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途的時候,魏延突然改變了方向。
城中軍營,那裡還有自己所統轄的一支百人隊,這可是自己目前唯一掌控着的些許力量了。
雖然說自己殺了太守劉磐,這一百人能有多少願意跟隨自己?魏延不知道。但他必須竭力爭取部屬,一個也好,兩個也罷,對於現在的魏延來說,即使身邊能多出一份力量,那也是彌足珍貴的。
魏延憑着一時的血性殺了劉磐,但等到逐漸冷靜下來後,便開始考慮諸多的後果。
殺了劉磐之後,宛城之內便再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曹軍就在城外不遠處駐營,出城投曹貌似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更何況以目前的形勢而言,哪怕自己並不想投靠曹軍,但也必須儘早離開宛城。
可現如今大敵當前,宛城的城門關得死死的,打開宛城城門是眼下自己一定要儘快辦到的事。太守府內的侍衛們此時恐怕已經去找劉磐的親兵了。作爲一城之太守,劉磐的親兵足有五百人,而且其武力可遠不是那些府中的侍衛可比的。如果不能趕在這些親兵到來前離開宛城,一旦被他們包圍住,那自己絕沒有任何逃出昇天的可能。
不過單憑一己之力就想打開城門,無論是智取還是強攻都屬無稽之談。但是如果能從自己所統轄的百人隊中拉攏過來幾十人的話,那形勢就大爲可觀了。畢竟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幾十人製造的內亂,對於城池內部所能造成的影響已經很大了,要知道守城的士兵們此刻還不清楚太守府那邊所發生的突變呢。
來到了自己所統轄的那一支百人隊所駐紮的營盤前,魏延停頓了片刻,隨即便大步向內走了進去。
由於自己被禁止上城牆參戰的緣故,這一支百人隊也只是被命令留守軍營而已。不過對此這一百人倒也沒什麼埋怨,畢竟不可能所有士兵都一股腦地擠在城牆上赴死,總要有隊伍負責待命,以備前方死傷過多時迅速進行補充之用。
當魏延進入營盤的時候,這一百人中的大部分人都露出了興奮的神色,魏延的的到來是不是代表自己這支隊伍被委派出戰了?
畢竟,現在他們之中還沒有任何一人知道魏延究竟做出了何等大逆不道的事,他們理所當然地將魏延的出現認作是劉磐將自己這支部隊派上城牆參戰的表示。
雖然對於留守沒有怨言,但不代表這些士兵們不願意爲了守護城池奉獻自己的力量。畢竟身爲軍人,誰都有着屬於自己的一份熱血。
“還望諸位能聽我一言。”魏延環視着眼前的士兵們,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堅定地說道:“如今劉磐已死,願各位能跟隨於我,助我打開宛城城門!”
一語既出,全場譁然!
劉磐死了?那可是宛城太守,宛城守軍的主將啊!他竟然就這麼死了?
對於這一百人而言,這個消息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劉磐是怎麼死的?這個還用問麼,看魏延那神情,哪怕是傻子都猜得出吧,劉磐是眼前這個男人殺死的。
士兵們騷動了起來,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超級變故,顯然沒有人有任何心理準備。
雖然魏延是他們這支百人隊的長官,但他現在也是叛逆之身。自己身爲宛城的守軍,沒有必要聽從一個叛徒的指揮。再者說了,魏延只是都伯,上頭還有軍侯、都尉,他們對自己這支部隊都有着更高的指揮權。
因此當士兵們心情逐漸平靜後,魏延這番希望諸人跟隨的話語並沒起到什麼效果,根本沒有人響應他,甚至有幾位什長還在考慮是不是要煽動大家一起上,殺死或擒住魏延。
冷眼看着衆人的表情,魏延當然能推測出他們大致在想些什麼,不由地冷哼一聲。
“我知道你們未必願意跟隨我,但你們可要將現在的情勢考慮清楚了。”時間對於魏延來說已然不多,他說話時的速度不免有些加快,“劉磐既死,你們還能指望宛城能守多久?曹軍破城只不過是時間問題。等到曹操大軍攻破宛城,不只你們得死,你們的家人也都會遇害!男人會被無情地殺死,而女人則將可憐地淪爲敵人享樂的工具。”
聽到魏延這些話,士兵們臉上的表情逐漸轉變了,從先前的憤慨逐漸轉變爲恐慌。魏延說的不錯,失去了劉磐的宛城,根本沒有人能擔負起指揮全軍的重擔,這樣的一支軍隊在曹軍的猛攻前根本支撐不了多少時間。
三天,或許只要兩天,宛城就會陷落吧。
前些時候聽說援軍已經從襄陽出發,士兵們對此還很激動,只要能撐到援軍能進入宛城,那麼此戰必是不敗之局。可現在劉磐的死改變了這所有的一切,失去了主帥的士兵即使談不上是一盤散沙,但也絕不會好到哪裡去,宛城恐怕是沒有任何守住的可能性了,在援軍趕至之前一定會率先被攻破。
要知道襄陽距宛城可並不近,較之於許昌與宛城之間的距離還遠上一些呢。援軍不過纔出發而已,加之領軍的張允又不是什麼將才,恐怕行軍速度未必快到哪裡去。無論從哪方面考慮,宛城都只有被曹軍攻克的下場。
“如果你們決定負隅頑抗,那麼你們,以及你們的家庭,其下場必然悽慘無比!但是你們如若跟隨我,去打開宛城的城門,那麼你們對於曹軍而言便立有大功,不但能得到封賞,家人也能得以保全,何樂而不爲之呢!”見衆人情緒產生鬆動,魏延進一步勸說道。
有取勝之可能性的話,即使只有一成,身負榮耀感的士兵們也會願意爲之全力以赴,哪怕爲此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可是如果面對的是一場必敗之戰呢?誰能保證這些士兵們在面對一場必敗之戰中還都能保持所謂的勇氣慨然赴死?更何況,對於這些士兵而言,戰爭未必是爲了什麼大義、忠誠之類冠冕堂皇的理由,有時候只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家園,如果負隅頑抗所換來的只是家人悽慘的命運,那麼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不過無法否定的是,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有不惜死之人,都會有爲了自己所敬仰的信念和忠誠奉上一切之人。
於是,營盤內的士兵逐漸分成了兩撥——決定跟隨魏延設法出城的士兵們,以及誓死都要守護宛城的士兵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