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德,你此言何意?直說吧。”孔融聞言,面露厲色,毫不客氣的說道。
“公孫瓚與二袁欲稱帝之事,文舉你知曉吧?”曹操見孔融對自己甩臉子,卻是絲毫沒有怒色,淡淡道。
“哼,此事天下都傳遍了,我豈能不知?”孔融冷哼一聲道。
“那不知文舉如何看待此事?”
“亂臣賊子,論罪當誅九族!”孔融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個時代的儒家剛剛纔確立獨尊地位,不像後來的儒家一般怯懦迂腐,剛烈、有血性有堅持之人比比皆是。而作爲當代衍聖公的孔融尤爲甚之,性情之剛烈,敢於在曹操成爲北方霸主之後依然直面硬懟。
況且當代孔家對於漢室基本上算是死忠。因爲是漢朝將曾經是百家之一的儒家推上了獨尊的寶座,將孔子的地位推至頂點。所以即使現在天下局勢完全不利於大漢,孔融的立場也絲毫沒有改變,完全是死忠於漢室,自然對於妄圖稱帝的這些諸侯痛恨之至。
曹操聞言,微微一笑:“操也認爲如此,可文舉認爲現在的大漢能做到嗎?”
孔融看着曹操,沉聲道:“只要你曹孟德忠於漢室,又有劉玄德在外協助。在天子的帶領下,如何不能再現光武中興、匡扶漢室?到時候定然要將這些逆賊全部剷除。”
曹操聞言,心中不屑一笑,果然是一腐儒,見識淺短。若是真像其說的這麼簡單,大漢何至於今日這個局面。
“我明白文舉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說我曹孟德心懷不軌脅迫天子,這才導致今日這個局面唄。”曹操語氣嘲諷的說道。
“難道不是嗎?”
“呵呵。”曹操冷冷一笑:“若不是我,這所謂的天子說不定已經死在長安那一把大火或袁術的手中了。時至今日,你倒開始數落起我來了,難不成我這救天子還救錯了。”
“身爲漢臣,此乃本分,雖值得嘉獎,但你爲何不將兵權交與天子反而還擁兵自重?難道不是有不臣之心?”孔融毫不客氣的冷哼一聲道。
聽聞孔融這等無恥的回答,曹操怒急反笑:“若是當今天子乃光武帝那般的英豪,我就是將手中的權力全部拱手讓人隱居山林又有何不可?可是現在這個被劉虞推出來的無能傀儡,想讓我交權,他配嗎?交權之後我任由其處置也就算了,我的族人文武豈不被其一併處置?當今這天子心胸狹隘,想劉虞的結局就知道了。如此涼薄之人,我如何能安心交權?”
“況且就以現在這個天子的能力,手下無一猛將良謀,如何能興復漢室?到時候還不是如春秋戰國時期的周王一樣,任人宰割?我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就這麼讓其糟踐,我如何能夠容得?你等這些腐儒只知道口出狂言、空談誤國,卻無絲毫能耐。有本事你說服劉備放棄兵權歸入天子麾下啊!你若是能辦到,到時候我曹孟德二話不說,直接交權隱居,決不食言!”曹操最後怒斥道。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曹操。之前看在孔融身份的面子上,對其的冷嘲熱諷曹操置之不理也就算了。現在還說出這等無恥言論,直令曹操怒火滔天。
飛鳥盡良弓藏,白起、韓信的下場可是血淋淋的教訓。曹操雖然不忿於天子,但對於漢室還是有忠誠之心的,否則歷史上其也不會至死都沒有篡奪天子之位。至於不給天子掌權的機會,這無關是否忠誠於漢室,換做是誰在曹操的那個位置都不會輕易地放權,否則面對的結局就是連同麾下的文武族人一起滅亡,這是毋庸置疑的。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現在的劉誠一如歷史上的劉協一樣,都是毫無膽氣的寡恩之人,這讓曹操如何敢放權。
曹操與天子之間的矛盾關係是註定的,雙方只有一方能夠存活,要麼是天子成爲傀儡或者被廢黜,要麼是曹操放權後身死道消。周公吐哺那好歹也姓姬,曹操卻是毫無選擇,權臣最終都無好的結局,只有和君主鬥到底一條路可走。換做是劉備在曹操那個位置說不定看在同樣姓劉的份上還能有一線生機,但劉備在那個位置會不會選擇作爲周公卻也是問題。
被曹操當面噴了一臉靈芝液的孔融面上滿是怒色,顫抖着手指着曹操道:“你...”
曹操絲毫不退讓的看着他:“你要是有這能耐,我立刻退位讓賢,任由天子處置,如何?我曹孟德一言九鼎決不食言!”
“好!我就證明此事給你曹孟德看!”被逼到角落,惱羞成怒的孔融腦子一抽直接道。
“文舉公,您還是不要白費功夫了。現在這種情況,劉玄德不稱帝已經不錯了,要想讓其交權,無異於癡人說夢。”戲志才淡淡的說道。
“不可能!”孔融怒聲道:“劉玄德乃漢室後裔,如今漢室衰頹,一切以漢室利益爲上,爲了大漢,他自然會心甘情願的交出兵權,爲大漢、爲天子效力!”
戲志才聞言嗤笑一聲:“天子?沒有靈帝血脈,沒有傳國玉璽,沒有宗室欽定,沒有百官輔佐的天子,你覺得劉玄德能心服嗎?他是會放棄一切歸順於這個被劉虞迫於形勢推出來的涼薄天子,還是會以劉氏之中唯一有實力爭雄天下諸侯的身份自稱天子?或許其心中早就巴不得天子夭亡了吧!”
劉協好歹還是靈帝之子,而且有百官隨同、宗室欽定。可現在的劉誠,那完全是靠運氣被劉虞看上才被拎出來的,除了這一點,其他的一切正統憑證都被長安那場大火燒沒了,根本不能令人心服。這樣算來他劉備好歹還有一州之地,算起來更有資格成爲漢室的繼承人,戲志才的話一點沒錯。
孔融也是被曹操懟的方寸大亂才說出這等胡話,冷靜下來後很快明白了曹操所說之事基本不可能,聽到戲志才所言,頓時心中一片冰涼。
“還有,文舉公也不要妄想我主投效劉玄德,以劉玄德爲帝光復漢室。我們與其爭鬥多年,勢成水火,劉玄德根本容不得我主,而且其不過一織蓆販履之輩,沒資格讓我主信服。”戲志才毫不留情的將孔融心中最後一絲幻想掐滅。
看着面如死灰的孔融,曹操只覺得心中舒暢無比。這些對他不忿的腐儒他早就恨透了,全都是站着說話不嫌腰疼,根本不將他曹孟德當人看,全都嘴上說着爲漢室可以捨棄一切。但換做是誰站在他的位置上又如何能甘心和甘願?
刀光劍影、嘔心瀝血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纔有了一番基業。迎回了天子之後,將基業交與天子,不僅心血白費,自己還會有身隕之災,就連自己打下的基業也很可能被對方給敗光。除了那些少部分徹底被洗腦的儒生士子,誰會做這種事。不爲自己考慮也得爲自己的手下和後人考慮啊!爭霸天下本就是一條後退不得的不歸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