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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配角戲份有些多,不過只是爲了大局的完整展現,下一章回歸城外的激烈鬥爭主線,城裡的告一段落
老郎中面帶苦澀地直起身來,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向蘇寧慚愧地一拱手搖頭嘆息道:“這姑娘的病拖得太久了,寒毒早已深入肺腑,縱使是神仙在世也是不成了……老朽無能爲力了……”
“大夫……您再想想辦法……診金您只管說——”蘇寧忙急惶地去哀求老郎中,但老郎中已經苦笑連連向他擺手,一步也不停留地往外走,只留下曉蝶『迷』糊中撕心裂肺的咳嗽,還有呆了一樣的蘇寧。?若看小說?
“你騙人”蘇寧呆立了良久,纔對着空空的門扉怒吼了一聲,然後回頭快步走到榻前,對小臉燒的通紅、『迷』糊的已經睜不開眼睛的曉蝶低聲而堅決地說道:“曉蝶,那個庸醫走了,我再去找別的郎中,我不信這麼大一個洛城就沒有醫的好你的病的……大不了我去闖大內,把御醫給綁回來”
說着,蘇寧就要給曉蝶蓋好被褥起身離開,卻被曉蝶一把抓住了衣袖,就聽她閉着眼夢囈般地呼喚道:“別走……別丟下我一個人,別離開我……”
蘇寧渾身一顫,心中有種難以名狀的喜悅。
他忙轉過身,坐在榻前輕輕將她的手握住,飽含深情地曉蝶說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保護你一輩子,你趕我我也不走。”
曉蝶高燒,喉嚨腫有痰,呼吸時氣流帶着摩擦喉管的聲音,聽的讓人很心疼。
她『迷』糊中被人握住了手,似乎是尋到了依靠一樣,有些激動地祈求道:“快去救妹妹啊,他被壞人抓走了,現在肯定受盡了折磨,去晚了她會死的”
蘇寧聽到她如此神志不清的時候還在擔心曉娥的安慰,輕聲安慰道:“曉娥不會有事的。童淵抓走曉娥只是爲了威脅主公而已,他一個大人物萬萬不會爲難一個小丫頭的。你就安心養病,等你病好了,曉娥啊就回來了。”
曉蝶聽了他的話,激動的情緒果然立刻安穩了下來,嘴角『露』出一個放心了的笑容,那笑容恬靜而又甜美,蘇寧看的陶醉了。
長這麼大,從記事起就總是跟着大哥東躲西藏,飢一頓飽一頓地各處遊『蕩』。雖然大哥很疼愛他,從來都是餓着自己累着自己也不會讓他吃苦,但他的童年是單調和乏味的。
他知道自己已經被滅了門,到處有人追殺,大哥如此做完全是被『逼』無奈。
所以他們就像浮萍一樣無根,所以也沒有夥伴,沒有朋友,除了哥哥一個人沒有任何一個親人,有的只有無盡的漂泊流làng。
十幾年下來,他已經不記得在哪兒呆過超過一個月的,往往都是躲過了兵匪,探明瞭前行的道路,就立刻動身下一處,從來不停留。大哥是在追尋一個人,而他也在尋找一個安穩的家。
但是,多年下來,哥哥沒找到那個人,他也沒有改變這種孤獨到窒息的生活方式。
活了十幾歲,除了跟大哥,他跟陌生人說的話加起來都可以數得清。他渴望友誼和交o流到了飢渴的程度,他多希望有一天能有一個同齡的孩子跟他一起說話,談笑。一起遊戲,一起分享內心隨着年歲的增長而無端冒出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和不知從來歷來的少年那淡淡的惆悵。
雖然跟隨大哥入了黃巾,身邊的人也一下子多了很多。可是啊,他們幾乎都比自己大很多歲,而且都是被殘忍的『亂』世壓迫的失去了喜怒哀樂的麻木的人,誰願意跟一個半大的小孩子交o朋友談心事?
