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請降,那爲何你父親不親自來啊?”卻是魏延發話。
他自是見到此時的楊金身上傷勢不清,若是那楊鋒真是個因爲貪念兒子的安危而願意乞降的,自然會想到此時讓楊金前來,他的五個兒子,可全都交到了敵軍的手上了,而若楊鋒只是一個愛惜自身性命的,將自家兒子放過來,卻也可以拖延時間後,再暗做偷渡之事。
“回稟將軍,這乃是小人自己要求的,父親心傷於二弟,三弟的陣亡,又見的四弟五弟被俘,還有原本的三萬麾下猛士,如今也被諸位將軍給斬殺的不足半數,而且許多也是多年的弟兄還都帶着傷,連番打擊之下,小人恐怕父親前來行止不當。以使得求和不成,我銀冶洞一脈便會因此而全族消散,故而雖然小人帶傷前來也是不恭,確實是無奈之舉”
那楊金能夠坦言其中的緣由,倒是讓衆人心中稍定,不過也僅僅如此罷了,畢竟如今佔上風的可是他們,即便是楊鋒再有別樣手段若是再加把勁也能將之全部殲滅於此。可是畢竟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先前的蠻人被他們連番算計損失慘重,可是到了眼下的絕境,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這萬餘的南蠻精兵。而經此一番戰事,雖然益州兵有了明顯的變化,固然可喜,可是在打掉了蠻人近半兵力的同時,荊州益州聯軍這方,卻也損失不小,至少益州人中也有不下於八千的傷亡,當然亡故的有近五千人,而荊州兵卻也有千餘人陣亡。
他們此次南下的目標卻是蠻王孟獲,而今正主沒見到,卻在這裡傷了至少十分之一的荊州騎兵,三分之一的益州兵,雖說益州兵的後援自有嚴顏等人隨後而來,可是眼下的他們卻是需要顧慮一二的。
當然這眼前的乞和來的如此的突然,卻又讓鄧瀚等一干人等不得不應之,卻也足見這南蠻人中並非沒有人才的。
楊金也知道,他這一來乞和,並不是片刻之間能夠得到答覆的,也有了被拘的覺悟。不過能在此間和幾個兄弟守在一起,也是他的福分,可惜的是半日之前還在一起嬉笑言歡的兄弟,這當口已經有兩人和他天人永隔了,這又怎麼能讓他心靜。
將楊金幾個兄弟不分死活的都送到一邊讓人侍奉,畢竟之前爲敵,如今爲使,若是和議已成,還是友軍,卻是不能輕忽待之,也不能讓他們肆意的遊走。
待幾個人出去一邊,此時聚在一起的幾個人倒是有幾分大戰得勝的喜意,尤其是以李嚴等益州人爲甚,畢竟此番勝利乃是實打實的,而且益州兵於其中也是大有戰功的,更有益州這些兵士精神面貌上的轉變,如何不讓他們爲之欣喜。
“孝直兄如何看啊?”鄧瀚卻是先問道,當然這之中並沒有什麼考究之意,不過是威力集思廣益罷了。
“可許之,不過楊鋒那麼多兒子,何妨留下一兩個爲質”法正言道。
雖說此時若論軍中的職位,法正和鄧瀚都沒有具體的官職,不過臨進益州的時候,從襄陽給他們的命令中,卻是讓魏延和馬岱兩人以鄧瀚爲首,自是表明了鄧瀚的地位。至於說法正,李嚴爲益州將軍,孟達和張巍都是副將之流,不過幾人中若論與荊州的親密,還是法正,孟達,當然明面上自以如今和鄧瀚稱兄道弟的法正爲先。
既然都要加入荊州劉備的麾下效力,法正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孝直先生之言是也雖然難保那楊鋒不會轉過去就翻臉,不過我們既然能夠將他們打敗一次,就會打敗他們兩次,三次甚至更多”此時的李嚴卻有幾分志得意滿,“當然也要讓他們留下點東西纔是之前我們與之交戰的時候,見那些蠻人的鎧甲確實精良,而今斬殺那麼多,我們將之繳獲自是名正言順”
