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關上,沮鵠捱餓登上了城樓。
旁邊張凱指指點點,笑道:“將軍或許還不知道,就在將軍來之前,某其實已經率部與他們一戰過了。他們當真不濟,一戰就被某殺了個痛快!哈哈。”
沮鵠杵立良久,緩緩說道:“我觀賊兵營寨佈置得十分緊密,環環相扣,將軍若想破其營寨,只怕很是困難。”
張凱一愣,臉色立即轉爲豬肝色,大怒道:“將軍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將軍是在懷疑我不成?你是在懷疑我在說謊話了!”
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他身後的將士也皆有憤懣之色。
沮鵠可不是被嚇大的,當即不徐不疾的道:“將軍沒聽懂我的意思,我是說,將軍先前一戰得勝,想必是趁他們人馬剛到,立即出戰的吧?而且,我想,當時他們到的也只是先鋒人馬,是也不是?”
張凱微微一愣,將按在刀柄上的手鬆弛開:“這是當然,難道我傻到要以區區幾千人馬去碰他數萬人馬?”
沮鵠又是觀察了良久,方纔說道:“賊兵勢大,我等可互爲犄角,以抗強兵。來日某將領兵駐紮城外,這城內就交給將軍了。到時賊兵攻我時,將軍可出城擊其後。當然,若賊兵攻打長平關時,我則同樣襲敵之後,未知將軍之意若何?”
張凱鼻子一哼,道:“我城內只有五千駐軍,如何幫你?”
沮鵠被他說得又好氣又好笑,只道:“我這次帶了兩萬人馬過來,就是爲了幫助將軍鎮守長平關的。這樣,我只帶萬五千人出城,將軍可以萬人守城,如何?”
張凱一聽,搖頭道:“萬人可以守城。只是不能迎戰。”
沮鵠無奈,只好道:“那好吧,我只帶萬人在城外駐紮,?就請將軍帶領萬五千人守在城內吧。”
張凱方纔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將手一伸,做了個請的姿勢。
沮鵠一愣,張凱說道:“將軍肚子難道不餓麼?”
沮鵠被他提醒,摸了摸肚子,還真是餓了。
城外。張遼大帳。
張遼向探馬問道:“大將軍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回將軍,大將軍那邊也已經在兩日前順利抵達了黎陽,路上並無阻礙,目前十萬大軍已經兵圍了黎陽城。”
實際上是九萬,但古人喜歡說虛數,勿怪。
張遼捋須,點了點頭。手一揮,先讓他下去了。
探馬剛走,樂進匆匆走進營帳。
“啊。樂將軍!”
張遼放下手中的竹簡,將劉備大軍順利抵達黎陽的事情跟他說了。樂進高興的點了點頭,說道:“這可謂是雙管齊下,也希望明公早日拿下黎陽。”張遼點了點頭。問道:“對了,看樂將軍匆匆忙忙的跑過來,可有什麼事麼?”
“啊!”
樂進一啪腦袋,立即拱手道:“不說差點忘了!這個。長平關內突然派出了一營人馬出城,在城外西南角五里處駐紮了下來,看規模。應該也有個萬餘人的。”張遼手捋須,道:“他這是欲以爲犄角之勢,讓我們兩邊應付。那好吧,先讓聞字、朱靈各領五千人馬去向他挑戰。如果長平關內衝出人馬,將軍你可壓陣,某則立即派出一彪人馬將他們截住,我看他們還敢分兵!”
樂進點了點頭:“好!就按照將軍的意思去辦!”當即走出帳外,叫來聞字等將吩咐了任務。聞字二人接了任務,立即各引了五千,出了大營,向着西南角的敵軍大營衝去。馬上朱靈道:“待會我大前陣,將軍爲我押後。”
聞字也馬說什麼,拱了拱手。
來到營前,朱靈立即讓人叫戰。
“不好了,禍事了!”
