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起來。”於異到給驚一跳,伸手相扶:“一個小功法嘛,不當人子,陰老兄不必這麼客氣。”
他說得隨意,陰屍王卻仍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竟是口稱師父,於異一聽煩了:“你這樣沒意思,我說了就一個小功法,不當回事的,你若是弄得這麼麻煩,我還真就不教了。”
陰屍王是個老規矩人,一時吶吶不知所對,周盈盈這時道:“我夫妻性命都爲尊主所賜,更得尊主允諾重見天日,實爲重生父母,我夫妻一身,俱爲尊主所有,鐵哥,你就不必拘泥了,尊主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她是大家之女,深悉人情世故,他夫妻倆現在的狀況,性命都是掐在於異手裡的,雖然於異看上去極好說話,苗朵兒更是姐姐妹妹的叫得親熱,但世道無常,人心善變,哪怕親愛如夫妻,也有久看兩相厭的時候,更何況外人,所以借這個機會,就把自己夫妻兩個的地位定下了,奉於異爲主,就是於異的家奴之類,主人對奴隸,永遠不會生厭,因爲生死都在掌中,這樣反而長遠。
陰屍王不善言辭,但唱戲的人,沒有真的木訥的,他心思其實極爲敏銳,而且與周盈盈千年夫妻,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周盈盈話中的意思,一抱拳,道:“即如此,一切如尊主所命。”這不是師父傳功,這就是主人給奴隸打賞,接着就是,客氣反而假了,或者說,反而不知天高地厚了。
“行了行了,這個沒意思。”於異懶得廢話,當場就把絕狼爪的功法傳了陰屍王。
陰屍王的屍王丹凝聚千年,再有硬水蓮心加玄光鐲的滋養,靈力渾厚得不可思議,周身經絡也自然而然的通暢無比,只不過不得師授,只能讓靈力在經絡中自然而然的運行,不會有意識的去凝聚發放,這時得了絕狼爪心法,格本不要練,只照着心法一運功,爪力嘶拉拉就放出了體外,於異在邊上看着,只見陰屍王爪前現出爪影,一個,兩個,三個,象豬欄裡放豬崽子一樣,一個個的飛竄出來,那個歡快勁兒,他先是欣然,後是驚訝,到最後,卻是把眼珠子都鼓了出來。
原來陰屍王一傢伙凝出一堆爪影,他左數右數,竟是有十好幾個。
“這不可能。”於異完全難以置信,狼屠子告訴他,絕狼爪最高境界也就是九個爪影,而他雖一身願力,好象最多也就是八個爪影還是七個爪影,當然,這跟他有了大撕裂手後沒把絕狼爪放在心上是一個原因,可也說明,絕狼爪的爪影,並不是那麼容易凝成的,而陰屍王居然超過九個爪影,這怎麼可能。
“什麼?”陰屍王聽於異語氣不對,以爲自己練錯了,收了爪影,有些惶然的看着於異,以前學戲,師父教了,若唱得不對,師父是要狠狠的打的,至於什麼不給飯吃啊,自己找堆碎瓦去跪着啊,更是常事,他可不知道於異要怎麼罰他,不想他一收功,於異叫了起來:“別收功啊,再把爪影打出來看看。”又補一句:“盡全力。”
“莫非是怪我沒盡全力。”陰屍王不摸底,惶然猜測,再運起絕狼爪,這一下,竭盡全力,腹中屍王丹催動,通體滾熱,熱流如江河狂涌,盡數從指尖射出,爪影一射二三十丈,而且巨大無倫,每一個爪影,都有圓桌大小,撕裂空氣,不是裂裂之聲,竟是隆隆作嘯,有陰雷滾滾之意。
“一個,兩個——八個,九個,十個——十一個。”於異一路數着,到最後,真個眼珠子都瞪了出來,他居然數出了十一個爪影,這怎麼可能?
