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句話說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句話,就算是放在一般漢人的身上,那也是普遍的事情。
畢竟,人心如海啊,實在莫測。
更何況,是身處邊荒,不服王化,實乃草原蠻族的鮮卑人?
魁頭,步度根,柯比能等人一方面,在爲供給十八萬大軍的糧食,可以養活許多族人,以增加鮮卑的勢力而感覺到歡喜。
另一邊,又覺得既然這嚴忠可以爲了勝利,而不惜以糧食接濟他們鮮卑人,可以說,已經爲了目的,而不擇手段了。
既然如此,何不進而威逼,以獲得更多的好處呢?
在這一刻,不僅是魁頭,步度根,柯比能這樣的鮮卑大單于,大將,精英們,連一些普通的鮮卑貴族們也都是怦然心動。
他們各自對視了一眼,都是非常有默契的看向了魁頭,那意思不言而明,漢人肥羊,大單于請下手吧。
面對貴族們的目光,魁頭的心領神會。轉而對着但嚴忠微微一笑,說道:“先生也知道,糧食對於我們大鮮卑來說,可是誘惑非常的。而你們四國在晉陽陷入了困局,意圖以草原爲糧道,押運糧食。這些糧食,對於一般的鮮卑部族,以及其他草原各族來說,是不小的誘惑。而我們大鮮卑卻要威懾他們,以令他們不要搶奪。這實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先生難道不覺得,只送給我們大鮮卑一些糧食,實在是寒酸了一些嗎?”
“那大單于以爲呢?”嚴忠皺起了眉頭,他早就知道鮮卑人都是貪得無厭之輩,但是沒想到居然貪婪到了這種地步了。
在獲得糧食的同時,還打算獅子大開口。不過,嚴忠也實在是沒辦法,實在是有求於人啊。
只得按捺住了心中的不痛快,張口說道。
“很簡單,我們需要代郡,上谷郡,雲中郡。”魁頭語出驚人道。
“什麼?”
嚴忠聞言失聲大呼。這代郡,上谷郡,雲中郡,屬於邊荒之郡,實在是沒多少油水,但是對於漢人來說,卻也是版圖以內。
若是把這三個郡的土地,割讓給鮮卑人,這就等於是割地求全了。嚴忠是謀臣,也可以爲了目的而不擇手段。
但是對於這割地求全,嚴忠的心中還是有些牴觸的,因而才發出了這一聲失聲大呼。
“先生難道覺得我的這份條件,過份了嗎?”魁頭見此臉上的和藹的笑容,頓時收斂了起來,雙目一睜,森寒道。
這種表情變化,彷彿就是一盆冷水澆灌而下,頓時讓嚴忠心中的牴觸,怒火,爲之消散了。
此刻,嚴忠的心中很無力,他明知道這是不對的,這是有辱尊嚴的事情。但是嚴忠的心中,卻又沒有辦法反駁。
沒有辦法反抗。
因爲現在四國的勢力,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若是鮮卑不出面,那就是真正的完蛋了。
這就是所謂的人在屋檐下,而不得不低頭啊。
“好。”在這一刻,嚴忠臉上的冷汗源源不斷的冒了出來,臉色也是一片鐵青,但是最終,嚴忠卻還是咬牙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好。
這一聲好,彷彿是抽調了嚴忠所有的氣力,讓他的整個身軀如同骨骼一樣,讓嚴忠如同泥巴一樣癱軟在了地上。
死狗,這一刻的嚴忠就是一條死狗而已。
實力不濟,就只能能委曲求全,就只能低頭服軟,就只能沒有尊嚴,活的像一條狗。
而對於嚴忠的失態,對於嚴忠的屈辱,魁頭卻是沒有那麼興趣想了解。他撇了一眼嚴忠,就不在意了。
繼而,魁頭拿起了酒杯,朝着衆多鮮卑貴族們舉杯大笑道:“哈哈哈哈,今天是個大好日子。第一,我們與“魏”,“趙”,“吳”,“燕”等四國結盟,有了我們大鮮卑的加入,這一次結盟必定是驚天動地,必定是無往不利的。註定是一次輝煌,一次至高無上的輝煌。”
“第二,我們獲得了糧食。我們更多的孩兒,會存貨下來,會成爲草原上的雄鷹。我們大鮮卑的人口,力量將會更加的強大。以更加完美的雄姿,君臨整個大草原。”
“第三,我們獲得了上谷郡,雲中郡,代郡。這三個郡,對於漢人來說是邊陲之地,但是對於我們大鮮卑來說,卻是發展之地。我們正可以學習漢人如何種植糧食,以此來更加繁榮大鮮卑。”
“這一日,註定被記載在我們大鮮卑的歷史當中。而我們是見證了歷史的人,爲了這一刻的榮耀,乾杯。”
不得不說,這一刻的魁頭的豪爽的,是非常大氣磅礴的,他的語氣的極具煽動力的,是一位傑出的鮮卑君主。
“爲了榮耀,乾杯。”
在魁頭的煽動下,整個大帳內的鮮卑貴族們心中熱血也都沸騰了起來。只見他們紛紛漲紅了臉,激動無比的舉起了酒杯,也跟着大吼了一聲。
“哈哈哈。”
魁頭見此再次發出了一聲暢快淋漓的大笑聲,緊接着雙手用力,將酒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了。
酒是烈酒,入喉如刀鋒,割的人肚腸生疼。
但是這一刻,就只有這等烈酒,這種感覺,才能與魁頭心中的喜悅遙相呼應啊。因爲暢快,暢快啊。
哈哈哈。
而一衆鮮卑貴族們在見到魁頭的豪爽之後,也是熱烈響應了,紛紛昂首飲下了此杯。
頓時,大帳內的氣氛高漲到了極點。
正如魁頭所說,今日註定是大鮮卑榮耀的日子,註定是大鮮卑崛起的日子啊。
而與大鮮卑的輝煌相對於的,則是嚴忠那一張如同死狗一般的臉了。
割地求全,割地求全。若是以後有漢史臣,撰寫史書,他必定會成爲千夫所指,萬夫所罵之輩吧。
嚴忠的心中充滿了灰暗。
不過,最終嚴忠還是勉強的振奮了下來,因爲自從接受了這個任務之後,嚴忠已經多少有心理準備了。
這一刻,不過是最糟糕的情況罷了。割地求全。
不過,爲了四國的勝利,爲了搬倒漢室,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且,史書也是勝利者撰寫的,若是四國勝利。
那麼這一次出使,則有可能被掩蓋住,他未必會被記載在史書上,被後人唾罵。
這一次出使草原,漢室,以及四國各自派遣出來了精英,不過因爲使臣的不同,又因爲氣勢的不同。
導致了兩個不同的過程。
鄧芝是氣蓋山河,雄壯無匹。嚴忠則是委曲求全,羞辱無比。
這二人不是能力天差地別,而是背後靠着的勢力天差地別啊。若是嚴忠身後的是漢室,也肯定是有底氣的。
但可惜,嚴忠身後是四國,已經虛弱到一定程度的四國啊。
因而嚴忠只能委曲求全,只能受了這份屈辱。而若是讓嚴忠知道,另一邊鄧芝出使匈奴是那樣的氣蓋山河,那般的雄壯,那般的暢快淋漓。
怕是立刻想要撞死吧。不過幸好,嚴忠暫時不知道,還不知道。
而且,嚴忠所丟掉的漢人的臉面,尊嚴,也不怕的。因爲有人會找回來的,而這個人就是劉馮。
就是漢室的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