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老怪一刀無功,伏泥王腦袋急伸,卻順勢一嘴咬過來,南湖老怪與他以前打過兩架,知道他的招數,急把腰一扭,打個水花,閃在一邊。
“休走。”莫看伏泥王身子狼亢,在水裡卻是靈活之極,後肢一劃水,立時掉過頭來,復又猛撲上來。
南湖老怪這次卻不出刀了,只是把手中刀虛晃一晃,見伏泥王縮頭,他這一刀也就不再砍下去,只是把身一閃,不給伏泥王撞中,莫看是鱉蓋,這要是撞上了,那也腰疼。
再閃了這一下,南湖老怪把手中刀一招,隱在不遠處的草妖早有準備,立即鼓浪而來,水草激射,剎時織成一張黑絲網,伏泥王反應不及,頓時給裹在了網中,伏泥王四肢亂劃,眼見劃不開絲網,索性四肢一縮,縮進了殼裡,只半露出腦袋,氣虎虎叫道:“南湖老怪,你又是這一招,算什麼本事?”
南湖老怪不理他,指揮手下先殺散伏泥王手下小妖,那些小妖眼見大王被困,再無鬥志,打個水花,眨眼不見,於異就只是仰頭灌了杯酒,再看時,眼前就空了,不由大愕,這也溜得太快了吧。
他卻不想,這些都是魚蝦成精啊,都是水裡的靈物,在水裡面溜起來,能不快嗎?莫說這些成了精的,就沒成精的魚蝦,若是一心逃起來,一個水花就能出去老遠。
這時南湖老怪過來,抱拳躬身:“大王,小的已網住伏泥王,殺散了伏泥王手下小妖。”
他自表功,於異卻覺得甚無興味,哦了一聲,看一眼伏泥王道:“這個好象不太服氣呢。”
伏泥王偏就耳靈,聽到了於異話聲,高聲道:“不服,不服。”
“閉嘴。”南湖老怪羞惱大叫。
“不閉嘴,偏不閉嘴,你奈我何。”伏泥王一串聲迴應。
“這老忘八,到是有趣。”於異到忍不住笑了,對南湖老怪道:“你上前也是這麼網住了他?”
“是。”南湖老怪點頭。
“那後來怎麼又放了他?”
“他不放我不行,有種網我一世莫鬆啊。”南湖老怪還沒回答,伏泥王卻高聲叫了起來,滿腔的得意。
南湖老怪老臉微紅,見於異看着他,只得無奈拱手:“這老怪修得一幅龜甲,刀槍不入,小人雖網住了他,卻實在拿他無可奈何,所以最後只得放了他,約爲兄弟。”
“原來如此。”於異明白了。
“兄弟,放屁。”伏泥王大聲怒罵。
於異冷眼看向伏泥王,灌了杯酒,慢悠悠的道:“你是不服?”
“不服。”伏泥王斜眼看他,小眼睛裡兇光逼人。
“好。”於異一呲牙,又倒了杯酒,一口乾了,把手中雞骨頭一丟,雙手霍地一長,伸將出去,端着伏泥王的鱉蓋,就那麼平端起來,再猛地往上一長,約有四五十丈高下,嘿的一聲,手一用勁,將伏泥王一個狼亢的身子猛摜下來,摜在湖岸邊上,只聽怦的一聲巨響,湖岸的泥灘地給砸出老大一個深坑,南湖老怪甚至覺得地面都晃了一晃,再看伏泥王,四肢帶腦袋齊伸出來,彷彿把個殼給砸扁了,將腦袋四肢壓了出來一般。
不等他反應過來,於異卻又把他身子端了起來,同樣舉到四五十丈高下,再又猛地往下一摜,怦,又砸出一個深坑,於異再又把他端起來,再又摜下。
南湖老怪眼睜睜看着,上舉時,伏泥王腦袋四肢勉強縮回去,摜到地下時,又給撞出來,到第三次,伏泥王口中已吐出血來。
看着伏泥王的慘象,聽着沉悶的砸響,南湖老怪只覺全身發冷,尤其當他斜眼瞟到於異始終是那種呲着牙笑的表情時,更覺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難怪他叫大魔王,果然是大魔王啊。”他在心下駭叫。
慣了三次,眼見伏泥王半死不活,眼珠子都往上翻了,於異但不再摜第四次,伸手到鼻子前聞了一下,搖頭:“腥,真腥。”
到湖中用力洗了洗手,這才又把酒杯弄出來,灌了一杯酒,對南湖老怪道:“去踩醒他,再問問他看,服是不服?”
“遵——令。”南湖老怪抱拳躬身,聲音有些發顫,彷彿臘月天裡破了的窗櫺紙,他走到伏泥王面前,照着伏泥王伸在外面的腦袋就是一腳踩下去,他不是藉機報復,是打心底裡怕了於異,於異即然說是踩,他就不敢踢,於異即說要踩醒,他這一腳就不敢輕。
伏泥王還真給了這一腳踩醒了,下意識便想把腦袋四肢往殼裡縮,南湖老怪忙又一腳,喝道:“還想縮?大王讓我問你,服是不服?”
