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願意嫁給這位公子爲妾!”清脆的聲音,鎮住了房中的每一個人……
我和浩震驚的轉過頭去,看到那個一臉堅定的女子,她跑到我的跟前,抱住我的腿,哭道:
“熙兒知道夫人脾氣好,心腸好,還望夫人能夠同意。熙兒一定會好好伺候公子和夫人的!”
“熙兒,別鬧!”老伯跑過來,拉住那個跪在地上的女兒,生氣的訓斥道。
“爹,我們沒有辦法了,對嗎?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王田那個惡霸,鎮上的人誰敢惹他?夫人和公子明天就走,我做公子的小妾,跟着公子離開,諒他們也不敢怎麼樣啊……”
熙兒死死的抱住我的腿,老伯怎麼拉也拉不起來。他歉意的對我笑道:
“小女不懂事,夫人不要見怪,不要見怪……”
我轉頭看向浩,浩臉色不悅的看着那個緊緊的抱着我的腿的姑娘,冷聲道:
“鬆手!”
他生氣了,因爲那個姑娘抱着我的腿,因爲我的憂心。其實,這個姑娘也真是很過分啊,就因爲我的脾氣好,心腸好,就應該接受她,讓她當浩的小妾嗎?
對於浩的怒氣,她置若罔聞,依然匐在我的腳邊,怎麼也不肯起來,她固執的說道:
“夫人不答應,熙兒不不起來!”
浩伸出手來,想要拍開熙兒的手,我連忙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別衝動。我俯下身去,柔聲問道:
“姑娘能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她還是死死的抱着我的腿,沒有一絲要鬆開的跡象,她哭泣道:
“夫人,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啊!王田是我們鎮上的惡霸,仗着自己有幾個錢,就在鎮上橫行霸道,欺男霸女。半月前,我和弟弟到鎮上買東西,不小心被他看到了……沒想到他就對我起了歹意,要我做他的小妾……”
她哭着說不出話來,我連忙扶着她,淡聲道:
“姑娘不妨起來說話,等姑娘說清楚了我們再商量辦法可好?”
一邊的老伯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女兒的心思他何嘗不知道?平時看她是機靈乖巧得很,但漂亮的女兒也是心比天高啊,看到這位公子的一表人才,舉止優雅的氣度,必定不是什麼凡夫俗子……而這個夫人,溫文賢淑,所以女兒纔會有此妄想,嗨!
“熙兒,不要爲難夫人了。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老伯爲難的說着自己的女兒,但熙兒抱着我的腿的手卻一點也沒有鬆開,她抽泣了幾聲,繼續說道:
“王田放出話來,誰敢娶我,必會讓他斷子絕孫。而他定下的最後期限就是明天,明天他就會過來接我過門!我怎麼可能當他的小妾呢?他長得肥頭大耳,醜陋不堪,府裡的女人更是多得很,他搶回去的女人也是數不勝數的……”
聽着她的話,我瞭解她的無助,我也曾經這樣無助過。女人,有時確實只能做弱者,只能成爲弱者啊。但是,我是斷斷不會與人共侍一夫,不管是什麼原因,不管是真是假!
“姑娘,我相公可以幫你擺平那個王田,但至於你說的小妾,還是算了吧。我和相公成親不久,相公是斷然不會娶妾的,而且,我也不會讓相公娶妾!”
聽她一說,王田,也不過是個粗人而已,我想相公擺平他,應該沒有什麼問題。這也算是我能幫她的極致了,沒有必要爲了幫別人,而讓浩多一份責任,我也不允許!
“夫人,求求你,你就答應了熙兒吧!你能救了熙兒一時,怎麼能救了熙兒一輩子呢?您走了以後,他一樣可以過來欺負熙兒的。熙兒會很聽話的,會好好的伺候相公和大夫人的……”她固執的跪着,我的頭有點暈了起來。明明一個很好的姑娘,怎麼會突然間頭腦不清醒了起來?我都沒有同意她什麼,她就自動的改了稱呼了……最最不可思議的是,這次那個老伯竟然沒有再罵她!
浩不再隱忍,點住了她的穴道,把我從她的魔手中救了出來。他忍住所有的不悅,把我手中的銀子扔到桌上,冷聲道:
“多謝你們的飯菜,這些銀子應該已經足夠支付飯菜的費用了,我和娘子還是不敢打擾了。娘子,我們走!”
這個姑娘也真是有點過分,看來這次浩是真的生氣了。我任由他拉着我向外走去,屋內的老伯卻喊了起來:
“公子,這深更半夜的,貴夫人也需要休息,你們還是住一宿吧。小女不懂事,還望公子小姐見諒!”