周盈盈苗朵兒也在一邊看着,她們都不知道於異的絕狼爪到底是怎麼樣的,看着眼前如山的爪影,如雷的異嘯,能感覺得出,這絕狼爪威力極大,不過兩人都不怎麼驚訝,因爲於異本身神通廣大,他拿出來教陰屍王的,自然也是極了得的功法,有這個威力,正常啊,若沒什麼威力才反常不是,所以兩人面上都雲淡風輕的,她們哪裡又知道,十一個絕狼爪,實在是太不正常了,實在是太反常了。
陰屍王也不知是好是壞,於異不出聲,他也不好收功,總之就是催動屍王丹,將靈力竭力運轉,拼命發出來算數。
“九九歸一,飛狼嘯月。”於異一聲狂喝,他先就沒想過陰屍王能一傢伙練出九個爪影以上,所以絕狼爪的最高心法,九爪歸一還沒來得及傳,這時喝出口訣,順便就教了心法。
陰屍王依訣運功,滋滋勁氣聲中,綠瑩瑩的靈力從指尖噴薄而出,每一個爪影都大如桌面,後爪套前爪,第一個爪影到三十丈左右停住,後一個爪影跟上,重疊,兩個爪影疊到一半,第三個爪影又到了,然後是第四個爪影,眨眼之間,十一個爪影完全重疊,碧光瑩瑩,厚重如深海之色,內中轟隆,又如雲海悶雷,晃了一晃,爪影突地變形,竟然變成了一頭青狼,頭爪儼然,體長兩丈有餘,一對綠晴,碧光如電,攝人心魄,驀地裡張嘴向天,碧光中,竟發出一聲攝天的長嘯,彷彿這是一隻遠古的魔狼,在向着月亮狂嘯。
“真的發嘯。”不說苗朵兒周盈盈,就是於異聽到這嘯聲都呆了,他只聽狼屠子說過,絕狼譜中記載,絕狼爪練到最高境界,爪化狼形,飛狼嘯月,他只以爲是一種誇張的形容,口訣嘛,自然要編得威武雄壯一點,沒想到居然是真的,爪影真的會化狼,而且這狼還真的象活了一樣,會仰天長嘯。
“絕狼在你手裡,真的成了飛狼,好。”於異一聲狂喝,雙眉飛揚:“讓我來看看,爪化飛狼,到底有何威力,看看它的狼牙,能不能咬得動我的拳頭。”
話聲中,右臂急長,卻是急不可奈,不等長到極處,就一百二十丈左右,霍地往下一栽,迎着陰屍王身前的飛狼就猛抓過去。
陰屍王兩個綠晴中同樣碧光四射,目光有若實質,看着於異手爪抓過來,他也竭力催動靈力,讓爪影飛狼更大了一圈,在他催動下,飛狼呲牙咧嘴,咆哮如雷,四肢刨動,恰如撲食的惡狼。
電光火石間,於異的大撕裂手撞上爪影飛狼,轟的一聲巨震,聲音沉悶,如天際悶雷,又如兩山相撞,震起的勁氣,吹得苗朵兒衣裙裂裂作響,周盈盈身體乃蓮心靈力所凝,更差點兒整個兒飛飄起來,還好她及時挽住了苗朵兒胳膊,心下駭然:“如此大力,鐵哥凝的飛狼只是一個爪影,那還不給撞散了。”其實她邊上的苗朵兒也是這麼想。
然而事實大出她們意料之外,於異的大撕裂手不但沒能將爪影飛狼撞散,反而向後彈了開去,而爪影飛狼雖也同樣的彈開數丈,卻還在咆哮作勢,似乎不但沒給於異這一爪震,反而更激發了兇性。
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現象,這爪影飛狼本只是陰屍王靈力凝而成爪後,化成的一隻狼形,然而飛狼一旦成形,竟彷彿有了靈性一般,真的就好象是一隻活狼,這個現象,不但陰屍王不明所以,於異也糊里糊塗。
不過於異不會管這個,一爪交鋒,自己的大撕裂手竟然力遜一籌,頓時就激起了無邊豪氣,縱聲大喝:“好,再接我一爪。”
這一次不那麼性急了,右手向天一舉,直舉到盡處,有兩百三十餘丈,手腕轉圈,兜足了勢,這才猛然轉頭向上,同時狂喝:“陰老兄,全力以赴。”
“敢不遵命。”陰屍王同樣豪氣飛揚,全力催動腹中丹力,爪影飛狼猛吼迎上。
