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仇，真的這般重要嗎？
這個問題，再度在周瑜心中重複。
這些天來，他也一直在斟酌與衡量，可事到臨頭，他其實已做出了選擇。
“對了，亮忘了周兄有傷在身，抱歉。”還未等周瑜回答，諸葛亮又道，“還請子敬先帶着周兄處理傷口，暫時在旁邊歇息一番。”
魯肅：？？？剛纔你還說是敵人了呢！
但他也還是默默的聽了諸葛亮的話，把周瑜拉到旁邊處理傷口去了。
淩統還在混戰之中，他也不擔心周瑜跑掉。
再者，周瑜其實已經可以算是盟友了。
而諸葛亮見此，卻是將目光投到了場中還在混戰的那些人，特別是單嶽與趙久。
而後轉身去房中取了弓箭來，直接把弓拉了個滿，箭矢便於蓄勢待發。
待見得淩統與那單嶽一個交錯，諸葛亮便鬆開了手指，唰的一聲……箭矢直接沒入了單嶽的右胸。
至於審問的事兒，黃武與甘銳會去做好。
把弓箭放在手邊，諸葛亮見着周瑜的傷勢已處理好，便讓魯肅帶着周瑜離開了前廳。
……
“阿楚，那兩人是劉琮給的調令！”蔡瑁一五一十的交代着，很是咬牙切齒，恨不得這時候把劉琮給暴打十八頓，“十數日前，阿舅突然接到了一份調令文書，其中便有讓這千人隊護送賀禮前來的事兒，而那單嶽與趙久，也在這調令之上。”
黃月英大概理解了，有人又給劉琮說了些什麼，然後劉琮傻乎乎的着了道。
或者說，劉琮覺得她黃月英的威脅纔是最大的。
這會兒，她再度想到了之前北方那邊找人散播輿論，戳穿她身份的事兒。
估摸着，劉琮手下那人，和那邊也脫不開關係。
不僅如此，北面還聯結了周瑜，一次兩次三次，任誰都會在見到單嶽等人被捕的時候放鬆警惕的。
周瑜這謀算，實在是一層一層的套了太多，也太冒險，但他其實還是成功了的。
於是，黃月英嘆氣，“阿舅，荊州水軍練得如何了？”
“蒸汽艦引進還未太久，但我荊州水軍到底是久戰之師，是以，已經磨合完畢了。”蔡瑁開口。
黃月英點頭，“他們可都聽阿舅的？”
“那是自然！”蔡瑁自信的道，“每一歲歲末，發勞軍物資時，可都是你阿舅去的！”
“好，既如此，回襄陽後，阿舅繼續將軍權握在手中，阿楚會再派幾個人輔助阿舅。”
“啊？”蔡瑁一愣。
“阿楚要謀劃州牧府那個位置了，阿舅一人可不夠。”黃月英笑道。
蔡瑁心喜，“好。”
“便由黃武兄長以及封地護衛統領甘銳，帶上部分楚安縣兵與封地護衛，與阿舅一道回襄陽。”
“好，可具體該如何做？”
“換掉州牧府所有侍從與護衛。”黃月英開口，“被換掉的那些人，直接送來楚安便可，無須要他們的命。”
蔡瑁便點了頭，也幸好，不是直接兵圍州牧府，不然他還是覺得有些對不起劉表。
“姨丈對阿楚，到底還是不錯的。”黃月英解釋了原因，“是以，哪怕琮外兄做了這事兒，阿楚也不忍讓姨丈晚年淒涼。”
蔡瑁聽明白了。
“再者，若是此時我等圍了州牧府，就多了一個得位不正的名頭。”
蔡瑁更是贊同，他之前顧慮的就是這個。
“待得姨丈……百年，計劃便可開始了。”
“好。”蔡瑁想起了黃月英之前對他的那番耳語，鬆了一口氣。
黃承彥與蔡氏，卻是盯着黃月英，“阿楚要謀劃什麼，爲父不在意，但是，安危卻是你首要需顧及的！可明白？”
“阿父與阿母放心，阿楚明白的，今日之事着實是那周公瑾太冒險了。” “所以，阿楚如何敢小覷天下人的！”蔡氏忍不住道。
黃月英默，是啊，她其實從未想過周瑜這般心志堅定之人會尋一條死路。
原本，她想着周瑜也就是安排幾次刺殺罷了，前面三次刺殺，都在她預料之中，唯獨周瑜下場，她是沒有料到的。