“夫人,剛剛是熙兒逾越了,熙兒錯了!”熙兒坐到地上,不能動,但嘴巴卻仍能說話,她能屈能伸的說道。
浩很生氣,但因爲剛剛他們兩人的話,我們還是停了下來。如果我們走了,那明天熙兒也就讓那個王田給糟蹋了,同爲女人,我不忍心啊。
躺在牀上,浩輕嘆道:“媛媛,有時,人是不能太心軟的。那個女人不簡單啊,我怕她會傷害到你!”
我眯上眼睛,淡笑道:“浩,你知道我會不忍心的。如果我們這樣的走了,知道這件事卻不管,我會內疚很久的!浩,幫幫她吧,教訓那個王田一下就好,有你在,她傷害不了我的。”
“你啊!”他親暱的說道:“我是管不了你了,隨便吧!”
他的柔情,只屬於一個人。而他,總是用無情來面對周圍的一切。生在皇宮,對很多的事,都麻木了,可爲何卻看不得她一點點的不高興呢?
後來,我常常想到,如果,這一夜我們一直趕路多好,如果我們沒有投宿到這一家好心人家多好。如果當時我沒有心軟多好……
可是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因爲與熙兒的相遇,我與浩走的更加艱難起來。
敲鑼打鼓的聲音,密密麻麻的傳到我的腦子裡,睜開眼,就對上浩那幽深的眸子,深情的望着我。我縮縮頭:
“浩,你醒了?”
“醒了一會兒了!”他沒有起身,把我緊緊的摟在懷裡,周圍暖暖的,都是他的氣息。
“那怎麼不喊我?外面好像是迎親的來了……”鑼鼓聲由遠而近,聲音越來越大,估計就是那個王田吧。但只是娶妾而已,還用這麼大的鑼鼓隊嗎?
“不急,再睡一會兒吧!”他笑道:“一會,我們還要騎馬趕路呢!”
我笑笑:“天都亮了,我們也該起牀了!”
因爲住的是人家的屋子,我們兩個也只是脫去外衣而已。這樣起身,身上也算是整潔了。我拿起外衣披上,正在繫上一邊的帶子,一個身影就衝了進來,直接抓到牀上,欲要抱住浩,但浩敏捷的躲到我的身側,幫我係好帶子。
我回頭一看,是昨天的那個姑娘,衣裳不整的躺在牀上,哭道:
“夫人,求求你,讓公子上來,給王田做個假象也好啊!”
這……這又是什麼狀況?她怎麼能這個樣子呢?都說過會幫她教訓那個王田了,她怎麼還能得寸進尺呢?
“熙兒,熙兒,你……你怎麼在這兒?”熙兒的娘找不到女兒,邊喊着邊跑了過來,看到牀上那衣衫不整的女兒,再看了還在穿着外衣的浩一眼,她的淚就滾了下來:
“女兒啊,你怎麼這麼的糊塗啊……”
彷彿,一切都像是算好了似的,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夥人也來到門口,熙兒忙拉被子蓋上了自己的身子,瑟瑟發抖的可憐的看着我,想讓我幫她說話。
爲首的一個胖子看看蜷縮在被子裡的熙兒,再看看穿衣的浩,他怒道:“你這個賤人,還真的在家裡偷人了?你不是挺清高嗎?原來還不是賤骨頭一個?破鞋,你也就只配給我暖暖牀,我還得看你的身體乾不乾淨呢……”
他罵得好難聽,但浩卻彷彿什麼也沒有聽到似的,依然在扣着衣服的扣子。等不到浩的回答,整個身子都縮到被子裡的熙兒焦急的說道:
“王田,這是我的相公,我和我相公同房幹你什麼事?我找到敢娶我的人了,你可以走了!”
