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酒喝罷,曹植也不等袁尚開口,直接將話帶入了正題。
“袁兄威震天下,官居大司馬大將軍,乃是不折不扣的天下第一人,昔聞袁兄現於許昌屯兵,趙將軍在洛陽督軍,不期居然都一同出現在了這裡,想必不單單是隻想見曹某一面這麼簡單吧?”
袁尚面色平靜地點了點頭,道:“曹兄猜測的不錯,我此回河北並非是爲了你,實則是爲了另外一個人,但卻必須要曹兄幫忙。”
曹植眉毛一挑:“卻不知袁兄此番回河北,爲的究竟是誰?”
袁尚緩緩吐出一個名字:“拓拔力微。”
曹植身旁的曹彰聞言,不由得大感驚訝,想不到袁尚此番暗中悄悄的潛回河北,爲的竟然會是現下已是威震塞北的索頭部首領。
曹植則是一震,但仔細想想卻也瞭然,種種疑惑也是影刃而解:現下的北方,除了名震東遼的燕王拓拔力微,又有誰值得袁氏集團排名前兩位的兩大人物,同時歸來河北。
曹植放下酒盞,細細地思索了一會,忽然開口道:“這麼說來,你是想借助我,幫你剷除拓拔力微?”
袁尚誠懇言道:“不錯,懇請曹兄助我一臂之力。”
曹植雖然退出了爭奪天下的舞臺,但畢竟曾是中原霸主,政治敏感度也算不俗,如此看來,袁尚找上自己,一定是想讓自己暗中聯合拓拔力微,以曹氏班底爲餌。理應外和,誆騙燕王拓拔力微起兵造反。
拓拔力微久藏野心,只是驚於袁尚的本人之能而遲遲不敢動手,但自打被朝廷敕封爲燕王之後,卻有了屯駐遼東之權,兵勢可入漢境,缺的只是一個合適的契機。
可若是昔日的丞相曹氏,暗中聯合舊部,答應與其聯合,以燕王的角度看。一定是個天賜良機!如今袁尚屯兵許昌。目光注意在孫劉身上,無暇北顧,這也是北方最易生變的時刻,失此良機。只怕再無機會。
曹植想通原委。心頭暗驚。沉聲道:“袁兄對我如此信任,不怕節外生枝嗎?”
若是曹植藉由此次計劃,表面上與袁尚聯合。暗中卻是虛與委蛇,與燕王拓拔力微私通,只怕會讓袁尚吃個大虧。
袁尚輕輕一嘆:“不錯,以曹兄之能,縱然不知道我的具體計劃,也能猜出大概,且若要果真請曹兄幫忙,就必定得賦予曹兄一定的實力,此事確實冒險。”
說到這裡,卻聽袁尚話鋒一轉,道:“不過當年,我與令尊曹孟德相爭,如火如荼之際,恰逢公孫氏、劉和等人聯合鮮卑三大族與南匈奴謀反,令尊曹操斷然捨棄內部紛爭,與我攜手,共誅外敵,那個時候,你也化名在我軍中,曾目睹了全部的過程……你是曹孟德的繼承人,在這一點上,相信亦不會錯。”
曹植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父親雖然被世人冠之以奸詐之雄,但在民族之義上,卻從不含糊。”
“好好好。”袁尚撫掌而笑,連說三個“好”字,面色一正,望向曹植:“曹兄目下遠離紛爭,不參與天下之勢,我本不願意將你拖下水,但事關我族榮辱,如今天下,無論是鮮卑、匈奴、羌族、氐氏皆平,唯有燕王拓跋,尚存危險,一旦誅滅,則我中土漢人,萬里江山獨尊天下,再無抗手!”
說罷,袁尚頓了一頓,道:“懇請曹兄助我。”
曹植額首道:“這一點袁兄大可放心,我隨不願意再攪入天下,但凡事皆有例外,此事我可相助……只要袁兄所言無虛。”
“曹兄儘可信任於我。”袁尚正色言道:“我袁尚平日雖然做事脫線,但在這樣的大是大非上,絕對正視。”
曹植舉起酒盞:“幹!”
“幹!”
盛樂古城,索頭王庭主帳。
盛樂古城歸爲雲中郡所轄,西漢時期乃是定襄郡的成樂縣,東漢後方歸雲中郡,拓拔力微被封爲燕王之後,隨即率領所部進駐在這一代。
今日的盛樂古城不比往日,一位從河北悄悄潛伏而來的使者暗中會面拓拔力微。
此時此刻,燕王拓拔力微看着帳下的這位使者,眉頭緊緊地扭在一塊,面色忽紅忽白,似揣摩,似猶豫。
那使者很年輕,靜靜矗立一旁,垂首不語。
良久之後,方聽拓拔力微緩緩地開口言道:“曹丞相欲在河北光復門庭,何得要找上本王?殊不知本王與袁大將軍一向交厚,親如一家,曹植以如此機密之事相告,卻不曉得,本王若是將你綁縛交給袁大將軍,曹氏一族只怕盡皆覆滅,九族盡誅!”
使者輕輕一躬身,絲毫地言道:“燕王此言在理,卻又不在理。”
拓拔力微一揚眉毛:“哦?此話怎講。”
使者有條不絮地道:“燕王與袁大將軍交厚,當年在塞北,同抗鮮卑與匈奴諸部,如今能官拜燕王也是拜袁大將軍所賜,將在下綁了,交給袁大將軍,在理。”
“哼哼,你倒是挺明白事理的,那本王又哪裡不在理了?”
使者道:“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當年索頭部勢小,軻比能、素力、步度根等人勢大,燕王與大將軍同仇敵愾,卻是正途,只是如今北疆豪雄皆滅,唯燕王尚存,更是以外族之身,官拜漢王,誠可謂是功高震主,如今雖與袁大將軍相安無事,卻早就不能爲其相容。”
拓拔力微聞言,面色逐漸不善。
“好小子,還敢在這裡花言巧語,挑撥本王與大將軍的關係!”
使者微微一笑,道:“挑不挑撥關係,燕王心中自知,如今燕王身份尬尷,天下皆明,唯燕王獨不知哉?若非看出此點,曹公又豈能派我找上燕王?”
拓拔力微聞言沉思,卻聽那使者又開口道:“燕王今日即使將我拿住,交付於袁大將軍,表面上是又記下了一功,可只怕還是會令袁大將軍對燕王思慮更深,試想在袁大將軍心中,今日有曹丞相找上燕王,明日會不會又有李丞相,劉丞相,王丞相找上燕王?燕王的存在已是令大將軍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拓拔力微的面色變得蒼白,半晌之後方纔緩緩開口道:“使者,你叫什麼名字?”
使者微一拱手,道:“在下週不疑,現爲曹公坐下門客爾。”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