她還是太小看這時代的一些人了。
她也知曉，孫策與周瑜的確是情意深重的一對君臣，可她沒想到，周瑜甚至願意以死，來全了這一段佳話。
“好了，今日多虧孔明先點了孫紹。”黃承彥嘆氣，“日後阿楚做事，還需與孔明多商量些。”
“嗯。”
到了這時候，老父母的教育也就算是結束了。
蔡瑁也鬆口氣，黃承彥夫婦的威壓對他來說也是很重的，當然，他主要是怕黃承彥。
不多時，諸葛亮領着周瑜與魯肅進來，黃承彥夫婦以及蔡瑁就先離開了。
周瑜見着黃月英脖子上還有些滲血的紗布，有些愧疚，道了一句，“對不住。”
諸葛亮瞥了周瑜一眼，而後在黃月英身旁坐下。
魯肅與周瑜則是坐在兩人對面。
“還得謝謝周兄當時將我推開。”黃月英笑着，“此事，便當扯平了。”
當然得扯平啊，她還要把周瑜騙過來一起幹活兒呢。
周瑜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今日若非瑜之安排，不會有方纔那堆事。”
“立場不同，在下很能理解。”黃月英嘆氣，“此前所有種種，皆因立場之故，其實若是可以，在下很樂意與周兄成爲朋友。”
周瑜眼神一暗，是啊，若非立場不同，孫策，也不必死了。
“孫策魯莽輕進，即便他未曾因與荊州作戰而死，也定會死在他人手中。”諸葛亮一眼就看出周瑜在想些什麼，沉聲道。
周瑜一愣，是啊，他也多次提醒過孫策不可輕進的。
“且，孫策如今僅遺一子於世，孫紹連他父親的官職爵位都未繼承呢！”諸葛亮再道。
周瑜再愣。
“孫紹資質不差。”諸葛亮繼續道，“若是周兄有心，當爲他尋一名師。”
“孫氏如今僅餘半郡，即便北合曹操之力，能把江東奪回去的可能性也實在太小，”黃月英插了一句，“但，荊州不同，楚安的各項新生事物，很快會在荊州各地都出現，益州、交州以及江東也不會例外，這纔是對孫紹有利的成長環境。”
周瑜看着這夫妻倆，眼眶微微紅，他本來就想給孫紹找個名師的，原本他以爲他只能找魯肅，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在下有不少徒弟，所學頗雜，但任一人所學，皆爲恩師種花居士之傳承。”黃月英看向周瑜，語氣誠懇，“若周兄願意，在下願收孫紹爲關門弟子。”
“關門弟子？”魯肅驚呼，而後很快理解了這四個字的意思。
他知道黃月英的徒弟不少，多數是劉備集團重要人物的兒子，但關門二字，意味着這會是黃月英收的最後一個弟子。
周瑜同樣理解，閉上眼睛，問了一句，“爲何？”
“周兄既知各地若能效楚安之法，則盛世能臨，爲何就不能爲這盛世再努力努力呢？”黃月英答。
周瑜低頭沉默。
諸葛亮嘆氣，“且孫伯符若存於世，定也會支持周兄爲你們曾經共同的那個目標努力的。”
這一句話，仿若是壓垮周瑜的最後一根稻草，後者眼角竟直接滾出了淚珠。
“的確，周兄若選擇荊州，世上難免有流言蜚語。”黃月英也嘆氣，“可，周兄連死都不懼了，難道還懼這些無關緊要的流言嗎？”
說完這些，黃月英夫妻二人對視一眼。
他們已經替周瑜把所有理由都想好了，甚至還貼心安排了孫紹的成長之路。
周瑜不妥協，怕也是很難的。
“公瑾！阿楚說得對，你連死都不懼了，何懼流言啊！”魯肅抓着周瑜的肩膀，帶着哭腔道，“我們一道創造盛世，難道不可嗎？讓紹兒有一個更好的成長環境，將他培育成才，難道不好嗎？將軍也不會希望公瑾一直活在過去與愧疚之中啊！”
今日第二章，如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