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就在關中聯軍內部你攻我咬,打的酣暢淋漓之際,在其正寨一里之外的幷州袁軍,終於開始展開了最終的衝鋒。
鼓聲中的幷州袁軍在高幹的指揮下,以盾矛手和刀箭手組成先鋒部隊,依着戰鼓的節奏,往敵軍大寨似緩實疾的火速推進。
幾乎只是一個瞬間,以高幹爲首的幷州袁軍就已經打進了關中聯軍的中軍防線,聯合軍的主要首腦此刻正在帳內狗咬狗的火併,前營防禦陣線無得力的統帥指揮,全線失手,紛紛敗退。
高幹步步緊逼,諸侯聯軍中那些威望不足的守營將官在他面前如同無物,任這些將領如何大吼大叫潰敗的士兵都不在聽從他的命令,在亂軍中被袁軍的部下或殺或擒。
乘敵內訌之時而擊之,這一戰的雙方戰力對比完全猶如羣虎戰羣羊,關中聯軍的兵馬戰死近四成之衆,投降被擒者約有兩成,其餘的則紛紛潰散奔逃。
而此刻的諸侯帥帳內,雙方的火併已是達到了白熱乎的階段,以有程銀、樑興兩位諸侯,已是盡皆死在了馬超的劍下,其餘人等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披頭散髮,傷痕累累,渾身上下卻是沒有一塊好地方。
雙方鬥毆正值酣戰之際,帳外濃濃的喊殺聲卻也是越逼越近。
慘烈的嘶喊聲與悲鳴之音傳入衆人之耳。饒是衆諸侯火併正憨,鬥毆斗的正在興頭上。也不由得齊齊停手,一臉驚恐神色的看向帳外!
一直縮在角落中的鐘繇見衆人停手。面色發白的走至場間,喃喃搖頭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衆人正一頭霧水,卻見帳外一個渾身浴血的親兵猛然衝入帳內,單膝衝着鍾繇一拱手,聲嘶力竭的高聲呼喊。
“鍾僕射!幷州袁軍集結了全部戰力。攻入我大營!我軍難以抵擋,兵馬士卒損失慘重,前部軍寨已被攻破!先高幹等人已是率兵直入中軍!鍾僕射....諸位將軍.....大寨守不住了!公等需早做籌謀!”
“早做籌謀?”鍾繇一該平日裡道貌岸然的長者風範,恍如一個精神病人一般的渾渾噩噩道:“事到如今。除了撤兵回關中,還能做的什麼籌謀?可笑啊,可笑我等當初以聯軍之衆前來幷州,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是何等的雄心壯志,如今事不過月,卻落的這般頹敗的收場.....當真可笑之極!”
馬超兇戾的目光此刻也是略有一些沉穩的痕跡,轉頭看了龐德一眼,二人目光中各有意味,也不多言。一同走出了帥帳,整頓兵馬揚長歸去。
倒是關中的各路諸侯,見馬超龐德不言不語的撤走,心下鬆了一口氣之餘,也是急忙勸諫鍾繇速撤。
李堪拱手道:“鍾僕射,今日之勢已敗,我等留在此地,只怕也是再難與袁軍相抗衡,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收拾兵馬,回兵關中,養精蓄銳,日後再去殺那馬超和龐德報仇!”
鍾繇狠狠的瞪了李堪一眼,此刻說話也是顧不得長者風範了,怒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惦記着要殺馬超?此戰打到這等地步,雖說有那馬超性情暴戾之嫌,但絕大部分還是爾等的薄情寡義,私心愚魯的作祟!豚犬之輩,老夫真不屑與你等這些豬頭爲伍!”
鍾繇一時氣急,不管不顧的張口就罵,卻是將一衆諸侯的臉臊的陰霾,若不瞧他是長安太守,曹操的股肱,衆人早就上去一頓扁踹,給老小子打回孃胎裡去了!
但罵歸罵,跑路還是要跑的,熙熙攘攘之下,衆諸侯擁簇着鍾繇,一溜煙的跑出了大寨。
此刻的大營外已是一片戰亂之海,遠遠的還有滾滾狼煙瀰漫,刀戈鐵器相交的鈍響,人與馬匹的臨死前悲憤呼鳴,一處處,一片片頹敗形勢,深深的刺進了鍾繇的心中。
“諸位大人,快請上馬!”
帥帳之前,早有親兵侍衛將逃生的馬匹給鍾繇和衆諸侯牽來,衆人也不分馬匹貴賤,紛紛奪過繮繩,紛紛擾擾的就開始往馬背上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生!
卻見呂玲綺一身紅甲,坐下赤馬,領着身後一衆無極營的精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至了場間,方天畫戟遙遙一指欲逃跑的衆諸侯,道:“哪一個是鍾繇!?本小姐奉命專來擒他!還不速速出來俯首就擒!”
衆諸侯見無極彪騎洶涌而來,心下頓時不由得大驚,卻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鍾繇則是氣的滿面煞白,咬牙切齒的一指呂玲綺,慨然而怒道:“哪裡奔出來的小丫頭片子!竟敢出此狂言!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老夫乃是堂堂尚書僕射!長安鎮守!得天下人心,執關中諸侯之衆!焉能被你個丫頭所擒?還不速速把路閃開,難道沒看到老夫身後這些誓死護持的諸侯麼........”
