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城數萬將士浴血奮戰,在好不容易打退聯軍最後一次進攻之後,聯軍終於開始退卻。而城上的守軍則全都脫力倒在地上,轉瞬間就鼾聲一片。此時,已經是黃昏!
莊少遊面沉如水,濮陽雖然城高牆闊,但也經不起這麼多人反覆衝擊。這種規模的攻城只要再來上幾次,濮陽就差不多了!
當初真應該再多花點錢,將城牆再加高几丈!
先到此,莊少遊又搖頭苦笑。濮陽城城牆從三丈六加高到四丈八,整整花費了四億錢!再網上沒多提高一丈,都得翻倍!性價比大跌,還不如將力氣花費在軍備提升上,而科技院、鍛造廠、造船廠也的確沒有辜負莊少遊的期望,在投入了大筆的資金之後,造出了六桅戰船、改良了火箭弩車、改良了單兵弩機、製造了巨型牀弩,每樣都是超級兵器!這些,比增高一丈的城牆強多了!
天色漸漸的黯淡下來,城內城外都升起了裊裊炊煙,對於疲憊不堪的兩軍來說,唯一能引起將士們興趣的東西自然就是食物了!
剛剛睡去一個多時辰的將士們聞到香味兒就自動醒了過來,嘴裡的哈喇子汩汩地淌了一地。
莊少遊特意下令,今日加餐開葷!吃肉,管飽!
濮陽城四座軍營中,到處都是直徑六七尺的大鐵鍋,鍋內是滾開的熱水,冒着白色的霧氣,在這個寒意未退的初春時節,顯得格外的溫馨。一羣羣的士兵眼巴巴地瞅着鍋裡翻滾的牛羊肉,這些都是從草原弄來的貨,每隔七天都會有船來送肉。
一個冬天下來,士兵們改善了十多次伙食,但這玩意兒可不是天天有,所以,一聞到肉香,將士們依舊會垂涎三尺。
每個隊一口大鍋,。
在城西軍營的某一口大鍋旁邊,圍着六十多名戰士。
爲首是一名年約三旬的漢子,濃眉大眼,長相有些憨厚,但卻是孔武有力,身上凹凸不平的都是肌肉疙瘩,露在外面的皮膚上滿是傷疤,有新有舊,基本看不到一塊兒是完好的,一雙不大的眼睛雖然不太有神,但卻十分的深邃,這是那種看破生死的目光!一切的一切,都說明,此人是一名屍山血海走出來的百戰老兵。
那漢子掃了一眼四周等着開飯的士兵,嘆了口氣,神色平靜卻又滿含哀傷地說道:“弟兄們,昨天一起吃飯的有八十三個人;今天在這裡吃飯的,有六十一個,今天,又有二十二個弟兄離開了我們。”
聽到隊正說話,士兵們都是沉默不語,一個個臉帶哀傷。每次打仗都會有許多弟兄離開,昨天還一起搶肉吃的弟兄,今天卻再也開不了口。
隊正收攝心神,走到鍋前,撈起一塊七八分熟的牛肉,鄭重地說道:“這塊肉,給死去的小李子,小李子他才十九歲,長得太瘦,得多吃點肉!小李子,哥哥我替你吃了!”
那隊正一邊說,一邊舉着肉,朝着遠方拜了拜,然後就將肉塞進嘴裡,大口的嚼了起來。
四周的士兵都是默默地看着,沒有人吭聲,但眼眶裡滿是溼潤,似乎在回想着昨天和小李子打鬧的一幕幕。
那隊正三下五除二解決了那塊肉,然後又撈起一塊,再次行了個禮,說道:“這塊肉,是替大棒槌吃的!”
“這塊,是替…”
那隊正越吃越快,四周的士兵終於醒悟過來,一擁而上,將那隊正擡起來,狠狠地扔到一邊去,然後開始動*肉!
那隊正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然後朝着營帳走去,但臉上的笑容卻是漸漸的消失,豌豆般的淚珠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那漢子仰起頭想要止住,卻是無濟於事。
莊少遊和黃忠默默地看着這一切的發生,長嘆一聲:“漢升,今日第一軍團損失多少?”
黃忠上前行禮答道:“回將軍,今日一戰,第一軍團陣亡將士兩千七百人,五千多人負傷!”
莊少遊一聽,臉色愈發的陰沉,第一軍團兩次守城戰就折損了六千人馬!將近三分之一的兵力!
“傳我的命令,戌時三刻在議政廳議事,軍中所有上校級以上軍官、城內正五品以上文官全部都要到場!”
黃忠趕緊應道:“是!將軍!”
夜色深厚。
聯軍盟主袁術大帳內也是燈火通明,四周戒備極其森嚴,一隊隊的精銳重甲步兵在四處巡邏,將整座大帳圍得跟鐵桶一般。
帳中,自然是聯軍各路諸侯在商議軍務。
三路聯軍的隨軍司馬分別報告了今日一戰的戰報,其中袁紹的西路軍折損一萬七千人,袁術的南路軍折損兩萬兩千人,而東路的公孫瓚折損兩萬人!聯軍總共損失人馬五萬九千!傷者不計其數!
損失極爲慘重!
盟主袁術臉色十分難看,倒不是在乎聯軍損失多少,而是袁術所領導的南路軍損失最大,因爲此事而丟份兒,所以袁術才心情不佳。
袁術一手輕輕拍打着身前的案几,一手輕捻着脣角的鬍鬚,眉頭緊皺,也不知在思索些什麼。而下方的八路諸侯、三十多世家的首領皆是神色凝重,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也難怪,三次攻城戰,其中兩次是真刀真槍的血拼,聯軍已經損失人馬十一萬!而城中守軍損失才兩萬餘,所以衆人才這般愁眉不展,特別是幾個實力較弱的世家,更是精銳盡失,就算這場仗贏了,恐怕也是任人宰割的命!
