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攻一上午不見任何成效,白白損傷五千兵卒,這對魏軍的士氣打擊極大,收兵之後,王昶命曹泰分兵去取壺關口,沿途截擊漢軍。
短暫休息之後,司馬牽弘來見,言道:“將軍昨夜命秦將軍去仙泉山埋伏,今日分兵攻打壺關口,此計鄧艾前幾日便用過,只恐他不肯上當。”
王昶言道:“吾意正欲取壺關口,細作昨夜已來稟告,壺關口僅有兩千守軍,守將令狐宇所領三千兵皆爲騎兵,無法守關,若能拿下,便可直取天井關,切斷漢軍糧道,其不戰自敗也!”
“原來將軍是真取壺關了。”
牽弘吃了一驚,想不到王昶竟不是誘兵之計。
王昶點頭道:“壺關於漢軍重要,於我們也同樣重要,此乃出入魏郡鄴城之要地,今被漢軍所據,便如鯁在喉,危及皇城,不可輕視之,若不早平,恐會震動朝廷。”
牽弘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微微點頭,卻又皺眉道:“如此一來,秦將軍他們連夜行軍,守在山中,豈不是……”“你可是以爲本將胡亂用兵,有失威信,叫將士輕慢?”
王昶似乎看穿了牽弘的心事,笑道,“你儘管放心,鄧艾見吾派出數千兵力,必會分兵增援。”
牽弘言道:“仙泉山這一條路鄧艾曾布過伏兵,他必知險要,只怕漢軍會從黎亭方向增援,白等一場。”
王昶淡淡一笑:“以司馬之見呢?”
牽弘道:“該讓他們去黎亭設伏,一夜時間,足夠趕去黎亭了。”
“若如司馬之言,反倒是白忙一場了,”王昶雙目微縮,言道:“鄧艾用兵向來深思熟慮,他豈能料不到這一點?
仙泉山已然有過一次埋伏,他料吾定不會故技重施,必會就近趕赴壺關口,吾卻偏偏又在此埋伏,只叫秦秀他們再向前十里地,就算漢軍有所提防,待過了濁漳水之後也會放鬆警惕,此計必成。”
“原來將軍早就料到鄧艾所謀,”牽弘恍然,撫掌笑道,“將軍多算一步,便是步步佔了先機,如此一來非但能奪回壺關,還能消滅一部分守軍,一舉兩得。”
正商議之時,斥候來報,漢軍果然從長子城出兵去救壺口關,牽弘對王昶愈加信服。
王昶言道:“長子城佔盡地勢,易守難攻,漢軍又有連弩,固若金湯,非數萬兵力恐難攻破,還需另謀他計。”
牽弘問道:“計將安出?”
王昶道:“長子城中尚有數千降兵,因畢軌投降而不得已爲其驅使,定有人心中不服,此城外固而內弱,若是有人能策動降兵於城內起事,裡應外合,破城指日可待。”
牽弘皺眉道:“只是漢軍防守嚴密,飛鳥難進,無法與之聯絡也是無奈。”
王昶言道:“鄧艾派兵出城,定遭埋伏敗退,吾欲派人混在敗軍之中進城,伺機聯絡舊部,只是如此重任,非心腹穩重之人不可擔當,一旦打草驚蛇,便前功盡棄矣。”
牽弘這才明白王昶的意圖:“將軍設伏,莫非不爲殺敵,只爲能讓死士混入長子城去?”
“正是!”
王昶微微點頭,卻又嘆了口氣,“只可惜直至眼下,吾也想不出軍中有誰能當此大任,空有計謀奈何?”
牽弘低頭思索片刻,抱拳道:“末將願舉薦一人,足以勝任。”
“哦?
此人爲誰?”
王昶緊盯着牽弘,他知道牽弘的本事,有乃父牽招之風,果敢勇烈,能被他賞識看重的人物,必定不是泛泛之輩。
牽弘言道:“此人名叫王頎,字孔碩,青州東萊人氏,曾任裨將軍領玄菟太守,隨毌丘將軍征伐高句麗,奉命出使夫餘求取軍糧,智辯夫餘王及羣臣,回城途中鬥敗三批山賊流寇,可謂智勇雙全也。”
王昶皺眉道:“此等文武之才,必爲毌丘儉之股肱,其軍遠在青州,如何能用?”
牽弘嘆道:“此人現就在襄垣,將軍可還記得一月前押送軍糧之事?”
王昶明白過來:“你是說,那王頎便是一月前的督糧官?”
“正是!”
牽弘苦笑道,“征伐高句麗凱旋迴師之後,毌丘將軍被調往青州,大都督知王頎穩重,因軍中缺人,便暫調他運送兵糧,未料卻在太行山中被無當飛軍暗算,因此治罪,在後軍運糧折罪。”
王昶嘆道:“軍法不容徇私,王頎被無當飛軍劫掠,也是他時運不濟,古來大賢皆要遭逢大難,忍辱負重,歷經磨難方可沖天而起,若王頎真有立功贖罪之心,倒可叫他一試。”
牽弘大喜道:“王頎深恨無當飛軍,若有此機會,定然全力而爲。”
王昶點頭道:“好,即刻派人將王頎調來聽用,吾親選三十名死士隨他調用。”
“遵命!”
牽弘領命而去。
王昶也隨後起身,邁步走出大帳,此時陽光正明媚,刺得他眯起了雙眼,眼下的局勢對於魏軍大大不利,如今僵持在長子城下,這並不是他想看到的。
非但河北戰事緊張,急需各部去支援,就是西河郡的漢軍也不得不防,在圜陽可是有二十萬匈奴兵,他們聽令於劉封,這股勢力絕不容忽視,聽說司馬懿已經邀請鮮卑軍前來助戰,這一招雖然能解燃眉之急,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但願不要留下什麼禍患纔好。
不覺間日色轉西,也不知道兩路兵行進如何,秦秀這一路倒是可輸可贏,即便沒有遇到敵軍,他也有辦法讓人混入長子城,倒是曹泰這一路兵,如果攻不下壺關口,又僵持起來,於戰事可就大大不利了。
一個時辰之後,王頎被調來屯留,王昶見此人三十上下,面目方正,舉止沉穩,暗自高興,馬上將早就挑選好的三十名心腹交給他調遣。
王頎換好漢軍士兵的衣甲,帶人到東部山林中等候,只等漢軍敗退歸來,便混雜其中潛入長子城。
王頎也知道他的任務極其重要,身關幷州的安危和兩軍的勝敗,雖然九死一生,卻毫不猶豫帶人進城,生死成敗,全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