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吳娜依偎在張揚懷裡,發愁地嘆了一口氣道:“龍二叔這樣胡攪蠻纏,我敢怎麼辦啊。打也打不的,罵也罵不得……”
張揚目光閃爍,在黑暗中泛着精光,淡淡地說道:“我是看出來了,你這個龍二叔很難纏。不過,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反正,天王老子也休想擋住我迎親的花轎!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吳娜聽了張揚殺氣騰騰的話,心裡一甜,輕輕地錘了他的胸膛一下,嗔道:“若是我爹我娘也不同意,你打算怎麼辦?”
張揚聽了吳娜的話不由地冷笑起來,吳娜聽他冷笑,心裡一驚,忙掙脫開他的懷抱,死死地盯着他,警告道:“不可以!你若是敢動我爹孃一下,看我不把你從吳家堡城樓上丟下去!”
張揚捏了捏她的鼻子,沒好氣地說道:“我是那樣的人嗎,那是我自己的岳父岳母,我怎麼可能對他們下手?”
吳娜一聽這才放心,不過想起爹孃,還是憂心忡忡地說道:“我是死心塌地把自己交給你了,可是家裡面這關怎麼過啊。爹爹到還好說,雖然嚴厲了點兒,但很疼我的,只要我堅持,你不是太差勁兒,他都不會過問我的婚事的。反而是我娘,被陶宇灌了迷魂湯,簡直把他當成了親生兒子看待,一隻在中間攛掇撮合。若是得知我嫁的人不是陶宇,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還有,就是龍陽哥跟我是指腹爲婚,只是我爹爹爲了我,耍賴不認賬。前些年我還小,拖着也就拖着了,龍二叔也捏着鼻子認了。只是如今我都快成老姑娘了,你也半路殺了出來,龍二叔能不着急嗎。事情鬧騰起來,也是爹爹理虧……嗨,這下子回去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張揚一聽其中這麼複雜的內幕,也是饒舌不已。但轉念一想,競爭對手多了,折騰起來纔有成就感啊,怕個鳥!
張揚一拍大腿,呼地站起來,吳娜一喜,忙看着他追問道:“你有好主意了?!”
張揚對她神秘地嘿嘿一笑,胸有成竹地搓着手說道:“當然!只要你肯配合,到時候,什麼困難什麼阻撓都迎刃而解!”
吳娜一聽喜笑顏開地握着張揚的手道:“打架你不如我,可是腦袋瓜子你的真的比我的好使,就知道你能有辦法的。說出來聽聽!”
看着一臉期待的吳娜,張揚賊笑道:“很簡單……咱們先斬後奏,把生米煮成了熟飯,到時候看他們二老還有什麼轍!”
吳娜一聽羞得直跺腳,忙忙擺手道:“不成,不成……這算什麼鬼主意啊。”
“這個辦法最直截了當,而且效果極佳。除了這個辦法,我一時還真的沒想到其他出路。”張揚捏捏下巴搖着頭說道。
吳娜輕唾了一口,揹着身子堅決地說道:“反正就是不行,沒有爹孃親朋的祝福,這個婚事算什麼嘛。人家一輩子就這麼一回,怎能馬馬虎虎就草草了事了……”
吳娜說着,轉過身,對着張揚威脅似地跺着腳狠狠地說道:“憑本姑娘的條件,若想找個文武雙全、家世出衆的郎君易如反掌,要不是你這個混蛋霸道地佔了我,鬼才願意跟了你……反正,你不把幾方面的事情都給處置妥貼了,就等着守空房吧!”
而此刻,龍陽房間裡,酒氣熏天,矮塌上酒水菜餚撒的到處都是,廖化龍陽你一碗我一碗,把酒當成是白開水一樣往肚子裡面灌。
龍陽一碗下肚,順手將放在地上的酒罈子提起來,就要往酒碗裡斟酒,可只倒出來小半碗酒就見底兒了,龍陽說着就要去啓封另一罈,卻被廖化一把攔住:“少喝一點兒,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呢。”
龍陽輕輕地要推開廖化的手,卻沒有推開,龍陽擡起頭凝視着廖化沉聲道:“是兄弟,就讓我喝!”
