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東山,原本該安靜的蔚縣今夜卻格外熱鬧,各路人馬都在城門口聚集準備,城門口火光大亮,人聲鼎沸。
“這些傢伙完全不顧及是否走漏消息,就算沒有奸細,鮮卑軍也發現蔚縣的動靜了。”
董平和劉封幾人站在城樓之上,望着遠處隱約的山脈,腳下陣陣喧譁,不是傳來大笑,似乎不是去出征,更像是準備赴會一般。
劉封負手看着遠處,言道:“若論單打獨鬥,那鮮卑軍自然不是這些豪傑的對手,這一段時間他們劫殺許多鮮卑軍,難免有輕敵之心。”
董平畢竟大半個身份還是綠林中人,對這些人當真是怒其不爭,拍打着城垛低罵道:“一羣自以爲是的傢伙,遲早要吃大虧。”
劉封點頭道:“這些人少與兵卒作戰,不知兵法陣型的厲害,鮮卑軍雖說也是陣型散亂,但比之於這些綠林之人,卻又強了許多,更何況軻比能麾下還有王庭騎兵團,那可是千里挑一的精銳,由軻比能親自訓練,一旦不慎被圍住,就算實力再強,也是雙拳難抵四手。”
董平嘆了口氣:“今夜他們自求多福吧!”
距離子時還有一個時辰,城門下已經人滿爲患,就在月光漸漸皎潔之際,忽然城下的喧譁之聲陡然減小,劉封低頭看去,只見衆人都看向城門之內,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路。
空氣似乎靜止了一般,片刻之後,才見一道白影自城門口緩步而出,這人身材修長,頭戴斗笠,一襲白衣,披着白袍,懷抱一把劍,月光之下有一股出塵之姿。
從城上向下看不出此人相貌如何,從氣度上劉封便猜到了這人的身份:“這便是西門長卿?”
“正是!”
董平點頭道,“煙雨樓的主人,江南第一劍客,聽說劍法已經超過王越了。”
“哦?”
劉封微微挑眉,冷然一笑。
按照凌寒的說法,王越與練氣士僅差一步之遙,是他自己不願意突破到那個境界,雖然王越沒有交代具體的理由,但足以說明他的實力屬於頂尖之流,西門長卿若是超過王越,豈不是成練氣士了?
以劉封目前的瞭解來看,練氣士是不能干預普通之人的人和事的,否則就會受到某種制約和懲罰,就像太平谷鍾離權忽然出現的那般,但這傢伙至今遊走在中原各地,又參與剿滅鮮卑軍之事,顯然還未達到那個境界,一切都只是吹捧而已。
西門長卿自始至終未開一言,但他的氣度卻讓許多綠林中人自慚形穢,退避三舍,似乎感受到了頭頂上的目光,他腳步微微一頓,想要擡頭觀望,斗笠動了一下卻又忍住了。
就在此時,跟在西門長卿身後幾人中一位身形粗壯的大漢高聲喊道:“攻打北營之人,出發啦!”
這人聲如銅鐘,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了,紛紛舉手響應着,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全都今日分配好的,也有可能被西門長卿的氣勢所影響,臨時改變主意了。
劉封眉頭微皺,這傢伙這麼早就出發,還如此招搖,倒是深諳炒作之道,對董平吩咐道:“馬上派人將錦囊送出去。”
“是!”
董平從懷中掏出錦囊遞給身旁的親衛,叫他送到西門長卿手上,這錦囊共有三個,攻打四門的其餘三位首領各有一個,董平至今還不之道里面具體內容是什麼,劉封吩咐要過了子時才能打開。
隨着西門長卿和追隨之人遠去,原本鬧哄哄的城門口便顯得冷清了許多,空蕩蕩的只剩一地狼藉,幾個人百無聊奈地坐在城下的青石板上,擡頭仰望天空,閒聊着等候各營領頭之人前來。
“起風了!”
忽然間,劉封緩緩開口了,似乎鬆了一口氣。
董平一怔,正好相問,劉封已經轉身向城下走去:“各隊人馬分頭出發,先到陳留城外藏身等候,依照信號和錦囊吩咐行事。”
“遵命!”
董平答應着,心中卻在擔心那些傢伙會不會按照錦囊中的計策行動,不過劉封做事一向都有把握,到時候拆了錦囊再看不遲。
東面的街道上,一羣人坐在兩旁的屋檐下靜靜等候,以公孫簡和孟熙爲首,柏氏三兄妹也在焦急張望,見到劉封終於回來,大家都忍不住紛紛起身。
公孫簡和孟熙當先迎上來,抱拳問道:“封公子,我等何時出發?”
公孫簡年紀最大,威望也最高,這些人都以他爲首,但公孫簡下午初見劉封的時候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一時想不起來,不過內心深處卻對這封劍十分信任,又有俠義堂的紫玉令,倒是甘願聽令。
孟熙已經認出了關索的身份,對劉封也猜了個七八分,畢竟劉封的易容術是孟婉兒教的,孟熙細看之下也就發現了端倪,發覺劉封竟然來到陳留,心中震驚,這兩人一個是中原大俠,一個是崤山孟氏的少主,有消息傳出今年將會接任宗主之位,他們二人都對這不知名的封公子言聽計從,其他人雖然心中疑惑,卻無人敢質疑。
尤其是柏氏三兄妹,他們本以爲跟了劉封是無奈之舉,待見到公孫簡和孟熙之後,才震驚莫名,雖說柏玉堂號稱傳承前年的古老宗族,但那終究是虛名,無法和這些當世名門相比。
青岡峰、竹山小築,對於柏登雲等人來說,無疑是傳說中的宗門,只怕連他們的父親都沒有資格見上一面。
“馬上出發!”
劉封向二人抱拳道,“稍後各組人馬先後而行,從城南繞道去東門。”
公孫簡和孟熙二話不說便去傳令,瞬間街道上便嘈雜起來,衆豪傑各自跨上坐騎,等候出發。
這一段時間襲殺鮮卑軍,倒是不缺馬匹,非但城中之人都有坐騎,城外山林中也常見無主之馬四處遊蕩,長聲嘶鳴。
凌寒和關索在前方帶路,與劉封、韓龍、柏氏三兄妹等爲一隊當先而行,孟熙居中策應各隊,最穩重的公孫簡負責殿後,全隊在月色之下直奔陳留東門。
在這一隊人馬的中間,孟熙帶領青岡峰五人連同兩個小隊,除了自己的坐騎之外,還牽着三十多匹無人坐騎,這些馬匹雖然無人騎乘,但馬背之上卻馱大小不一的麻袋,看起來倒也不算沉重,除了劉封幾人外,誰也不知道這裡面究竟裝的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