“轟。”
這一次的震響,比先前還大了一倍不止,苗朵兒再立身不住,踉蹌退了兩步,而周盈盈更完全無法撐持,沒辦法,只得一閃進了苗朵兒手上的玄光鐲,穩住身形,這才能轉頭往外看。
這一爪,於異已竭盡全力,感覺中,就彷彿撞上一個狂奔的巨浪,手臂甚至而隱隱有些發麻,而看陰屍王的爪影飛狼,罡勁並沒有完全散去,只是狼頭給撞掉了,變回了手爪的樣子,然而爪影是清晰的,罡勁凝而不散,也就是說,於異這一爪,雖然撞滅了飛狼,卻也並沒能將爪上勁力完全消去,公平的說,這一爪基本上半斤八兩,而若細分下來,於異的是手爪,是實體,而陰屍王的絕狼爪是爪影,是虛體,純是一股罡氣凝成,先天上就有不足,從這一點上來說,陰屍王還要略佔上風。
“好好好。”於異哈哈大笑,他是真的開心:“想不到,我師傳絕狼爪在你陰老兄手裡,居然大發異彩,就我的大撕裂手都贏不了你,了得啊。”
陰屍王忙道:“屬下已竭盡全力,若非尊主留手,罡勁就要散了。”
“你不必跟我扯這個。”於異拉了他手,復到池邊坐下:“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我現在的大撕裂手,真的不見得贏得了你的絕狼爪,好啊,我師父地下有知,非得大喝三壇不可,來,乾一杯。”
陰屍王看得出來,於異是真的不計較,也是真的開心,忙端起酒杯,這時周盈盈從玄光鐲裡出來了,與苗朵兒一起舉杯,四個幹了一杯,周盈盈道:“尊主所傳絕學,果然了得,當年鐵哥若有此一半功力,我們又何至於此。”她說着有些黯然,陰屍王也默不吱聲,苗朵兒忙安慰道:“姐姐莫要傷心了,你與陰大哥千年絕戀,到比紅塵百歲的長久得多呢。”
於異不耐煩說這個,對陰屍王道:“剛纔試了兩爪,我看着勁力是足了,但爪法還不夠靈動,飛狼即然成形,若爪法熟練,狼影縱橫,威力還能更上一層樓。”
陰屍王忙拱手:“還望尊主多多指點。”
苗朵兒喜叫道:“陰大哥這絕狼爪,比陰陽百豹陣好象還要強得三分,我以後有陰大哥助力,嘿嘿,誰也不怕了。”
她到這會兒纔想起,陰屍王和周盈盈以後都是藏身在她手腕上的玄光鐲裡的,碰上敵人,只須把陰屍王放出來就行,因飛雪梨花針帶來的失落,在這一刻徹底得到了彌補,陰屍王全身刀槍不入,骨硬如鐵,力大無窮,這會兒更有了能與於異的大撕裂手拼成平手的絕狼爪,整體實力不但不比飛雪梨花針差,反更要強上數分,她先前已經問過了周盈盈,地心蓮發射飛雪梨花針,也有靈力的限制,因爲冰針是寒氣所凝,寒氣發一點少一點,先前周盈盈發飛雪梨花針射於異,之所以發了幾次後不發了,就是爲了節省寒氣,再後來於異要吸硬水,涉及到地心蓮和她的生死,她纔不顧一切的拼命發射,卻也把地心蓮中積累的寒氣壓榨得差不多了,最多還能發射四五次,而若是她用來藏身的單獨一枚蓮子,則寒氣更弱,一天最多可以發射十四五次,再要發,又要過一天一夜才行,也就是說,將來紫焰飛雪甲煉成,苗朵兒能用來防身的飛雪梨花針,一天最多可以發射十五次左右,再多就沒寒氣了,而陰屍王呢,陰屍王可是個活的,若許他也會累,但絕狼爪發個十四五爪是不可能累的,以他屍王丹千年積累,就算碰上於異這樣的變態,以絕狼爪鬥個一天半天,也不成問題,這不比飛雪梨花針強多了?苗朵兒又怎能不開心?
陰屍王當然也毫不遲疑的表態:“願爲夫人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