廖化還想再勸解,但看見龍陽那不容商量的眼神,只好緩緩地拿開手。
龍陽一下子掀開泥封,一股濃郁悠長的酒香頓時撲鼻而來。龍陽一手就將酒罈子平舉起來,先給廖化斟上,又給自己滿上,什麼也不說,端起酒碗看了廖化一眼,簡單明瞭地說了一句:“喝!”
廖化看着仰頭牛飲的龍陽,也是無奈地搖搖頭,但還是幹了。
龍陽還要給廖化滿酒,廖化一下子奪過他的酒罈子,放在自己身後的地上,誠摯地看着龍陽,輕聲道:“有什麼苦悶都說出來吧,總比憋在心裡頭強。”
龍陽有些醉意了,發現手裡的酒罈子一晃沒了,瞧了半晌才發現跑到廖化後面去了,也沒起身去拿,只是丟開面前空空的酒碗,端起廖化那碗酒咕咚咕咚喝了個痛快,然後使勁兒地把酒碗放在矮塌上,這才痛苦地雙手抱着頭,狠狠地揉弄着頭髮,然後用通紅的眼睛瞪着廖化說道:“元儉,我想殺人!”
廖化嚇了一跳,但畢竟他也是經過大風浪的人了,這點兒心理素質還是有的。他很快地穩定住心神,一把攥住龍陽的手,看着他沉聲道:“你的心情我理解,只是……你不能這樣做。”
龍陽看見廖化鄭重的表情,不由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搖頭自嘲道:“你不理解……”
廖化沒有接口,就見龍陽落寞地說道:“元儉,你知道嗎。穎兒,也就是你們大小姐,是跟我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啊,她說出的話要得東西,我哪樣皺過一個眉頭?!而且我們還是指腹爲婚,她生下來就是我龍陽的人!可現在倒好,吳大叔打死不認賬,穎兒也似乎看不上他龍陽哥了……這我也認了!若是穎兒喜歡的真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我龍陽也倒認了……只是他劉揚,一個手無縛雞之力,每次打仗都是抱着頭躲在後面的軟蛋,哪一樣配得上穎兒?!可是我就是搞不懂,穎兒爲何會喜歡這種小白臉?就這,我不服!”
龍陽說着就要去摸酒碗,卻發現是空的,只好悻悻地放下。
廖化看着他平靜地問道:“你打算如何?真的一刀把劉先生殺了?你該知道劉先生爲吳家堡立下的功勞,吳家堡志向不小,需要劉先生這樣的大才。就算劉先生娶不到我們家大小姐,你動了他,就等於是跟吳家堡所有人翻臉。那時候,大小姐更加不會接受你,反而會覺得你心胸狹隘。”
龍陽想了想,腦子有些亂,不住地擺手道:“成就大事?我都說了,若是穎兒他願意,這泗水幫經來是我的,我願意帶着一萬多弟兄聽從她的號令,爲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一萬多弟兄啊,抵得上吳家堡如今一大半的人馬了,有了我這些兄弟,不就是成大事嗎?爲何獨獨那樣中意一個只會動嘴皮的小子……”
看着龍陽提起劉揚時輕蔑的神色,廖化心裡一陣鄙視:“有了一羣烏合之衆就能成就大事?想的也太簡單了……你比不上劉先生,也配不上我們家大小姐。”
龍陽提起情敵,不免情緒高漲,憤憤不平地囉嗦了好一陣子,才道:“既然我爹都說了,那我也該去吳家堡看看!我要當着所有人的面跟劉揚比試,讓所有人看看他的熊包樣,也讓穎兒明白,劉揚根本配不上她,只有真正的男人才配!”
