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塔這一砸,幾乎震動了半個苗州城,大都督府中更不用說了,幾乎所有的人都驚跳起來,大大小小的院子裡,無數的人衝了出來,會玄功的,更紛紛往天上跳,大都督府上空剎時間便佈滿了飛來飛去的玄功好手,恰如一蒼蠅拍子下去,驚飛一羣蒼蠅,說實話,鬱重秋府中好手確實不說,先不說一流二流三流,僅是這會飛的,便將近百數,當然,這與苗州地近邊荒,學功練武的人多有關係,但也與鬱重秋的野心有關,鬱重秋野心勃勃,又裝出愛腎納賢的態度,府中招納的高手自然也就多了,茅廁裡蠅多,屠桌邊狗多,話不好聽,道理是一樣的。
換了一般人,不說那一堆一堆涌出的士兵,只看了這滿天飛的玄功好手,臉上便要變色,但於異不是一般人啊,如意塔沒能扔進大都督府,他本來還有些遺撼,見了這幅亂象,下面士兵跑,上面高手飛,中間還夾雜着婦人女子的哭叫聲,那個熱鬧啊,他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來,就好比小頑童堵了人家的煙囪,看人家濃煙滾滾,惡作劇得手,忍不住得意一般。
但還覺着不過癮,主要還是如意塔沒能如意,心下有遺撼,左右一看,眼晴頓時一亮,如意塔塔基邊上,就有一塊大石,外形象一隻大公雞,約有一丈多高,兩三個合抱粗細,估計能有數萬斤,這個好啊,不大不小,小了不過癮,太大了,於異卻也知道,扔不了那麼遠。
如意塔雖然丟了出去,於異並未收功,雙手還垂在兩邊呢,一百多丈的手,分別伸去了兩邊山下,偏偏他身子卻又不大,只比正常時候略略長高了一點點,反正是雙手的長度是絕對不成比例的,看上去詭異絕倫,邊上的法明反正是看得肝兒都顫了,還好他多少是練有一點兒玄功的,若是平常和尚,也許就嚇暈過去了,法明雖是戰兢兢,到還能想:“聞說海邊有招潮蟹,蟹螯有身子兩三個那麼長,這人手臂如此長怪,莫非是招潮蟹成精?”
於異並不知法明把他看成了螃蟹精,雙手伸出,把那公雞石舉了起來,這公雞石與如意塔比,最多隻有三分之一的重量,這就輕多了,於異先覺得不過癮的,這會兒併力上舉,雙手直到兩百丈以上,兩百丈一雙手,那是到了雲中了,法明眼光一直跟着於異的手往上看,頭越擡越高,因是冬天,所以他還戴了一頂僧帽的,到後來帽子居然已戴不住,掉了下去,他也沒有發覺,眼看着於異一雙怪手舉着大石頭,印着身後的明月,仿如神魔再世,天地重開,說不出的駭人心魄,他直接已經呆掉了。
石頭舉到頂,於異卻還搞怪,大聲叫道:“山上打石頭了,各家各戶,雞鴨小心啊。”嘎嘎怪笑聲中,呀的一聲叫,雙手用力,照着大都督府,猛力砸了下去。
公雞石本來輕得多,於異這一下又盡了全力,直扔出近兩百丈,遠遠的越過大都督府的圍牆,在無數尖叫駭叫聲中,轟然落地。
公雞石重量雖遠不如如意塔,但公雞石扔得遠啊,然後落地之處又是大都督府內,到處是亭臺樓閣的,因此那聲轟響並不比如意塔小,又因公雞石滾動,砸撞院牆樓臺,引發一連串的轟響,真有如天崩地裂一般,聲勢反而較如意塔要大得大,當然,引發的後果也要慘烈得多,如意塔扔在大都督府外啊,雖然磚石飛濺,但絕大部份都給院牆擋住了,實話說,一個人也沒砸中,但公雞石就不同了,直接扔在了院中,公雞石直接砸中一幢院中,然後餘勢一滾數十丈,如同一頭瘋牛一般亂滾亂撞,而鬱重秋這大都督府內人數可是不少的,這一路滾下來,多了不說,至少要滾死數十人,至於那些傷的,那更不用說,保得小命,你就偷笑吧,不要計數了。
石頭一扔,於異就瞪着眼晴看着,頑童做下惡作劇,自然要看劇情效果不是,眼見公雞石不但如願扔進了大都督府中,還一路狂滾,所到之處,樓倒屋塌,雞飛狗走,人哭鬼叫,於異頓時就樂了,哈哈大笑,邊上法明則忍不住暗宣佛號:“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不過他不是個迂腐的和尚,雖有慈悲心,腦子卻並不傻,可沒想過要去阻止於異,反把光頭往後縮了一縮,藏身到一株大樹後了。
於異樂了一陣,眼見公雞石不滾了,卻仍覺不過癮,前後一看,又看見一塊大山石,比先的公雞石略小,圓滾滾的象個西瓜,他雙後一伸,又舉了起來。