飛馬報入沮鵠大帳,沮鵠剛剛坐定,聽到這聲,立即喝道:“何故大驚小怪,與我進來!”
小校走到帳內,向沮鵠報道:“外面,外面有賊將挑戰!”
“嗯,知道了!”
沮鵠當即披掛了,空手走出營帳,扯了馬,帶了士兵衝出轅門,擺開了陣勢。
朱靈急於立功,當即扯馬上前一步,喝問:“來將通名!”
沮鵠上前,哈哈一笑:“朱靈將軍,別來無恙吧!”
朱靈一愣,看了聞字一眼。聞字眉頭微微一蹙,並沒有開口,只冷冷的看着他。朱靈趕緊喝道:“你這賊將,我有認識你嗎?你如何知道本將軍的大名。”句話嘿嘿一笑:“也難怪朱靈將軍想不起來,想朱靈將軍顯名時,我也不過才十二三歲的小屁孩,你又能如何知道?但我小時候有幸得瞻將軍天顏,一直未曾忘記。不過我記得,將軍當時是跟着袁紹袁將軍的,後來,因爲袁將軍將你派到兗州,協助曹操曹大人,你也就再也沒有回去了,從此跟隨了曹大人。可如今呢,我聽說曹大人剛剛故去,將軍你又跟了劉備劉大將軍!哈哈,將軍果然是前途無量啊!將軍別急,嘿嘿,其實我是誰你或許不知道,但你應該知道河北沮授大人的名諱吧?”
“沮大人?”
朱靈眼睛一翻,立即說出:“你是沮授的兒子?”
“不錯,我叫沮鵠!你記着,你會死在我的手上,不爲別人,就爲袁公!”
朱靈鼻子一哼,想道怪不得他會認識自己。當年他尚在袁紹府上做事時,就曾多次到沮授府上做客。他這小子可能也是在那時聽別人說到自己大名的。朱靈想到這裡,不覺很是滿意。但聽他後面的答話,又是惱怒起來,當即仰天笑道:“看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倒是挺會說大話的,這樣吧,你既是沮授之子,我也就暫時饒了你一條小命,你趕快帶着你的人馬滾回城裡去,免得讓小爺我看得不順眼!”
沮鵠緩緩一笑,露出了可愛的兔牙。
“謝謝將軍你的好意。可我要說,我不準備走呢?”
“哼!”
朱靈舉動大刀:“我的大刀可是不長眼睛的。”
沮鵠搖了搖頭,道:“不妨放馬過來。”
朱靈瞥了他一眼,只見他全身上下除了腰間掛着一把佩劍,兩手卻是空空,不由一愣,笑道:“我放馬過來可以,只怕我衝到的時候,你已經死在了我的刀下了。我勸你還是趁早準備一件兵器放在手上吧,免得臨時亂了手腳。你要是這樣不明不白就死了的話。只怕你老子要心痛死。”他身後的將士都是跟着哈哈哈笑了起來。的確,上戰場不拿兵器的事,實在是從未見過,沮鵠算是開了先河。
聽完朱靈一番話,沮鵠好像並沒介意,只是很可愛的搖了搖頭,兩手一撐,兩掌一翻:“我還有手。”
“好!”
