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瓚言罷之後,頭也不回的直接下了城池,回到皇宮之內召集麾下衆文武。
高坐在龍椅之上,公孫瓚看着下方兩側神色各異、低頭垂目的文武,心中既羞又愧。如今身陷絕境,他反而從當初瘋狂的狀態之中清醒了過來,回想界橋之戰戰敗後的這段時間,他對於麾下的這羣兄弟真的是羞愧無比。
曾經的他們是一羣忠義無比的悍勇之人,就連最喜歡溜鬚拍馬的關靖都有着一顆死忠之心。但是如今的他們已經不負當初的意氣風發、恣意灑然之態,而是垂頭喪氣、鬥志全無。
公孫瓚知道,這不是他們的錯,而是因爲自己之前的冷血瘋狂之舉,導致他們心中的信念崩塌所致使。否則即使是同樣面對如今的局面,他們也不會是這般樣子,依然會毫無畏懼的叫囂着要出擊。
“袁本初大軍壓境,即將兵臨易京,爾等有何良策?”公孫瓚沉聲道。
“陛下,袁本初來勢洶洶而且兵精將猛,硬攻並非良策。爲今之計當是固守,並派出小股騎兵進行騷擾,待其糧絕,自然會退兵。”衆人等了半天,發現田豫一直站在原地閉目不語,並無發言的意思,關靖站出來道。
而剩下的衆人皆是低頭不語,他們也認爲關靖所言的不錯。當然若是能夠去除後半句就更好了,他們可不願意出兵拼殺。
看到下方文武寂靜一片的樣子,公孫瓚眼中微不可查的閃過一絲失望。
“好,就依你所言。不過我軍如今騎兵尚欠訓練,倉促派出去恐會生事端,還是不要派出去了,就死守這薊縣城。關靖,你爲統領,給朕駐守這城牆,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朕於後方皇宮內駐兵以待,若有事朕立刻就會來援。”公孫瓚沉聲道。
“諾!”
衆人眼中都閃過一絲失望。公孫瓚如此說在他們看來就是心生膽怯的只想自保,將他們這些兄弟留在外面廝殺,自己卻龜縮在皇宮之中。然而唯有關靖望向一旁閉口不言、面露不忍之色的田豫,若有所覺。
“陛下!”
皇宮之內,看着正在低頭擦拭寶劍的公孫瓚,田豫輕聲道。
“你還不走?袁本初很快就要來了!”公孫瓚平靜的說道,然而語氣中卻夾雜着催促和不滿。
“臣不會走,白馬義從更不會走。”田豫微微一笑道。
公孫瓚那低垂的面容之上,嘴角微微一扯:“不走,陪朕一起死嗎?真是愚蠢。”
“白馬義從的口號,陛下可還記得?”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鑑,白馬爲證。”公孫瓚苦笑道:“只可惜現在的朕已經配不上白馬義從了。”
“陛下若配不上,這天下還有人能配得上?”田豫目露決然道:“白馬義從因陛下而生,自當爲陛下而戰。義之所至,生死相隨又豈是一句空話?如今的陛下還是當初的白馬將軍,從未改變過,白馬義從願追隨陛下而死。”
“這又有何意義呢?無所謂的犧牲罷了。你們活着,還能替朕看着這幽州,看着北方的草原,沒必要爲了朕一個將死之人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公孫瓚輕嘆一聲道。
“北方草原已經爲陛下平定,袁公路那裡也有着三百餘義從,足以傳承白馬義從的意志。我等已了無牽掛,但求隨陛下而死。”田豫固執的說道。
“好吧。你們想留,就留下吧。”公孫瓚黯淡的雙眸再度出現了神采,嘴角也勾起了自信的微笑:“不過只可惜,朕這一把火,燒不起來了。白馬義從縱是死,也只能死在衝鋒的路上,這次就讓朕帶你們走完這最後一程。”
看着眼前一如當年一般神采飛揚,面容自信中透露着高傲的公孫瓚,田豫臉上露出了懷念之色,口中喃喃道:“陛下...”
“你說的對,白馬義從還是白馬義從,朕還是朕。不過是一次失敗,朕又怎能一蹶不振?不過區區數萬步卒,有白馬義從在,朕無所畏懼!你且暗中探聽袁紹軍的動向,特別是袁紹的位置和情況,朕要最後和他袁本初戰上一場。”公孫瓚張揚道。
“諾!”田豫沉聲道,隨後起身緩緩退去。
而公孫瓚則是將正在擦拭寶劍的黃色絲帛輕輕一甩,擲於空中,隨後右手迅捷而動,只見一道白芒閃過,絲帛一分爲二,緩緩了落於地上,而被擦拭好的寶劍不知何時已經歸於劍鞘。
不過眨眼間做完這一切的公孫瓚微微吐了口濁氣,起身回到內室,打開密室和機關後,從中拿出一個被金色絲綢包裹的方狀物品——傳國玉璽。
將絲綢打開,露出其內玉製金鑲的傳國玉璽。看着玉璽之上“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字,感受着其中隱隱流轉的能量,公孫瓚的面色逐漸決然起來,握着玉璽的雙手也逐漸用力。
“傳國玉璽,得之可得天下。既然我得不到天下,那就讓這傳國玉璽在我身上綻放出最後的光彩,助我一臂之力。”
......
離開了皇宮的田豫站在皇宮門口,忽的衝着一處空地道:“出來吧。”
這空無一人的位置忽的出現一道身影,面帶微笑道:“果然不愧是國讓,這麼輕易地就被你發現了。”
“你根本就沒有多少隱藏的意思,何必還說這種話。”面對關靖的吹捧,田豫毫不客氣的說道:“你可知私闖皇宮乃是重罪?若是被陛下知道了,你...”
“我能怎麼樣?”關靖一改平日裡的圓滑膽小,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田豫的職責,輕笑道。
田豫聞言,眼神瞬間黯淡了幾分,沉默了片刻。隨後其再度看向了關靖:“你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關靖望着燕皇宮巍峨高聳的大門,若有所指的說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的猜測是不是正確,所以暗中溜出來驗證一下。”
“然後呢?現在你打算怎麼辦?”田豫問道。
“情況確實有點糟糕。本來我是打算向袁紹投誠的,但以現在的情況,看來我還是得陪着陛下最後走一程。”關靖微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