他先前喊雞鴨小心,山下人便都注意到他了,再扔了石頭,自然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在搞鬼,便有十數玄功好手往山上飛來,卻突見於異又舉了一塊石頭起來,頓時所有人都嚇住了,這裡似乎有問題,先前爲什麼沒嚇住,反而現在嚇住了呢,因爲先前於異雙手是伸進了雲中才發笑的,雖然看上去怪異的,但沒有人想到他會有這麼長一雙手啊,又是夜裡,還只以爲是烏雲遮月什麼的呢,然後石頭又是穿雲破霧而下,只見石頭不見手的,沒人往於異身上想,或者說沒人想到這是於異扔下來的,不知則不懼,所以沒人怕,但這會兒親見於異舉起一塊巨石,然後再親眼看到他把巨石舉入雲中,頓時就聯想到先前的大石頭了,也不都明白了,原來那石頭是這人扔下來的啊,而且這人現在還要扔石頭啊,天爺,這麼大一塊巨石,再從半天雲裡這麼打下來,莫說直接砸中,只要邊邊角角擦上一下,那也是要筋折骨裂的啊,這又如何不叫人膽戰心驚。
本來那些護衛一腔憤怒往上衝,這會兒可就肝膽齊裂四面閃,於異一看,更樂了,卻還把石頭左搖搖右搖搖,口中還怪叫:“我要丟了啊,雞鴨小心啊,黃狗莫擋道,小貓兩邊跳,哈哈哈哈。”雙手用力,大石頭穿雲破霧,挾着嗚嗚怪嘯,猛砸下去,又砸進了鬱重秋的大都督府。
這西瓜石一則比公雞輕,扔得要遠些,二則又是個圓的,因此滾得還要順溜些,這一砸下去,也不知滾塌了多少屋子,總之老母豬進了瓜田,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一見效果不錯,於異更樂,左看看右看看,又相中了一塊大石頭,比西瓜石又還要略小些,不過至少也在萬斤以上,雖然不太滿意,但也將就了,伸手舉了起來,這會兒雙手一直伸到盡頭,足有兩百二三十丈,這是他大撕裂手的極限了,再又猛然砸下,那效果,自然不用說了,比西瓜石相去不遠。
一看效果還不錯,於異開心了,東找找西找找,再又找了一塊石頭扔下去,看了效果,大笑一陣,然後找石再扔,這遊戲,真的玩得大,他是玩得不亦樂乎了,下面的人卻是慘了,那叫一個鬼哭狼嚎啊。
說起來鬱重秋手下玄功好手極多,也都看到了於異,但問題在於,於異這以數百丈長怪手扔數萬斤巨石的聲勢實在太嚇人了,這要是一頭衝上去,巨石對着你扔過來呢,誰敢說擋得住,功夫再好,到底還是一身肉,可不是一塊鐵板,而且即便是鐵板,這數萬斤重巨石這麼高砸下來,也同樣受不了啊,所以那些玄功好手只在口中咋咋虎虎,卻沒有一個人敢衝上來阻止於異。
護衛不敢衝上來阻止,於異可就不客氣了,先撿大的石頭丟,大的沒了選中的,中號的沒了,小號的那勉強,總之是大中選大,雖然免不了越挑越小,但小有小的好處啊,石頭小,扔得就遠啊,而一旦扔得遠了,數百丈扔下來滾過去,落到地下,那也是不得了的聲勢,要知給於異看中的,哪怕再小的,至少也得有幾千斤不小,幾千斤的石頭,一扔數百丈,你想想那得是多大的力量?
於異砸得不亦樂乎,鬱重秋的大都督府就慘了,那種情形,象什麼呢,就象一個瓷器店裡,衝進個小孩子給亂砸了一頓,就是那麼個情景,只不過呢,這家瓷器有些大,鬱重秋的大都督府,周長有七八里呢,跟一般的小城差不多,有些小縣城還沒這麼大呢,於異在山上砸,砸的主要還是西南一角,看起來聲勢大,十幾塊巨石砸下去,真要放在整個大都督府來看,也就是破壞了一個角落而已,真要想徹底砸了鬱重秋的大都督府,於異還真要出身毛汗才行,而鬱重秋的居所在東北向,躲在樹後的法明還擔心,這螃蟹精的大石頭可千萬莫要砸傷了大都督纔好——到這會兒他更不信於異是於異了——其實鬱重秋毛都沒擦着一根。
這麼大響動,鬱重秋當然給驚動了。
鬱重秋年近六十,個子高大,方頭大耳,粗脖子,大肚子,先前他已睡下了,於異開砸的時候,他正在兩個美女之間玩騎馬馬的遊戲,突然驚跳起來,便只扯了一件袍子裹在身上,下面隨便套了條褲子,這會兒胸間衣服敝開着,露出胸口滿板的黑毛,因爲怕於異看到這裡,叫周圍都熄了燈,暗夜裡看去,就彷彿一頭胖大的黑熊,兩眼裡,更噴出火一樣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