能不能活着見到第二天的太陽都難說,哪裡有功夫去管那些沒用的東東?找些能填飽肚子的野菜,能躲過官軍的搜捕在荒林中美美地睡一覺,就是最快活的事情了少年,什麼話留着跟你哥說吧,我們沒空啊。
直到被大哥大發去保護張揚,住進了他的院子,遇到了那兩個只比自己小一歲的,從此蘇寧乏味的少年世界多了很多彩4∴8065
曉蝶做的菜很好吃,比大哥的手藝好多了。雖然因爲身份因素,只能蹲在竈下狼吞虎嚥,沒辦法跟她們一起在享受美餐,但細心的曉蝶終是給他留下很多好吃的。
曉娥妹妹很調皮,閒得無聊,總是捉弄自己,但曉蝶卻總是替他辯護,免得被曉娥整的很慘。
無事時,跟曉娥遊戲聊天,雖然很開心,但她呀喜歡調侃取笑,一旦沒興趣了就把他丟下了,一個人玩兒去了。
而曉蝶很溫柔恬靜,說話慢條斯理,柔聲曼語。他說話,她會認真地聆聽,臉上帶着很好看的笑容,等他說完了,她纔開始說,不會搶話取笑自己。
他的煩惱,他的開心,他悲慘的往昔,他這些年的漂泊經歷,他的孤獨,他的苦悶,他都願意跟曉蝶說。曉蝶從來不會不耐煩,都帶着笑容聽着,然後很得當地安慰,說出自己對人生的看法,如何去處理內心的情緒纔是對的。
那時候,蘇寧盡情地傾訴,不用擔心被笑話,不用擔心被鄙夷,說完之後還有人給自己安慰和溫柔。沒有了心事的他覺得心裡是那樣的暢快,生活是那樣的輕鬆愜意。
他才知道這個文靜的是那樣的聰穎,那樣的有辦法,困『惑』他許久的心事講給她聽,她都會給出讓他滿意的答案。就像老師一樣,懂得那麼多,又是那樣的溫和和親。她還沒有自己大啊,該是怎樣的生活閱歷和聰敏靈秀的心思纔能有這樣的見識啊。她,很神秘呢。
在吳家堡的日子,是蘇寧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每天他會央求徐大叔幫他值半天的班,騰出來的時間,就幫這小姐妹收拾院子,幹這種那種的活兒。
曉娥很不客氣,劈材挑水刷馬桶的活兒都是他幹了。
而曉蝶卻是安靜地洗衣服,然後安靜地幫主公整理文書,起草謄寫綱領。
而蘇寧躲在窗下,靜靜地注視着她,她的恬靜的笑容,真的很美。這個愛動的少年,心中不知何時有了願意這樣一直偷窺下去的念頭。遠遠地不做聲地看着就好,他還不懂得什麼叫做心動。
直到被破離開吳家堡一路西去,那個保留着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的小院子,那個暫時的家,他的心裡空落落的不捨,同時有軍務在身多半在外奔波警戒,就算回來也多半是匆匆的對視一笑,再也沒有坐下來傾訴心事給她聽的機會。
但想到自己如今跟師父學本事,趴在一處忍受着有時一兩天不動一下的孤獨苦悶,能保護她不被敵人傷害,他就覺得身體裡充滿了力量,也不覺得苦了。
當曉蝶縱身幫張揚擋箭時。當看着她被羽箭貫穿身體,血流如注時,蘇寧才發現自己是那樣的恐慌,心裡是那樣撕心裂肺的疼,那一刻蘇寧突然明白過來,原來他自己這樣在意曉蝶,爲了保護她不受傷害,甚至願意自己死去。那時候,對情愛懵懂無知的少年,似乎明白了,這該就叫做情吧。
但是,明白的太晚了啊。曉蝶已經是主公的女人了,自己主母了,沒機會了啊。
加上今後主公的勢力越來越大,地位越來越尊崇,曉蝶跟自己這個下屬之間的等級就越來越分明,他們之間的隔閡就越深重。就算是一起坐下來,說說笑笑,談談心事,說說煩惱,都是一種奢望了。
但他心裡永遠忘不了,自己痛快地陳訴內心壓抑的苦悶時,那種空山新雨般的空靈和舒爽的感覺。不能忘記她抿着嘴c魂,一雙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自己,時而詫異時而『迷』『惑』時而愴然時而明悟的動人表情,她那動聽的嗓音,她那讓人茅塞頓開的見解,她那……那第一次映入他的腦海,讓他感到不再孤獨的身影。
少年不知愁滋味,但卻最容易感動,然後爲了那份感動偏執地付出常人無法理解的代價來守護。
那份純真,那份無暇的愛,是每個人一輩子都最寶貴的。雖然很多都因爲殘酷而污濁的現實,還沒等結果,它的鮮yàn的花蕾就已經被暴風驟雨摧殘落地,可是那份刻骨銘心卻是可以任由歲月消磨的。