益州兵士雖然也有些鎧甲附身,不過以益州的財力這些年來對於軍備之事卻是少有的苛刻,當然這個時候見到了他們的敵人有這般好東西,不將之拿過來一些,實在是對不起己方的那一番辛苦。
見李嚴這般說,孟達和張巍兩人也是面有同感的意思,對於李嚴的補充很是滿意,而魏延和馬岱兩人自是讓鄧瀚發話,畢竟他們對於那些蠻人的裝備卻是沒有多少的希冀,單論此時裝備之精良,荊州即便不是甲於天下,卻也足以稱雄當世。故而對於那些比不上自家的那些個兵備,當然是看不上眼了。
“我的意思是這樣,既然蠻人楊鋒要求和,我們也許之,至於那些鎧甲,但又繳獲我們當然理所當然的據爲己有,此時那楊金說蠻兵不足半數,這剩下的兵甲差不多便足以讓益州兵士們裝備了。只有說留子爲質的事情,卻還需要從長計議”鄧瀚慢慢說道,“對於楊鋒的心性,我們終究不是很瞭解,不過到眼下看來,他一是和孟獲爲敵之人,且實力不凡,當然了眼下肯定是大損了,不過其根本仍在,想來若是我們放其歸去的話,定能捲土重來”
“二是,我們既然要施恩與他,那就大方點,反正他要是想反,留子在此,卻是沒有多少意義,倒是更增其仇恨之心,反正我們這一戰也給了他足夠的教訓了,而有在德勝之後,給了他仁義相待,至少在將來爲敵時,他與我們的對戰之心卻是會有所動搖的”
“其三,我大軍來此,當然是爲了孟獲,可是蠻人北上之勢我們可以將之擊潰,也可以收復我們的失地,可是收復了之後,以我們眼下的兵力加上即將到來的嚴老將軍的巴東援軍等等,想要將南蠻徹底的收服,卻是有些難了既然如此,孟獲之心乃是要侵略疆土,成就王霸之業,而這楊鋒單單看此時,想來也不過是貪財好利,這其間對我們的危害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故而,我們可以許之求和,還要讓其的勢力不能太損,而且今後若是可能的話,楊鋒繼續和孟獲爲難之時,對我們有所求的時候,我們未嘗不能給他一點幫助待將來安穩了,我們再重新收拾南蠻就是”
鄧瀚這般說自然是考慮的此時的天下大勢,單說荊州此時的牽絆就是極多,故而此次才只有他們這一萬人馬入川,而單靠益州的兵力人馬,盡去南蠻之憂,不是鄧瀚看不起益州人,此時的他們實在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故而對於如今的情勢而言,許楊鋒之和,然後讓南蠻之人不能齊心協力,與內部先禍亂之,當是好計。
聽的鄧瀚的這般分析,其餘人等連法正在內卻也同意。法正並不是不能想到鄧瀚所說的這些,不過是因爲之前的視線還被侷限在益州一地,而且他的情報不足之故。
此時聽的鄧瀚一說,自然能夠明白了他自己的所慮不及之處。
“子浩所言,卻也體會出劉皇叔之仁義待人,果然有其主仁德,其屬下也是一般無二的”孟達卻是這般說道。
對於孟達的稱道,鄧瀚卻是一笑了之,對於孟達,鄧瀚說不上什麼反感,卻也說不上什麼喜歡,不過保持着一定的善意那是自然的。
既然鄧瀚有所決斷,具體的細節自然由魏延和李嚴等人去操作。而鄧瀚和法正兩個人自是躲在一邊去思索着如何面對孟獲,當然要說的不好聽的就是這兩個人就在一邊的犄角旮旯裡想着怎麼陰人
雖然楊鋒並不怎麼高興,畢竟自己的兩個兒子還有那麼多的將士給折在了這裡,不過得見還有三個兒子留存,又沒有什麼其他的條件,被打敗了的他們還是能夠囫圇的回去,多少也是件幸事。身爲戰將,死於馬革裹屍,雖然可悲,也沒有太多能夠讓生者爲其的過世而忘了他們自己的生活還得繼續的道理。
