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劉煊的指責,莊少遊很是尷尬,這下倒好,唉!都怪這雙作怪的手啊!本來還想着怎樣取消婚禮的,但是現在還如何開口?
就在這時,門外有屬下報告:張仲景來了!
莊少遊一聽,頓時一愣,張仲景?他竟然沒死?也是,昨晚並沒有發現像他的屍體。顧不上再跟劉煊解釋,反正也解釋不清楚,趕緊遁走!
劉煊也是顧不上惱恨莊少遊,因爲聽到醫聖到來,想起弟弟劉協似乎也是中毒,只能拖着虛弱不堪的身體起身,準備去探望一下劉協。
榮府會客廳中,莊少遊見到張仲景,整個人已經完全瘦了一圈,頭髮也比從前白了許多,一雙眼睛通紅,估計是昨夜的事情導致的吧!
莊少遊平靜的說道:“仲景大夫,昨夜貴府之事,真是遺憾啊,本將軍到的時候火勢已經一發而不可收拾!說來真是慚愧,在本將軍地頭上發生這種事,而本將軍竟然後知後覺!”
張仲景依舊面無表情,長嘆一聲:“將軍無需自責,一切都是因仲景而起!都是仲景的錯!”
莊少遊有些錯愕,對於張仲景的話十分不理解,張仲景苦笑一聲,說道:
“將軍,若是願意,請聽仲景細細講來!”
原來,張仲景出身南陽官宦之家,但是到張仲景父親這一代時,家道就已經中落得厲害,而張仲景則是從小立志要振興家族,並且一直在很勤奮的爲這個目標而努力着,少年時便遍訪天下名師,努力交遊,奈何家道太過不起眼的張仲景四處碰壁,根本無人願意搭理這個沒什麼背景的年輕人。
十幾年的坎坷求學,並沒有令張仲景放棄,功夫不負有心人,張仲景的堅韌終於得到了前太傅陳蕃的欣賞,已經年過三旬的張仲景拜入陳蕃門下,仕途也開始有了起色。
可惜,好景不長,太傅陳蕃與大將軍竇武合謀誅除宦官失敗被殺,第二次黨錮**中,張仲景也受到牽連,心灰意冷之下,張仲景決定從醫!
這個年代,正逢華夏曆史上第二次寒冷期,氣候異常,而大秦帝國的使團也將歐洲的流感病毒帶到了大漢,傷寒病多發,特別是到了靈帝時期,全國人口因染流感而並死者十之二三,而張仲景在求學過程中見過太多的窮苦百姓因病而死,見過太多的妻離子散,所以在仕途斷送之後,下定決心,從醫救人!
堅韌的性格使得張仲景很快就在醫學上有了一定的成就,而善良的秉性也使其在民間積累了極好的口碑。十餘年間,走遍大漢七州四十六郡!
光和中,靈帝終於解除黨禁,家族振興的使命,仕途的誘惑,張仲景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又活泛起來,來到洛陽定居下來,奈何,當年恩師陳蕃一黨被消滅得乾乾淨淨,張仲景這個小人物早就被洛陽權貴忘諸腦後,屢屢碰壁之後,張仲景只得在洛陽開起了醫館。
神奇的醫術,高尚的醫德,很快,就在洛陽聲名鵲起,太醫院也曾邀請過他,但是張仲景志不在此,只是希望打出名聲,引起上層的注意,然後看看能否因此而重歸仕途!
也許張仲景很可笑,但是這是這個年代的普遍現象!因黨錮**而受牽連的無數士子在黨禁解除後,紛紛齊聚洛陽,一個個都希冀着在能夠重歸仕途,可惜,除了袁紹這種家世顯赫之人外,普通的士子是難以如願的。
而爲了引起上層的注意,這些士子也是八仙過海,各展神通,一個個在洛陽弄起不小的動靜,而張仲景只是其中之一!
可惜,這麼多年下來,找張仲景看病的權貴不少,一個個也都很客氣,但當張仲景旁敲側擊的提出希望重歸仕途之時,竟是沒有一個人肯給予其支持。徹底絕了仕途之心的張仲景潛心研究醫道,幾年間竟是進步神速,看病的功夫也是爐火純青,終於贏得了醫聖之名!
昨夜進宮看病,張仲景本身是情非得已,深知皇宮之中的勾心鬥角他,一切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有絲毫逾越,奈何最後還是捲入到政治漩渦之中。
當時張仲景就感到不太妥當,一回到府上就從後門逃走,躲到一個朋友家裡,以爲只要他不在家,太后應該不會輕舉妄動,可惜,該來的,總還是要來的!
莊少遊一邊默默的喝着茶,一邊仔細聆聽張仲景的肺腑之言,聽完之後,也是感慨萬千,大名鼎鼎的醫聖竟然是被逼出來的!這是不是一種莫大的諷刺呢?
“真是想不到,仲景大夫還有這樣一番坎坷的經歷!”