“服,服。”伏泥王不縮了,趴在地下,點頭不迭,南湖老怪是給嚇住了,而他則是給摜落膽了,再不敢有半絲違逆。
於異哈哈一笑:“即服了,現出人身來回話。”
“是,是。”伏泥王迭應點頭,但他給於異三摜摜得全身氣血亂竄,收不住丹元,在泥中伏了好半天,這才勉強復得個人身,搖搖晃晃走到於異面前跪下拜倒:“伏泥兒叩見大王。”
於異瞥他一眼,道:“能喝酒不能?”
伏泥王愣了一下,點頭:“能喝點兒。”
“喝。”於異拋出一罈酒,伏泥王慌忙雙手接住,還有些發愣,卻見於異也拋了一罈給南湖老怪,南湖老怪接過,拍開泥封就喝起來,他這纔敢有樣學樣,也灌了一大口。
幾口酒下去,伏泥王臉上總算有了點兒人色,於異道:“單肥豬那個狗官有沒有派人來聯繫你?”
“單肥豬?”伏泥王沒明白。
南湖老怪慌忙解釋:“就是單簡單城隍。”
“有,有。”伏泥王忙就點頭:“就是昨日,單——單肥豬派人送信來,讓我發水,淹了北窪。”
“信在哪裡?”
“信——那個。”伏泥王額頭見汗:“那個沒有了。”偷瞟一眼於異,道:“給我——給我吃——吃了。”
“吃了?”這個答案太讓於異意外了,瞪着眼看着伏泥王:“你不至於餓到這個程度吧?要不那信是用肥豬肉寫的?”
“不是。”伏泥王搖頭,有些尷尬:“小人,小人有個不好的習慣,愛吃字紙。”
“愛吃字紙?”於異越發好奇了。
“是。”伏泥王扭了扭身子:“小人成靈之前,極暮仙道,卻無處拜師,卻聽人說,文以載道,又見仙佛僧道所頌經文,都是用文字寫的,所以但凡見了寫了字的紙,就心生祟拜,我又不識,沒辦法,就吃進肚子裡,想着或能開竅。”
“哈哈。”於異大笑:“那你後來開竅沒有?”
“先是矇昧不覺,但後來卻漸漸覺得心中透亮,好象真的開了竅一樣。”
他說得一本正經,於異卻越發忍不住大笑,道:“你還真是個有趣妖,行了,起來吧,哦,忘了。”拈一個鑽心螺出來,喝令伏泥王張嘴,將鑽心螺彈入伏泥王嘴中,他本不是個耐得煩的性子,也不怕伏泥王這等小妖敢作反,不過這一次他想好了要玩一把大的,那就要絕對的控制住幾個妖怪,免生意外。
“這個叫鑽心螺,看你也摜傷了神,就不試了,不過你若作反前,最好先問問南湖老怪,看這鑽心螺是個什麼滋味。”
“不敢,不敢。”伏泥王惶恐叩頭,於異先前那雷神行法般的三摜,早已摜落了他膽,有這般手段的人,卻還給他服鑽心螺,則這鑽心螺的厲害,不用想也知道。
於異道:“你得了信,還沒發水?”
“沒有。”伏泥王搖頭:“正準備發,大王便來了。”
“行。”於異點頭:“暫不發水,等我命令。”
“遵令。”伏泥王抱拳躬身。
“這最近的是哪個妖怪?”於異問南湖老怪。
“好象是揚波兒吧。”南湖老怪看伏泥王,道:“大王要收服慶陽府所有妖怪,你我需併力向前,離你最近的,是不是那個自號揚波散仙的揚波兒。”
伏泥王聽了這話一喜,忙道:“正是揚波兒,卻不必勞大王虎駕,只小的出手,便可捉了他來。”
於異先就聽南湖老怪說過,慶陽府幾個妖怪,除了伏泥王,其他幾個還不如他,這會兒聽伏泥王如此信誓旦旦,更印證了南湖老怪的話,於異大覺無趣,不過左右閒着也是閒着,道:“一起去吧,對了,把你手下小妖都叫上,人多也熱鬧些。”
“遵命。”伏泥王當即召集給殺散的小妖,也還有三百餘衆,與南湖老怪所屬並做一塊,浩浩蕩蕩殺去。
揚波散仙所居,離老鱉窪也有一百多裡,名爲雙柳河,中間有水道相通,只是較爲狹窄,然而水這個東西,漲起來是不要路的,再窄的河道,水一漲,也能漲過去。
羣妖鼓浪,妖借水勢,水助妖風,好不迅猛,百里距離,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到了,卻遠遠聽到轟隆一聲,似乎天邊打了個悶雷,南湖老怪臉上變色,急道:“大王,不好了,這響聲沉悶,該是揚波兒決了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