任楊鋒等人揮兵離去,鄧瀚他們卻是沒有立即隨之南下,而是先進駐了越嶲城,之前的太守高定,自前次領兵而出去了瀘津關抵擋南蠻入侵,兵敗之後卻是了無音訊,到了如今還沒有回返府邸,想來也是凶多吉少了。
此時越嶲郡諸地也是一片混亂之地,當然這也不乏南蠻亂兵的火上澆油。作爲南部益州的諸郡的首當之地,保持其的安定確屬必要,畢竟從今往南,蠻人的兵勢自是更漲,而他們繼續南下也是需要這麼一個前敵的指揮之所。
前次與楊峰的大戰,聯軍也需要休整,並作必要的補充,不然不足以面對繼續南下可能的戰事,當然也可以在此等待着嚴顏率兵的支援。
通過各地斥候的探報,鄧瀚等人卻也知道了除了延續他們佔據的越嶲郡之外,像永昌,雲南,漢嘉,興故等郡卻都是完全的淪爲敵手,對於那些地方上的抵抗勢力,南蠻人卻是爲了此時的安危以及策略所需,全盤的將之斬殺,不留活口。倒是隻有建寧,朱提這兩處還有不少的地方勢力與肆虐的南蠻人相抗。
而建寧太守雍闓自前次兵敗之後居然逃回了屬地,如今也在李恢的支持下,立足於建寧正在據城以待援。
對於如今的情況,待在越嶲城中的鄧瀚等人也不是無所作爲,以魏延和馬岱兩人分領一部分騎兵去越嶲各地巡視,自是在短時間內將越嶲郡內整治了一番,使得之前還時有出現的蠻人視越嶲郡爲禁地,正是因爲如此,使得一時間南蠻之人都知道了益州人的反擊已經來了,而那些依然在堅守的益州屬官卻也因之而變得有了士氣上的提升。
當然也有許多從南蠻人手中得保性命,殘餘下來的人士和兵馬漸漸的匯聚到了越嶲中。
這其中讓鄧瀚也爲之矚目的卻也有兩個人,一個是王伉,一個是呂凱。這兩個人居然是從最先被南蠻人給侵佔的永昌郡給逃難至此的。
對於王伉,鄧瀚倒也沒有給予太多的關注,相比之王伉,呂凱更爲他看中,畢竟這位可是在歷史上繪製了南蠻執掌圖的人物,若非有他的引領和嚮導,或許諸葛亮對於南蠻的平定不會那麼的方便。
不過在和呂凱交談了一番之後,鄧瀚卻是有些禁不住的失望,此時的呂凱還沒有繪製成南蠻執掌圖,別說繪製,他還沒有起心如此,卻讓鄧瀚有了失落之意。
當然經過了和鄧瀚的這一番談話,呂凱倒是有了這份心思,失望之下的鄧瀚也是對其這樣的舉動有了些許的期待,畢竟鄧瀚也知道如今他們的實力還沒有達到降服蠻人的地步,而且時機卻也不是時候。待好不容易趕到越嶲城下的王伉,呂凱兩人稍微修養了幾分生息之後,鄧瀚便拜託了他們兩個人十分危險的任務,不過在得知了能夠爲呂凱剛剛起意的繪製南蠻指掌圖有大用之後,兩人儘管得知鄧瀚的安排很是艱難,稍有不慎更有性命之憂,兩人卻也欣然接受,在隨後鄧瀚自是安排兩人悄然南下,不過這一去,卻是足有將近八年的時間不曾顯露於世。
就在鄧瀚等人整治越嶲附近的人心士氣,安定越嶲全郡以作他們繼續南下的後援基地這其間,他們苦侯的援軍也在翹首以待中緩緩而來,以老將軍嚴顏爲首的巴東軍兵五萬,以中郎將吳懿爲首緊急抽調的益州軍兵三萬都一一的來到了越嶲城下。
益州方面援軍的到來自是讓鄧瀚等人心下大定,畢竟之前雖說蠻兵都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固然是爲了消化已佔有的地盤,可是那時候的蠻人兵勢仍然能夠輕易的危險到越嶲城中的鄧瀚,法正等人,畢竟在魏延馬岱等人領兵巡視於外的時候,城中僅有不足萬人的益州兵駐守。