既然給臉不要臉,朱靈面部的表情也就瞬間石化。他把刀一拎。繮繩一扯,向天大喝一聲,已然打馬衝了上來。朱靈的馬算是快的,轉眼衝出了兩丈遠。而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過二十幾丈。但已經足夠了,就在朱靈衝到一半,十丈遠的時候,他終於動用了武器。沮鵠面笑肉不笑的盯看着朱靈衝上的人和馬。他的手卻已經伸了出去。修長的手指很是漂亮,瞬間,他的手上多了一把弓。還有一把箭。
一把很是普通的弓,箭也一樣。
牛筋做的弓弦。羽毛做的箭尾巴。
弓和箭都在他手裡,掌心。
朱靈帶着一股氣勢衝殺上來,到了半途,突然擡頭看到對方手裡的弓和箭,先是一愣,隨即一喜,心裡暗暗好笑:“他的武器居然是箭!哈哈,只怕還沒等你將箭矢放在弦上,我的人和馬就已經飛到了。”
他的人和馬的確是飛到了,但可惜的是,還沒等他的人和馬接近對方三丈時,他的人早先一步被對方弓箭射落,馬還在向前衝,但衝了一陣後,也就向着旁邊驚跑了。
無數的箭矢瞬間飛至,他再有能耐,也終是抵擋不了飛蝗的箭雨。更何況,他是直衝過去的,將自身的空門全都露給了對方,對方無數箭雨一齊射來,他能躲避得了纔是怪事了。
朱靈一但落馬,沮鵠很是禮貌的一笑,將弓和箭還給了身後士兵手上,淡淡的說道:“傻瓜纔跟你單打獨鬥,難道就不能用用腦子啊!”
看到朱靈落馬,聞字不由倒抽一口涼氣,看了看手臂處裝着的弩箭,終於嘆了口氣:“你的獨箭練再厲害,再精準,可要是在別人的萬箭之下你還是逃不過一死!”
他剛纔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本來,朱靈已經衝到一半了,?可就在這下一半之後,命運立即改變。
誰會想到,沮鵠髮箭的同時,他的身旁五六十個神射手會一齊放箭,而且還是朝着一個目標!
這就相當於,朱靈在跟五六十個人打架的同時,還要遭到對方的偷襲,朱靈不被對方幹掉纔怪。
朱靈一死,當然也立即影響到了士氣,劉軍陣上的人馬,很快傳出了驚呼一聲,但還沒到馬上撤退的地步。聞字知道,跟他單打獨鬥是不行了,立即揮兵殺上,跟沮鵠人馬混戰起來。沮鵠一般很少親自衝殺,他傳令士兵衝上,他自己則退居幕後。
他此時當然仍是立身在馬背,不過,他沒有再去觀察戰場,而是擡起頭,看向了長平關。
長平關的城樓上,張凱事先已經得到了部下的報說,說賊兵領兵向城外大營叫戰,他也就忙帶人走了過來。
“哈哈!想不到沮鵠還的確能出人意料的,居然敢用這招對付賊將,還居然將對方給殺了。”
張凱看到高興處,直捋鬍鬚。
“將軍!”
旁邊趙副將叫了一聲,張凱看得正過癮也就隨便應了他一聲。只聽趙副將又道:“將軍,你難道忘了跟沮將軍的約定了?”張凱回過身來,皺眉問道:“什麼約定?”
他這一反問,把趙副將弄得微微一愣,就知道他是忘了。
趙副將笑道:“昨日城樓上,將軍不是答應說,若是賊兵攻城,他出兵相助。但若是賊兵攻他大營,將軍你就開城相助麼?”
張凱微微一愣:“我有這麼答應他的嗎?”
突然哈哈一笑:“哈哈。你看你看,那斷臂的將軍果然會放暗箭,已經射死不少士卒了。”
趙副將微微一愣,說道:“將軍,這可是你昨天答應的,若是反悔……”
“好了!”
張凱立即說道:“這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沒看見這點人馬對於沮鵠他來說,不是輕鬆應付麼?我們要下去湊什麼熱鬧?再說了,長平關要緊,豈可隨便輕易啓關。要是賊兵趁勢殺了進來,丟了此關,誰來負責?”
被張凱這麼一說,趙副將一時無語,又不好說什麼了。
城外,樂進向張遼道:“這戰也打那這麼長時間了,可我觀城上的將軍似乎並沒有要開城相助的意思,不知是不是他故意的。”
張遼捋須思考了片刻,拎起長槍。說道:“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我先帶了人馬去試一試。我兵馬一出,他若開城來戰,則立即轉身。進攻城內的救兵。若是他不出來最好,就可以將營外這支人馬掃蕩回去,我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在城外駐紮人馬!”