縱然是在年老倚窗看夕陽之時,當夢醒時分時,那份被歲月的塵埃深深封存的記憶,再次被翻出來從腦海中閃過時,畫面依舊是跟當初一樣的清晰,心情是一樣的感動。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擁有這種感動,雖然不足爲怪,但卻也遺憾。
第一次心動的滋味,會讓人刻骨一生。蘇寧也是一樣。
蘇寧輕柔地握着她那因爲病痛而變的粗糙滾燙嚇人的小手,看着榻上被病魔折磨的人兒,蘇寧從無邊的追憶中緩過神來,堅定地對她說道:“曉蝶,我要保護你一輩子,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到你,誰敢傷害你,我就跟他拼命”
曉蝶不知道聽沒聽到他的話,而是tiǎn着乾燥的嘴c魂,呼着滾燙的急促的氣息,『迷』『迷』糊糊地說道:“我好想永遠陪在你身邊啊……爲你梳頭,給你洗腳,看着你吃我做的飯菜,看着你發呆,看着你沉思……你真的是個好人,跟別的男人都不一樣……你讓我們嚐到了家一樣的溫暖……我真的好想永遠伺候你,永遠是你身邊的小婢女……”
蘇寧聽着她夢話一樣的陳訴,越聽越欣喜,最後激動的差點兒跳了起來,心中已經歡喜的望了身在何處:“原來,曉蝶一直是喜歡我的啊”
但是還沒等他高興完,就聽曉蝶繼續說道:“相公,陪伴在你身邊的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時光……可……其實,我一直瞞着你一些事情……其實,我不叫曉蝶,我有名字的……還有孃親,但我們不能去找她,不然會害死她的……我爹爹不是漢人……他已經找到我們了……他很可怕,他遲早要對你不利……我求過他他不聽……但我沒辦法阻止他,他是爹爹啊……相公,他要害你,還要把我和妹妹帶走……我好怕失去你……相公……”
蘇寧聽到開頭的“相公”時,就立刻知道曉蝶剛纔的話根本就不是對自己說的,自己是自作多情白歡喜了一場。心中很失落,但也是坦然了。
他一開始,就知道她跟自家主公之間的深情。自己不僅來得晚,而且是個一無所有,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連自己的心事都要向她傾訴請求幫忙,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她。
既然一開始就註定是深深的仰慕和單相思的初戀,那就好好珍藏這吧。能遠遠地看着她幸福,自己也該很高興吧。
蘇寧心中苦澀地想道,覺得自己如今真正的長大了,以前不懂得事情如今都懂了,雖然代價是失落和感傷。
但是,就當他搖頭苦嘆內心淒涼的時候,曉蝶後面那些震撼的秘辛,他是一句也沒聽到,不然他會更加疑『惑』,原來曉蝶妹妹身上有那麼多看不透的秘密,是那樣的神秘。
蘇寧輕輕地將曉蝶的手放進被子裡,替她掩蓋好被角,對她輕柔地說道:“我去找大夫了,等我回來。”
說着他就深吸一口氣,走出門去輕手輕腳地合上了門扉。
蘇寧換上張鑌送來的上好的衣服,裝上向張鑌借來的幾兩銀子,就滿洛陽求醫。倒是找到了不少口碑不錯的郎中,但每一個見了曉蝶燒成這副模樣,細細一把脈診斷的,都苦澀地搖頭走人。
一個兩個,蘇寧還不信,但一連差不多十個郎中都這樣說,蘇寧終於絕望了。
他目光呆滯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曉蝶,夢囈般呢喃道:“傷寒,傷寒……這勞什子的他傷寒……就醫不好嗎……”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昏昏睡去的曉蝶,痛苦地搖搖頭輕輕走出去,發了瘋一樣快步奔到天井裡,揚起拳頭對着石頭砌成的牆壁就是一通猛捶,一陣悶響聲後,牆頭上已經是血跡斑斑,而他猶然不覺疼痛,而是痛苦地流着淚仰天大喝道:“鬼老天,壞人那麼多,你不讓死,卻爲何要單單奪走曉蝶的生命你眼瞎了嗎”
說着,他又掄起拳頭暴風驟雨般對着已經血肉胡成一片的牆頭砸去,然後就聽身後傳來淡淡的笑聲:“什麼事兒這麼想不開,拿不知疼也不啃聲的牆頭撒氣?心裡有委屈就跟我說吧,或許我能幫你呢?”