本來以嚴顏的自恃,想來在他的大軍趕到之後,便應該揮軍南下,一洗益州兵潰敗瀘津關的頹勢,將益州南部諸郡的大漢百姓從南蠻人的蹂躪下迅速的給拯救出來,可是沒想到,當他來到了城中之後,卻是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讓全軍都做修正的決定。
薑桂之性,老而彌辣。嚴顏如今已近花甲之年,卻猶是一副火爆脾氣,對於以鄧瀚和法正兩個文士在此間掌權的事情當然有些看不下去,對於這些人在此遷延日久,貽誤戰機,徒耗錢糧的行爲更是不齒。
想當年劉璋讓劉備引兵入川相助以抗張魯,這位鎮守巴東的老將軍在劉備過境的時候,對於劉備便多有腹誹,更留下了,“此所謂獨坐窮山,放虎自衛也”,這一句感慨之言。而今雖說劉璋終是自己耐不住,不願做益州之主,將益州拱手相讓於劉備,可是嚴顏也對於劉備不怎麼待見,當然對於劉璋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可是天意如此,以他一己之力,如之奈何,當然若是嚴顏是個有野心的,擁軍自立一方,也是可能的,可是誰讓這位老將軍又有幾分忠義之氣,卻也只能無可奈何花落去,但隨天意半由心意。
他自是放下了對於主公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可是此時見到鄧瀚等人這般年紀,卻有做的這般讓他看不過去的事情,當然是義憤填膺之下,不顧臉面,便徑直的去找鄧瀚和法正等人,自是要理論一番。
此時的城中卻是單有馬岱,孟達,張巍在,魏延和李嚴自是領兵外出。見到了老將軍氣勢洶洶而來,三人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自是惶惶之際相隨之後跟到了鄧瀚和法正兩人待着的太守府。
“爾等知曉後人何以稱謂那趙括麼?”猛聽到嚴顏這樣的問話,卻是讓鄧瀚有些摸不着頭腦,連帶着一邊的法正也是不解其意,加上嚴顏此時身上的氣勢和這問話明顯有些不善,自是讓兩個人都是不明所以。
“老將軍這是何意,若有什麼在下做的不對的,還請直言相告,在下定是有錯改之,無過加冕”鄧瀚自是笑着應對。
卻不料見到鄧瀚這幅疲癩像,嚴顏更是有些火冒三丈,好歹他還知道鄧瀚身份不同,不是他那些平日裡責罵由己的麾下,若非如此,保不準鄧瀚便要吃上一頓掛羅,不過此時的鄧瀚卻是免不了一場口水雨。
“行軍打仗,自要並行迅速方能收到攻敵不備的奇效,哪有你們這樣曼斯條理,坐守城池的道理,難道你們以爲那些南蠻人會見到我們援軍來了,再看到你們這樣風清月明的作態,會被嚇走,你們這是妄想對付那些可恨的南蠻人,我們只能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讓他們知道了我們的厲害,才能消停的了得,可不是什麼上朝左派就能讓這些人降服的”
聽到這裡鄧瀚和法正自是明白了嚴顏所言何意,正要上前詳加解釋,卻見嚴顏身後進來一人開言道,“嚴老將軍,且息雷霆之怒,可否隨末將一行,便知端的”見其人,卻是孟達。
嚴顏與之也算有過照面,此時見是孟達倒也看了鄧瀚和法正兩人一眼後,冷哼一聲,隨之出了太守府。
見一衆來人,卻是來匆匆,去匆匆,鄧瀚和法正兩人自是任他們行事,反正眼下大局未變,用不着興師動衆。
果然,不一會後,嚴顏那邊卻是傳話來,“既然已有定見,那就先這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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