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丘戰場上,腥風血雨,風雲涌動,雙方費勁了一切的努力,用盡了一切的精神,不爲其他,只爲勝利二字能落在己方的軍陣當中。
激烈交鋒,血色鏖戰,到處都是殺戮,到處都是哀鳴,到處都都籠罩着讓人顫抖的死亡氣息。
這就是戰場,這就是亂世!
一將功成萬骨枯,不論古代還是現代,人世間的常理本是如此。
袁尚在一衆袁紹親自指派給他的貼身護衛‘灰霜營’的保護下,在陣中左右衝突,奮戰於戰場的一側。
擡目突望間,卻是突然看見了一個曾經在歷城見過的老朋友......
那個曾訛他雞的王八蛋!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在看清那人是誰之後,袁尚幾乎是沒有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對着身邊的一衆灰霜營侍衛高喊了一句。
“給我拿弓箭‘突突’他!”
灰霜營是袁紹麾下的親衛死士,平日裡奉命護衛袁尚的安全,與曹操麾下的虎衛軍有異曲同工之妙,精銳彪悍自不用言,更重要的就是每一個人都忠心耿耿,令到即行。
袁尚的命令剛剛下達,便見灰霜營的弓弩勇士紛紛彎弓搭箭,舉臂望空,將一陣磅礴的箭雨射向不遠處山包上的郭嘉一衆。
郭嘉身爲曹操手下親信謀主,此番上戰場幫助曹操觀察敵方形勢,身邊的虎士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袁尚一方的箭雨攻勢剛一開展,頓時便被圍在他身邊的虎士們發現了。
“豎盾!豎盾!保護郭先生!”
虎衛軍的素質極高,頃刻間就把握在手中的鐵盾豎起,將灰霜營突入而來的箭雨紛紛隔之於己方的陣型之外。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郭嘉嚇得急忙一俯身,躲在鐵盾的背後,獐眉鼠目,從縫隙裡偷偷的往外偷瞧。
“突突他!繼續突突!別給我面子!給我把他射成篩子!”正所謂一隻雞成千古恨,此刻的袁尚不淡定了,顯得非常衝動。
一批又一批的箭雨從灰霜營的弓弩陣中噴涌而出。射在虎衛軍組成的鋼鐵包圍圈上,掀起了一大波的高氵朝!
“哪個混蛋!有病啊!箭多了沒處花是不?”
郭嘉躲在鐵盾陣中,眼見對方仗勢欺人,很是囂張,心頭的火苗亦是蹭蹭的往上竄。
隔着盾牌的縫隙,郭嘉扯着嗓子衝着對面的陣中大喊:“袁軍陣中是哪個混蛋在這與我找茬?別躲躲藏藏的,可敢滾出來讓郭某瞧瞧你的真身.....混蛋玩意,太囂張了!有你這麼訛人的嗎?”
少時,便見不遠處的灰霜營中。兵馬應聲分爲兩列,袁尚一身銀甲,駕着坐下良駒,打馬來到陣前。對着遠處保護着郭嘉的鐵陣道:“郭四,還認得我嗎?老子是你的債主!”
“是他?”郭嘉心中微微一緊,似有恍然。
隔着盾牌,郭嘉扯着嗓子衝袁尚呼道:“我道是誰對郭某有這般大的怨念,原來竟是袁三兄!久違了.....歷城一別,三兄身體尚康健否?呵呵,卻是想死郭某也!”
袁尚哈哈一笑,道:“四兄這話說的不靠譜,既然是想我。何必又把自己圈在鐵盾陣當中?分明還是想的不夠徹底!口是心非了!”
郭嘉嘿了一聲,道:“三兄這話甚傷郭某之心,在下與公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卻是一見如故,言談三舍便似知交,安能不思不想?”
袁尚面色一正:“你真的想我?”
“想!真想!”
“好。那你從鐵陣裡出來,咱倆握握手,面對面的好好嘮一嘮!”
郭嘉在鐵陣中嗤笑一聲......
讓我從鐵陣裡出去,你還不得把我射成篩子?這廝把郭某當成白癡也!甭尋思!
恍如沒有聽見袁尚的邀請,郭嘉自顧自道:“當初在歷城一見。你我片刻相談便成知交,如今卻是不想戰場相逢,互爲敵手。天意弄人,當真是可悽可嘆也。”
袁尚不屑的一扭道:“誰跟你是知交?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隻雞呢!”
“多大點事啊,郭某這有現成的,你御馬過來取啊?”
日!我要是過去,你還不得把我砍零碎了?當我傻啊!
沉寂了一會,突聽袁尚高聲道:“姓郭的,事到如今,我的真實身份亦是無需再隱瞞,實話告訴你,我便是當朝大將軍膝下第三公子袁尚,今日隨父出征,迎奉天子,剿滅曹賊,你若是識相,還是乘早乖乖的納雞拜降,看在昔日的知交面上,我自當勸我父重用於你,給你一個寬大處理的機會,怎麼樣?別告訴我你不識擡舉。”
郭嘉聞言心下一緊,不想這廝卻是袁紹的兒子?
三子袁尚.....那當日在豫州之地,將夏侯淵,曹仁,劉備戲耍於鼓掌之間的傢伙,便也是此人了?
好年輕的小子!
此子若是不除,來日必成心腹大患!
郭嘉心中暗起殺心:“原來是袁三公子,郭某何其榮幸,竟然能與公子有一案同食之情?在下亦不隱瞞,某乃是當朝司空大人府下軍師祭酒,姓郭,名嘉,字奉孝,不知公子可曾聽過我的姓名?”
郭嘉?鬼才郭嘉!
