢樹林中飛奔而出,驚得其他幾匹馬躁動不安,讓開在道旁。
“本王先走一步,你們替我向主持道別!”不等管家和幾位報信的人反應過來,劉封已經跳下臺階飛身上馬,轉眼間消失在山坳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