蘇寧停住攻擊,也不去看慘不忍睹的拳頭,也不去擦淚雨磅礴的花臉,直接轉過頭對着張鑌哭喊道:“傷寒,傷寒你能治嗎那麼多大夫都沒辦法,你又能有什麼辦法”
說着蘇寧又要對着牆頭自殘,卻聽張鑌呵呵笑道:“傷寒啊,好治啊。當初在徐州下邳行醫時,大雪的天,一個身中毒箭快要嚥氣的年輕人,傷寒那麼厲害,不也被我救回來了嗎?別的不敢說,對於治傷風之類的頑疾,我是有十成把握的。”
蘇寧見他不像說謊,還那麼肯定,立刻眼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他忙一下子跳到張鑌身邊,用血肉模糊的手抓住張鑌的胳膊,感激涕淋地懇求道:“大人行行好,一定要救曉蝶妹妹”
張鑌詫異道:“不是弟弟嗎?什麼時候成妹妹了?”
蘇寧臉一紅,尷尬地笑道:“當時……說錯了嘛……”
張鑌也不見怪,而是凝視着他們問道:“若是我能救人,能回報我什麼?”
蘇寧臉一肅,向張鑌鄭重地拱手沉聲道:“只要大人能救人,蘇寧這條命就是大人的了”
張鑌凝視他半刻鐘,蘇寧都坦然地對着他,張鑌才嘆了一口氣拍拍他肩膀道:“不要你的命,只是欣賞你這少年的德cào和潛力,覺得人才難得,想讓你爲我效力。”
蘇寧毫不猶豫地朗聲道:“只要能救人,蘇寧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張鑌點點頭,轉過身走在前頭,對蘇寧揮揮手到:“走吧,去看看。”
蘇寧忙忙不迭地答應了一聲,趕忙跟在後頭跑了過去。而候在一旁的曾毅攔住他,望了一眼他的雙拳,呵呵笑到:“真看不出來你小子小小年紀,倒是個情種,真讓人不可小覷啊,將來前途無量……嗯,還是先把你這爪子給上些yào包裹一下,不然裡面的人傷寒沒好,你這卻凍爛了。”
蘇寧倒了謝,卻搖搖頭道:“多謝阿牛哥關心,還是等我出來再說吧。反正天氣冷,不會招蒼蠅。”
說完,蘇寧就一溜煙地奔了進去,只留下哭笑不得的曾阿牛。
張鑌探下身子『摸』『摸』曉蝶滾燙的額頭,又把了把她的脈相,才皺着眉道:“有些棘手,但還來得及。比起徐州那次好上一些。但若不是遇到我,拖得這麼久,只有等死的份。”
蘇寧連連稱是地道謝,卻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大人在下邳時那個案例是怎麼醫治的?”
張鑌一詫異,然後似笑非笑地看着蘇寧,指了指榻上的曉蝶,又指了指他道:“脫光衣服,溫存救人。你想試試?”
蘇寧立刻脹的滿臉通紅,連連擺手退後道:“那可不成,那可不成……”
而此刻童淵一身緊身黑衣坐在張繡面前,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張繡問道:“師父……上次您不辭而別,去哪兒了?”
童淵瞪了他一眼道:“是你該問的嗎?”
張繡一縮腦袋不敢吱聲了,童淵好笑地搖搖頭,然後嘆氣道:“如今劉揚過河了,穎兒也摻和進來了……不好弄了……”
張繡也是默然地低頭喝水,童淵苦思半晌,才搖頭自嘲地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今天的快樂今天用,管他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呢……”
然後他對張繡神秘地嘿嘿一笑道:“徒兒,好久沒近女『色』了吧?今天師父讓你開開葷。若是喜歡,師父就把那女孩兒送你暖牀了。很不錯的哦”
說完,童淵就在張繡驚愕的目光中,將黑暗的角落裡那個布袋解開,裡面卻是一個被捆好了手腳,塞住了嘴巴的少女。
那少女恐懼地看着張繡和童淵,急的『亂』蹬,瞪大了眼不住地嗚嗚只叫,不是曉娥還是誰個?
“這——”張繡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