樂進想了想:“這個主意不錯,只是將軍可要小心。”
張遼當即帶了萬餘人馬。從着敵營側面衝殺了上去。
“將軍,你看!賊兵從側面衝了上來!”
沮鵠站在吊樓上一觀,當先見得一騎紅馬將軍。手中捉着長槍,當先衝來,威風凜凜,不由捋須道:“聽聞先前文丑將軍就是被一騎紅馬使槍的將軍挑下戰馬的,嗯,想必正是此人。”他當即吩咐偏將,帶了三千人馬往迎。
“哈哈,這下好看了,敵人又出動人馬了!”
張凱鼓着掌,旁邊卻是急煞了趙副將。只見趙副將走上前來,拱手道:“將軍,賊兵越來越多了,我們卻不可馬虎了。將軍應當立即帶兵出城助戰。要是沮鵠將軍支撐不了,敗了下來,那長平關也就有危險了。”
“慌什麼!”
張凱將手一摔,道:“你既然知道賊兵投入的兵力越來越多了,你讓我此時開城是什麼意思?若是賊兵趁此時殺回城來,那卻怎麼是好?丟了長平關,你來負責?”
趙副將忍氣吞聲,走到旁邊,皺了皺眉,方纔說道:“既然這樣,將軍不肯開城相助的話,那就請將軍分派屬下一點人馬,屬下自去救他。”
張凱一愣,點了點頭:“那好吧,你要去就去,沒人攔你!”
趙副將心裡大喜,趕緊道:“不知將軍準備給末將多少人馬?”
張凱道:“你要多少?給你十個總該夠了吧?”
“十個?”
趙副將氣的鼻孔冒煙,但終是忍住了:“十個太少了吧?”
“那好吧,給你二十個好了。”
被張凱這麼一說,趙副將鼻子一哼,轉過身去,他這是故意刁難自己!張凱許久未見他動身,方纔冷冷一笑,也就不理他了,看着城下的激戰,張凱只不停的叫着好。
“報!賊兵已經破我三千人馬,正從側面殺來!”
“報!前方賊將衝殺過來,兩千人馬已經抵擋不住了!”
“報!賊兵從側面馬上就要攻到大營來了!將軍還是早做決定吧!”
城下,沮鵠咬了咬牙,看到城頭可恥的張凱還在笑臉看着他這方,終於憤怒了,喝道:“撤回城去!”
“啊呀,將軍如何敗成這樣了?快快進城。”
看到張凱的嘴臉,沮鵠嘿嘿一笑:“張將軍你真是可以呀,看到我軍有難了,你都不出來接應一下。而且,這好像是你我事先談好了的,你都可以反悔!”
“沮將軍這話就錯了!”
張凱轉出一副爲難的樣子:“將軍難道不知道,當時賊兵出動那麼多的人馬,我要是輕易開城了,若被賊兵突然掉頭殺了進來,要是我的關口因此失守了,到時在袁熙公子面前,又算是誰的?”
沮鵠哼的一聲,道:“這也罷了,你當時見我等要入關,可愣是不願放我們進來,這又是什麼意思?‘
張凱笑道:“當時賊兵就在你屁股後面,我要開城了,豈不也放賊兵一同進城了,這道理將軍你還不懂?”
沮鵠嘿嘿一笑:“好你個蠻狠不講理的理由!恐怕你非爲了這些,你是想我死纔是真的吧?”
此話一出,沮授身後僅剩的兩千多名將士個個義憤填膺的走上前來,瞪視張凱。
張凱倒退兩步,喝道:“趙副將!”
趙副將卻是被張凱的舉動所激怒,沒有應張凱的聲音,反是帶着忠心於他的兩千人投到了沮鵠那邊。張凱微微一愣,大罵一通,當即拔劍而出,瞪視着沮鵠:“好啊,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居然敢收我的將士。”以劍砧地,發了聲喊,身後的士兵也立即衝殺了上去。
城內,頓時殺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