鍾繇的話還沒有說完,卻是異變突生!
鍾繇身後的馬玩猛然翻身下馬,深吸口氣,一個助跑奔馳而出,然後高高躍起,凌空一個飛踢,一腳踹在了鍾繇的後背之上。
頓時,就看鐘繇好似一隻斷了線的風箏,飄飄忽忽,飄飄忽忽,最後“啪!”的一聲跌落了塵埃,倒在了呂玲綺的紅棗馬的蹄子面前。
一時之間,包括呂玲綺在內的無極營衆人,一個個全都呆了,直勾勾的盯着被馬玩一腳踹來的鐘繇,滿頭霧水,不明所以?
這,是個什麼計謀?
馬玩卻是擦了一下鼻子,轉身又翻身上馬,對着鍾繇高聲喊道:“去你孃的!人家指名道姓的抓你,幹我們個屁事,想拉老子當墊背,門斗沒有啊......對面的丫頭聽着,休要再來追趕我等,這老頭送你們了!”
說罷,便見衆諸侯紛紛甩起了馬繮繩,如同一陣呼嘯的旋風向着後營逃竄而去,風輕雲淡的,不但沒帶走一片雲彩,還給呂玲綺留下了個遭瘟的老頭。
鍾繇灰頭土臉站起身來,哆哆嗦嗦的遙指着跑沒影的諸侯背影,跳着腳怒言道:“天殺的卑鄙小人!愚魯之徒!豬豚狐犬之輩!竟敢如此的暗算老夫!無義之輩,你們會遭到報應的!”
呂玲綺疑惑的看着馬前這個被衆諸侯的老頭,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疑惑。
堂堂的尚書僕射,關中長安太守,被曹操喻之爲西北樑柱,親之股肱的能臣,就像是被扔垃圾一樣,就這麼被關中的諸侯扔個自己了?
該不是什麼詭計吧?
呂玲綺翻身下馬,信步來到鍾繇面前,道:“你這老頭,就是鍾繇?”
鍾繇此刻見事已是不能挽回,所幸捨得一身剮,昂首豪言道:“不錯,老夫便是鍾繇!”
“哪個鍾繇?”
“當然是那個....什麼哪個?天下之大,敢叫鍾繇這個名字的除了老夫一人,別無他家!”
呂玲綺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會,終究是判斷也是不出,所幸擺了擺手,道:“算了,愛誰誰吧,綁了!送於主公面前交予發落!”
“諾!”
值此一戰,袁軍乘着西涼軍與衆諸侯火併,大舉進攻,一舉破了關中聯軍,只殺的關中聯軍丟盔棄甲,狼狽南逃。不但盡皆奪回失去的六座大寨,還繳獲了關中聯軍的糧草輜重,不賠反賺,一時間惹得袁尚大喜過望!眼睛樂的眯成了一條縫,眸子當中全都是$_$的符號。
傍晚時分,一切戰事結束之後,卻又呂玲綺奉命壓着被生擒的鐘繇來到袁尚的面前。
鍾繇雖是戰俘,但畢竟身兼當朝尚書僕射之職,從科學理論上講,和衛尉袁尚屬於一殿之臣的同僚,故而袁尚亦是不能對他太過刻薄。
於是乎,袁尚親自爲鍾繇解開了繩索,並誠摯的賜座奉茶,鍾繇也不含糊,既不失禮又不失氣節的應了袁尚的一切禮數,泰然自若,頗有長者風骨。
喝了袁尚派人送上的香茗,鍾繇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深深的看了袁尚一眼,搖頭道:“果然是英雄出自少年,本以爲一直與老夫對戰的敵首,乃是高幹!不想卻是袁衛尉暗中親至,設計布謀,果然龍隱軍中而令四方不知,一出驚雷而動,好手段,好計謀.....特別是這幾番離間之計,一環扣這一環,絲絲入扣,令人難解難辨,老夫等人今番敗於你手,卻是輸的不冤!”
袁尚羞怯的一撓頭,道:“僥倖而已,鍾僕射實在過讚了.......我都不好意思在這待了,鍾僕射,我這人臉小,以後不帶這麼狠夸人的啊。”
鍾繇又喝了一口茶,道:“只是老夫不明白,今番北上攻打河北的,除了我關中聯軍之外,尚有由曹司空在中州親領的精銳大軍,你縱然打贏了老夫,難道你不怕黎陽被曹司空攻陷?”
袁尚笑了笑,道:“我破你們關中聯軍,乃是用計,只需月餘,黎陽那面,皆有我的心腹重鎮和二哥袁熙把守,更何況我的中軍帥旗也一直插在黎陽,以爲安撫軍心之用,有這諸多保障,雖說不至於打贏了曹操,但穩穩當當的與他僵持一個月,卻是完全的沒有問題。”
鍾繇聞言恍然,點頭道:“好一個大膽的袁尚,好一個機謀百出的後輩,袁本初有子如此,卻也可瞑目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