袁術卻是不在乎這些,只要他的嫡系王牌虎賁軍不滅,其他士兵隨便怎麼死!反正袁家有的是錢,豫南與淮南兩地土地肥沃,糧草充足,到時候重新招募就是!
袁紹掃視了帳內衆人一遍,心中瞭然,正襟危坐,面容嚴肅地說道:“諸位!”
沉默的帳中突然發出這樣一個頗有威嚴的聲音,衆人的目光皆是被吸引了去,還有幾個膽兒小的被嚇得渾身一顫,而盟主袁術則是眉頭微皺,這個袁本初,又搶風頭!
袁紹根本不理會袁術那殺人的目光,接着說道:“開弓沒有回頭箭!諸位還是清醒點兒吧!今日帳內衆人,有一個算一個,與莊少遊都是死敵,沒有再化解的可能!莊少遊之心,路人皆知!各路有志中原的英雄們,你們和莊少遊是天然的敵人!莊少遊也是我們目前最大的敵人!就算你們願意臣服,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各位世家的叔伯、兄長們!莊少遊對世家是什麼態度,你們難道還沒看清楚麼?若是此子得了天下,包括我袁家還有河東的衛家在內,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完蛋!所以,不要三心兩意的!全力以赴拿下濮陽,這纔是正道!至於我們之間有什麼問題,那也要等到解決了莊少遊這個共同大敵之後再說!
今日一戰雖然損失很大,但聯軍主力仍在!據我所知,濮陽城中守軍本來有六萬餘人,前日鮑信進城後,守軍達到八萬!但我聯軍與莊少遊已經經過了三次大戰,聯軍損失十一萬人,那莊少遊就算再厲害,也得損失個三四萬人,就按最低的三萬人來算,城中現在頂多還有五萬多人!三十六萬,對五萬,我袁本初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不勝!
還是那句話,不要吝嗇,不要斤斤計較,將實力全都拿出來,一鼓作氣,拿下濮陽!
我袁本初在這裡鄭重承諾!拿下濮陽之後,決不覬覦濮陽城,你們誰願意要,就拿去好了!黃河以南的土地我袁本初也一寸不取!此戰一了,我就帶我的人回冀州!如違此誓,人神共憤!”
袁紹此言一出,帳內頓時一片譁然,衆人皆是神色各異,對於濮陽城的歸屬問題,衆人一直避而不談,但其實每個人都心中有數,有實力拿濮陽的就那麼幾個人,袁紹、袁術、曹操,就這三人。
現在袁紹宣佈退出,直接將袁術和曹操推到火上去烤。
袁術聞言心中大恨,這個袁本初,這個時候竟然說這種話,實在是太氣人了!袁紹這一手,直接讓身爲盟主的袁術進退兩難,若是也跟風,非但沒有袁紹的大義凜然,反而有幾分被迫的意思。
曹操盯着袁紹看了一會兒,開始思量起來,身後一名年青的文士,年約二十,面貌英俊,一身的丹青長袍,看起來風流倜儻,但身子骨看起來卻實在是有些弱不禁風。那人湊到曹操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曹操聞言恍然大悟,立刻轉頭,正色朗聲說道:
“諸位!既然本初兄如此深明大義,我曹孟德也不會小氣了!孟德也在此起誓,戰後決不覬覦濮陽城!而且,兗州的其他領地也分毫不取!”
又是一片譁然,袁術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雙眼冒火地瞪着袁紹和曹操,咬牙切齒地說道:“諸位!本盟主也不要濮陽!你們誰有本事,儘管拿去!”
此言一出,帳內一片寂靜,皆是臉色怪異地看着袁術,袁術卻是低頭沉思,根本沒注意到衆人的神色。
誰有本事,儘管拿去?
這是威脅,赤果果的威脅!
雖然衆人心裡都清楚,只有實力派人物纔有資格佔據濮陽,這是明擺着的事兒。而且那些路途遙遠的諸侯肯定是沒希望的,比如劉表,比如公孫瓚。也只有中原附近的諸侯纔敢佔據,並且守住。
曹操心中覺得好笑,又暗自佩服袁紹,這無本的買賣做得,真是太厲害了!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竟然在這裡討論的有聲有色,弄得跟明天就能拿下濮陽似的!
曹操想到濮陽之戰,頓時想起一事,輕鬆的心情頓時無影無蹤,轉頭輕聲問道:“奉孝,你覺得聯軍有幾成可能能攻下濮陽?”
“如果不出意外,九成可能!”
曹操身後的年青人正是潁川名士,絕代軍師郭嘉!
聽到郭嘉的話,曹操頓時鬆了一口氣,似乎是玄在心頭的一塊巨石落了地,但旋即又醒悟過來,郭嘉似乎話裡有話!於是接着問道:
“不出意外是什麼意思?”
“就是老天保佑!”
曹操翻了個白眼,又直截了當的問道:“那將一切因素都考慮進去,有幾成可能拿下濮陽?”
郭嘉閉目仔細思量半天,才睜開眼睛,說道:“我也不知道!但絕對不會超過五成!”
曹操心裡咯噔一聲,不超過五成?!怎麼可能?
“那我們該怎麼辦?這不是賠本生意麼?”
郭嘉微笑着說道:“主公只要以保存實力爲要,其他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
曹操聞言頓時皺眉不已:“這不妥吧?這個時候保存實力,會被別人說三道四的!那些傢伙一個個都猴精猴精的,不會坐視不理的!”
郭嘉輕咳一聲,說道:“主公放心,他們肯定求之不得!”
曹操心中愕然,但轉過頭去掃視了一遍全場,頓時醒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