廖化心裡一陣苦悶,料想回到吳家堡一定會很熱鬧。就聽龍陽抓住了他的胳膊,死死地盯着他看,鄭重地問道:“這麼多弟兄之中,我看你最順眼。到時候我對付劉揚,你得幫我!”
“我——”廖化無語了。
第二日一早,大軍車馬整頓完畢,泗水幫碼頭旌旗招展,一副整裝待發的陣勢。
龍飛神采飛揚地左顧右盼,看着打着哈欠的吳娜張揚,還有神色萎靡的廖化和兒子,他一切都瞭然於心,走到吳娜面前,笑道:“穎兒啊,看大家都整的差不多了,該出發了吧。我大哥……喔,該稱親家公了,呵呵,親家公一定翹首等待了,我們耽擱不得啊,哈哈哈……”
張揚強忍着怒火,給吳娜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說:“你這個龍二叔沒得說……至尊無賴!千年老鱉!”
吳娜一陣深深的無力,強撐着精神,擺擺手呼道:“出發!”
一萬人馬走了不到十里地,翻過一個低矮的山坡,前方坡下迎面而來的一支衣衫不整的潰軍。
他們大多衣衫襤褸,渾身是傷,手裡拿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大多還是削尖了的棒槌,更多的是空着手跟着大部隊轉移的。至於他們的身份,從他們很多人頭上的黃巾都可以知道了。
“怎麼這兒也有黃巾,難不成是管亥跑到這兒了?”吳娜騎在馬上皺着眉頭說道。
“大小姐,我們是不是攔下他們?”老黑湊過去問道。
吳娜點點頭,並吩咐道:“多抓幾個活的,問問他們是那一派的,出了什麼事情。”
老黑連連答應,然後兩支人馬分別從矮坡兩側包抄下去,迅速與這支潰軍交上了火。
這隻人馬又困又乏,很多都是強撐着不倒下,如何是龍精虎銳以逸待勞,有佔絕對人數優勢的吳家堡人馬的對手?
很快,在斬殺了幾個頑抗分子後,大多數都乖乖地蹲地投降了。
還沒等開口詢問,就聽前方傳來大批人馬的動聲。
張揚放眼望去,這是徐州官軍。吳娜跟他對視一眼,不用問也知道事情的緣由了。
果不其然,這支徐州兵正是這次隨軍出征表現不錯的黃龍統領的,這支黃巾潰軍是前天他們擊潰突襲徐州城的龔都大軍後逃出來的,穩定徐州城局勢後,黃龍立刻帶人馬出城掃蕩,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了吳家堡的大軍。
見到吳娜張揚,還有這麼多的人馬糧秣,黃龍不用問也知道費縣那邊定然是大捷了。
“末將黃龍見過副帥!見過各位將軍!”黃龍策馬上前,拱手向吳娜等人朗聲道。
“黃將軍客氣了,這些黃巾,想必是被將軍追趕到此的。不知,臧大帥是否安然到了徐州,徐州如今的情況如何。”吳娜簡單客套了一下,問道。
黃龍笑着答道:“副帥放心,一切安好,就等副帥和各位將軍前去,咱們開慶功宴了。”
吳娜和身後各位一聽,都忍不住露出興奮的笑容。
“太好了,這次咱們出來除了開始不太順利,後來到如今都是連戰連捷,大獲全勝啊——昨晚喝的不過癮,今晚一定再好好幹它十壇!”老黑扯着大嗓門叫道,其他兄弟也都跟着歡呼起來。
吳娜也是無奈地搖頭對黃龍笑道:“黃將軍莫見怪,他們就是這樣。”
黃龍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叫人押了俘虜,就人馬轉頭走在前頭,和吳家堡人馬一起浩浩蕩蕩往徐州城開去。
等吳娜人馬走遠了,才從一個雪窩裡轉出來一個人。他渾身是血,衣服爛成了拖把布似地一條條。但他那醒目的標誌還是頭上那個偌大的窟窿,那隻獨眼。他正是再次逃出生天的管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