浩的身體僵了下,我忙拉住他的手,因爲我站到他的後面,估計剛剛那個胖子根本沒有看到我吧,要不然,說不定連我也一起罵了。
“你相公?別說笑了,他怎麼沒有承認過?你是我王田看上的女人,誰敢娶你?還不快點起來,跟我回去?難道讓這些兄弟們拉你回去嗎?他們可不會憐香惜玉的……”胖子哈哈的笑了起來,浩還是置若罔聞的整理着衣服,小心的把我護在他的身後,不讓他們看到我。
牀上的熙兒,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她突然說道:
“姐姐,你快說說相公啊,讓這些人走,讓他們都離開……”
聲音中很無助,還帶着一點點的嬌羞,露出的小臉上,布上薄薄的一層紅暈。那隻拿出的小手,小手臂上的衣服滑到胳膊彎,手臂上還有一塊青紫色的痕跡,就像歡愛時留下的一樣……
姐姐,比昨天的稱呼又進了一步,她顯然是想讓他們把這個誤會當成是事實。只是,我不喜歡這個稱呼,也不喜歡這麼有心計的女人。
看到我注視着她的手臂,她恍然大悟般的把手縮到被子裡,無辜的眼睛淚汪汪的看着我。
一聲姐姐,也引起了門口的那個胖子的注意,他晃了晃身子,驚鴻一瞥,也看到了我的樣子,口水順着他的肥肥的嘴脣流了下來……
透明的,一道道的,讓人噁心的很……
“原來,這裡還藏着一個大美人啊。美人,跟着我吧,你做我的大房,我會……”
他的話沒有說下去,一聲慘叫聲就響了起來,浩還是緊緊的擁着我,沒有看到他怎麼出手的,也沒有人看到他什麼時候出手的,彷彿,他根本沒有出手一樣……
只是剛剛說話的那個胖子,卻蹲下身子,如同殺豬般慘烈的喊了起來,他的手,緊緊的捂在他的雙腿間,哭着,喊着……
“今天,先饒你一條狗命。如敢再犯,別怪我不客氣!”冷冷的話,從他的薄脣裡吐出來,嚇得胖子身邊的人都向後退了下。胖子臉色無光的痛呼道:
“你是什麼人?竟敢傷害本公子……哎喲……”
話又沒有說完,嘴邊就多了一個紅紅的巴掌印,而那殷紅的血,順着嘴角流了出來,通紅通紅的……
“養着你們,是做什麼用的?沒看到爺被打了嗎?還不快給爺上!”本是狠厲的話語,卻因爲他的痛苦的呻吟,變得虛軟無力起來,那些人也顫抖着猶豫着。
但俗話說,拿人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身邊的人在胖子說了三遍後,還是顫抖的湊了過來,不是說人多勢衆嗎?他一個人,又能有多少的能耐?
浩沒有動,只是渾身上下那冷厲的氣息,卻讓他們忐忑不安的退着……
“不要再找他們的麻煩,不要死的,滾!”
感覺到浩身上的殺氣,那些人狼狽的跑了,而那個胖子也被他們拖着走了。屋內又平靜下來,靜悄悄的。
“娘子,我們走吧!”溫柔如水的聲音,灌滿了整間的屋子,一屋的人都迷惑了:這是一個人嗎?一個人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面?寒如冰,柔如水,本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情,可他卻能將他們融爲一體,讓人分不清哪個是他,哪一個纔是真正的他……
不理會他們那迷茫的目光,他牽着我的手,向屋外走去。
院子裡,一頂孤零零的大紅花轎躺在那兒,可是周圍卻沒有一個人影。帶着點點的諷刺,帶着點點的好笑。而那亂七八糟的鑼鼓,更加的證明了它們的主人離開時的狼狽。囂張高興的來,卻是倉皇狼狽的逃跑,這一次,那個王田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面子裡子丟的是一乾二淨了……
終於還是解決完了這件事了,我回頭看看他們,熙兒的做法,很讓我寒心。本應道謝的,但我沒有心情對他們道謝啊。
浩吹了聲口哨,馬就跑了過來,它揚着蹄子,迫不及待的想要跑出去。浩拍拍它的腦袋,溫柔的抱起了我,那個老伯卻跑了出來,他不好意思的說道:
“剛剛多謝公子相助,只是那個王田,他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言外之意,讓浩再去警告他們一番,最好是殺死那些人,以絕後患!浩的眼神暗了暗,剛剛,如不是他們侮辱到我,他是不會出手的。沒想到,老伯還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來。
“公子,老身求求你了。你走後,他必然會再回來的,那時,我們就完了……”這次說話的是那個大娘,她聲淚俱下的說着,那顫抖的樣子,讓我都不忍心。
我看看他們幾個的愁眉苦臉,再看看浩,終於還是不忍心啊,我輕聲說道:
“相公,要不我們還是先去警告那個王田一頓吧。不要再傷害他們就是了,好不好?”
對於我的要求,他一向不捨得拒絕,他嘆了口氣,爲難的說道:“好吧!你在這兒等着,我去去就回!”
“別忘了,我們現在的身份!”臨飛出之前,他輕聲在我的耳邊說道。
身份?我差點忘了,浩還是欽命的要犯呢?我們本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爲何我總是忍不住多管閒事?拍拍腦袋,以後可要記住了,是浩的安全最重要!