張仲景苦笑一聲:“在下這一生實在是太過失敗,一心仕途振興家族,卻始終未能如願,潛心醫術,到頭來卻是落得這麼個下場,我的自私和無知害死了家人,仲景現在孤身一人,了無牽掛,心如死灰,本想一死以謝列祖列宗和死去的親人,但是仲景實在不甘心!將軍!仲景有一事相求!”
莊少遊大概猜到張仲景求的是什麼,當即說道:“仲景大夫放心,於公於私於情與理,本將軍都不會放過他們!但是,俗話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們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可能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
張仲景當即伏地叩首謝道:“雖說醫者父母心,仲景本不該有這種想法,但是仲景實在是氣不過!他們實在是太可惡了!只要有將軍這句話,仲景也可以放心的去了!”
莊少遊趕緊上前扶起張仲景,說道:“仲景大夫這又是何必呢?醫者父母心,天下病者無數,你要知道,你若是死了,這天底下又會有多少病者因無人救治而死!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仲景大夫只是低估了惡人的手段,若是難以釋懷,不若多救些病人以爲救贖,如何?”
張仲景一聽,頓時愣在當場。
莊少遊看着在那裡發呆的張仲景,沒有再打攪,只是淡淡的說道:“本將軍先去陳留王房間!”
劉協躺在榻上,依舊昏迷不醒,而劉煊則是一臉焦急的坐在旁邊,看到莊少遊進屋,趕緊起身上前,急切的說道:“求求你,救救協兒吧!”
莊少遊當即正色說道:“此事因我而起,我自不會推卸責任,只是劉協中毒很深,連醫聖都不見得有辦法,我也是無能爲力啊!”
劉煊一聽急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抓住莊少遊的衣衫哀求道:“將軍,求求你一定救救協兒,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要是你都救不了協兒,那天底下就沒人能救他了!劉煊此生願做牛做馬報答將軍的大恩大德!”
莊少遊心中暗道:你還真看得起我!我又不是醫生!
趕緊上前扶起劉煊,剛想安慰幾句,結果劉煊已經伏到莊少遊懷裡,一邊低聲抽泣,一邊低聲說道:“都是我不好,惹來這麼大的禍事,纔會害得協兒這樣!”
莊少遊輕輕拍拍懷裡的劉煊安慰道:“好了,放心好了,協兒他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就在這時,傳來一陣敲門聲,二人嚇得趕緊分開,劉煊則是轉過身去悄悄擦淚水,臉上泛起一大片紅暈。
莊少遊恢復得很快,前去開門,來人正是醫聖張仲景,只見張仲景的臉色稍微恢復了幾分,雖然依舊疲憊不堪,但是已經不再似先前那般毫無生機,看到莊少遊後,張仲景鄭重地躬身行禮道:“將軍一席話,驚醒夢中人!仲景此生已了無牽掛,唯願潛心醫道,救治百姓,承蒙將軍大恩,今後將軍但有差遣,仲景莫不從命!”
莊少遊大喜,趕緊虛扶一把,說道:“本將軍爲天下蒼生而來,仲景大夫也爲天下百姓而生,你我本志同道合,殊途同歸,自當共勉!”
屋內的劉煊顧不上再羞澀,醫聖的大名她也是聽過的,湊上前來,說道:“仲景大夫,求你救救協兒吧!”
面對公主相求,張仲景也不敢造次,趕緊施力道:“治病救人是仲景本分,公主萬勿如此,折煞仲景了!”
一旁的莊少遊說道:“還是趕緊給協兒看病要緊!”
二人同時點頭應是。
一番仔細的複查之後,張仲景起身,開始在旁邊的桌上一邊苦思冥想,一邊寫藥方,而莊少遊與劉煊二人則都是緊張的在一旁看着,靜靜的不敢出一點聲音。
本來按照慣例,大夫看病時會將屋內的閒雜人等都請出去,但是二人還都比較自覺,而且身份特殊,張仲景此時已經無慾無求,一心向醫,也是無所謂。
過了許久,時間已近晌午,張仲景最後仔細檢查一遍藥方,才起身說道:“公主,大將軍,仲景不才,只能姑且一試!”
莊少遊說道:“這世上若是仲景大夫都治不了的病,恐怕就無人能治了!”
剛說完,就後悔了,轉頭一看,旁邊的劉煊又淚眼婆娑起來。趕緊轉移話題道:“我這就派人去抓藥來!”
一個時辰後,已經晌午,莊少遊和劉煊都是顧不上吃午飯,只是待在屋內看着張仲景給劉協治病,劉協服下藥已經半個時辰,張仲景一直在留心觀察,奈何一直不見好轉。
過了一會兒,張仲景起身,長嘆一聲:“公主,大將軍,仲景無能。。。。。”
劉煊一聽,臉色慘白一片,緊接着就暈了過去,莊少遊見機得快,一把扶住劉煊,將她抱在懷裡,轉頭問張仲景道:“仲景大夫,難道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