袁尚的心中頓時一緊,眼珠子來回轉悠了整整兩圈,心中瞬時打定主意。
這病秧子是個禍害,此人斷不可留!
必須想辦法廢了他!
“久仰大名!”
郭嘉躲在鐵陣中,也不管袁尚能不能看見,謙虛的擺了擺手,道:“袁公子客氣了,郭嘉今日得見故人,卻是有一句話想請袁公子傾聽,不知公子可願一聞?”
“先生與我有舊,有事只管說來!”
郭嘉臉色一正:“曹公在朝輔佐天子,上得公卿之敬,下得黎民之心,實乃是匡扶天下之不可多求之良臣!對待汝父更是盡了朋友之誼。不但表奏其爲大將軍,位列自己之上,更是請天子賜汝父統領四州之權,你父不思感恩,反倒是犯上作亂,幾番南下,意欲劫持天子,實在是忘祖負恩,有辱四世三公之名!”
袁尚長嘆口氣。搖頭道:“奉孝先生這話,說的好聽點,那就是孔聖人面前賣儒經,簡直放屁!”
郭嘉聞言臉色一固。這話....算是說的好聽的?那難聽點得是什麼樣啊?
但聽袁尚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曹操欺辱天子,誅殺忠臣,心有篡漢之意,此事天下皆知!反誣人造反,罪惡彌天,如今天下,唯我父能與曹賊有一較之力,若是不救國救民,纔是真正的愧爲四世三公之後!”
郭嘉冷哼一聲道:“歪理。我等今番是奉詔討逆!”
“我軍奉衣帶詔討賊!”
二人都是脣齒毒辣之人,爭執了半天卻也是分不出個高下,亦是誰也不能引誰出面。
袁尚見脣齒爭辯不行,隨即又心生一計,高聲道:“郭奉孝,你既是心意已決。甘心輔佐曹賊,我亦不好強人難,看在歷城有一面之緣的份上,今日我饒你一命,領兵去戰別人!來日再見。定不輕饒!”
郭嘉也是心中計較出一計,高聲道:“也罷,看在昔日的你一計救歷城百姓於水火的份上。我今日亦不追你,你且自去,咱們來日決雌雄。”
袁尚在馬上拱了拱手:“回見!”
“後會有期!”
說罷,便見袁軍的灰霜營與郭嘉的虎衛軍撂下兵器,各自向着身後而退,甚和規矩。
古君子之禮,重爲信!郭嘉和袁尚,此刻在雙方士卒的心中,形象一下子長高了好幾十丈。
何爲君子之風?這便是了!
兩支隊伍各自退至一般之時,卻突見袁尚猛一拔腰間之劍,迴轉馬頭,衝着灰霜營士卒們高聲喝道:“弟兄們,敵人中計了,以爲咱們真的要罷手休戰,咱們殺個回馬槍!‘突突’死他們!”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郭嘉那邊的虎衛軍也是掉轉了戰陣,高舉着盾牌戰刀,衝着袁尚這面衝殺而至。
郭嘉揚着馬鞭高聲道:“敵人中計了,突陣衝殺,取袁三首級者,我請司空大人賞其千金!封萬戶侯!”
霎時間,還是朝着兩個方向退卻的敵軍盡皆掉轉馬頭,如蜜蜂羣般的絞殺在了一起。
“好卑鄙,居然使回馬槍?簡直就是畜生!”袁尚點着郭嘉的鼻子喝斥。
“言而無信之徒!郭某今日跟你拼了!”郭嘉的氣勢也是絲毫不弱。
“少廢話,是男人把雞還我!”
“吃了,都吃了!,有能耐你宰了我!”
“小樣,當我弄不了你?弓弩手!給我突突他!”
袁尚與郭嘉,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惡人配混人,在戰場的一角,一邊廝殺,一邊對罵的慘烈。
這場大戰,由早上直接進程至晌午,勝負逐漸分明。
曹軍抵擋不住了!
在袁軍的瘋狂進攻下,曹軍終於開始徐徐的撤退,中軍的陣型逐漸變得散亂,將士們一邊打,一邊後撤,散的散,跑的跑,有的甚至扔下了兵器,奔着後方倉皇而走,各部陣型鬆垮,不成形狀,如潮水般的驟然而退。
後軍的袁紹見曹軍退卻,心下頓時大喜。
“全軍出陣!進攻!追上去!抓住曹阿瞞者,我封他爲兗州之主!”
鼓譟與號角聲齊鳴,在袁軍中軍的指揮之下,數十萬袁軍如出籠的猛虎,向着潰敗而逃的曹軍追殺而去........
袁軍的後方,司馬懿逄紀,鄧昶等人並列矗立於戰車之上,遙遙的觀望着前方的形勢......
逄紀和鄧昶此刻的精神,全部集中在戰場之上,看着曹軍潰敗,袁紹勇往直前,二人差點沒樂出屁來,皆是歡呼雀躍,卻是沒有注意到他們身後的司馬懿,臉上的表情在不知不覺間,與平日裡竟是完全不同。
平日裡傻不愣登的司馬懿,此刻不知爲何,卻似是突然換了一個人的樣子,一雙鷹目當中盡是陰霾,嘴角在不知不覺間勾起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詐敗而走....破釜沉舟.....四面八方廣佈伏.....曹操不愧是曹操,當真是天下雄主,袁紹跟他比起來,果然還是差了那麼一些.....”
司馬懿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用左手輕輕的在右手掌畫着圓圈,暗自嘀咕,道:“幫袁氏一把....還是任其中計爲曹操所敗....究竟該怎麼做呢...難斷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