以浩的武功,一定可以搞定那幾個人的,我相信他。站在院子裡,看看已經高高掛起的太陽,新的一天又來了。我不知道浩要帶着我上哪兒,無論哪兒,我都會陪着他,因爲他是我的夫,我是他的妻。
“夫人,來屋裡坐下等着吧!”看着浩飛身離去的身影,大娘殷勤的說道。
“不了,我在這兒等等就好!”不想再與他們再有什麼牽扯,也許昨晚剛來的時候,他們對我們真的很好,但如今,看到熙兒的那些表現和他們大人的默許的表情後,我真的不能再毫無芥蒂的對待他們。
“外面冷,還是來屋裡暖和暖和吧!”她的話又響了起來,眼中帶着濃濃的傷心……
算了,他們也是迫不得已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反正這就要走了,又何必再讓他們傷心呢?不就是進去坐坐嗎?離開大馬,我向屋裡走去,而那個夫人也終於破涕爲笑了。
我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着他回來,大娘拿來飯菜,讓我多少先用一點。菜和昨天的差不多,我隨意的吃了幾口,可是卻再也沒有了昨天的美味。那個在牀上的姑娘也慢騰騰的出來了,臉上還掛着未乾的淚痕。
“夫人,今天的事傳出去,大家都會相信熙兒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了。還望夫人收留,熙兒只願爲奴爲婢,侍候在夫人的左右……”沒有了今天早上的決絕,此時的她,一臉的誠意。可是,我們兩個人的生活,真的不需要什麼奴婢啊。
“姑娘不要爲難我了,我家相公也並不富裕,養活我已屬不易,實在抱歉!”把浩說的窮點,應該是沒有關係的吧。我不知道浩怎麼賺錢,但也從來沒有見過他鋪張浪費。雖然沒有缺錢過,我想他也不會太富的。
“夫人,求求你了。如果你們走了,我怎麼在這兒活下去啊,會被他們怒罵的……”
砰砰的聲音,是她的頭磕在地上,一下一下的,一停不停的,我過去扶她,她卻固執的不起來,而身邊的兩位老人只是轉過頭去,不斷的嘆息着……
左右爲難之際,浩回來了,他看了眼那個磕頭的人影,徑自拉住我,向院外走去。一個瀟灑的姿勢,抱着我跨上馬去,不屑的看了他們一眼。
“相公,都處理好了嗎?”我淡聲問道。
他點點頭,眼光卻盯向我的裙角,怒目的瞪着。低頭望去,卻是那個額頭都磕出血絲來的熙兒,一臉堅定的拉住我的裙襬,倔強的想讓我們帶她走。
怎麼能帶着她呢?她對浩的企圖心,我能感覺得到,身爲女人,我不會帶她。我們現在是在逃命,爲了她好,我也不會帶她!
“熙兒,鬆手吧,我們還要趕路呢?”我好言勸道。我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爲什麼從昨晚開始就纏上了我們,如同牛皮糖一樣,粘粘的,怎麼也甩不掉。
她知道浩有武功,但她也打定主意浩在我的眼皮底下不會傷害她,所以她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視浩的怒氣。
“我不鬆!夫人,帶上我吧,我會很聽話的,你們這樣走了,我怎麼活下去啊……”
熙兒哭得很慘,那雙淚汪汪的大眼控訴着我們的無情。只是,今天早上,你闖進我們的臥室,你做出那份假象的時候,你怎麼就沒有想到今後要面對的一切呢?
自己,是要對自己的行爲負責的!我看了她一眼,嘆道:
“是你自己選擇的,你就要想到後果!我們是斷斷不能帶着你離開的!”
“夫人……夫人……求求你!”
“鬆手!”在她的眼中,我是好說話的,而浩是無情的。她不敢求浩,而是把求救的目光轉向我。可是我不能答應,讓一個對自己的丈夫有企圖的人跟在身邊,那不是自找苦吃嗎?
“放手!”她的固執,讓浩更加的憤怒了,說出的話也更冷,我害怕的往他的懷裡靠了靠,眼光看向她,她的眼光怯怯的,卻也沒有鬆手的痕跡……
浩的手一掃,她吃痛的淚都滾了下來,原本那白嫩的小手,霎時變得通紅通紅的,就像被水燙過一樣。我不安的看着她,就在她稍微鬆手的那一刻,浩沒有猶豫,策馬離去……
遠遠的,還能聽得到她的喊聲,很慘,很痛,很淒厲……
“浩,她很可憐啊,要不我們回去看看吧!”聽着那哭聲,我擔心的擡起頭來。
“媛媛,你確定要回去?”浩生氣的問道,爲了我,今天他已經忍了她好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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