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牧部落打仗,最要命的就在這裡,打贏了,一窩蜂而上,打輸了,卻又一窩蜂而散,所以朝庭與蠻夷打仗,敗就大敗,勝卻只能小勝,今年散了明年又來,煩到死,於異怪朝庭用羈糜之策,卻不知內中實在是有苦說不得,象今天這陣勢,若換了朝庭軍隊,西北風一散,跑得數十里,又可以聚集起來,到明天就又來了,朝庭以步兵爲主,追又追不上,拿他們又什麼辦法。但於異的軍隊不同,同是蠻夷,同樣的遊牧部落,個個都是生在馬上死在馬上的,你敢逃我就敢追,這一追,一直追了上千裡,於異這才讓人把螺龍兒叫了回來,這小子還不幹,鬱悶了一輩子,哪經過這麼爽快的陣仗,不過八怪要回頭喝酒慶功了,他一個人追便也沒意思,只好回頭。
於異佔了鹽城,立刻召集鹽商,照以前的鹽價,減半出倉,要求只有一個,鹽商販到內地的鹽,也只能賣以前的半價,哪個敢起價,以後莫想再拿到鹽,鹽商不吃虧啊,反正半價拿的,也實在怕了於異那十幾萬如狼似虎的蠻兵,人人點頭不迭,連夜起運,內地鹽價剎時狂跌。
葉曉雨還有些兒擔心:“鹽城要交給朝庭吧,你這一減價,朝庭稅收可也減了一半呢。”
“我管他們去死。”於異呲牙:“若不是這十幾萬兒郎要撈點兒油水,我直接就不要錢免費送了,風雷宗在東海,高十倍的鹽價還在囤貨,我就要衝死他們,讓他們囤着鹽把自己醃了。”
白道明雖病,也跟着來了,聽了這話,搖頭嘆息,他這些日子,幾乎一句話沒說,師兄師弟,自相殘殺,他能說什麼?
鹽路即通,於異讓螺龍兒領八怪暫守住鹽城,葉曉雨不明白,於異嘿嘿一笑:“你忘了我許給馬伕人的話了,朝庭要拿回鹽城,可以啊,拿張家在東海的鹽場股子來換。”
這一點上,葉曉雨還真沒想到,大讚:“這主意好。”
於異可難得有一次想這麼遠呢,也自鳴得意:“你家相公我英明吧。”換來一片嬌笑。
大致安排好,於異帶了六女一齊往西夷郡來,這回高萍萍兩女學乖了,無論如何都要跟着的,於異自然也不會拒絕,能帶着葉曉雨苗朵兒四個,爲什麼不帶她們兩個,都是自己的女人不是?
到西夷郡,柳道元墳前,白道明見到了姜月柔,白道明以前是給除名的,那時候姜月柔還小,但多少有些印象,兩個見了,齊放悲聲,在柳道元墳前,白道明又吐了兩口血,姜月柔給嚇住了,反到勸他,於異卻不知道怎麼勸,他大致能理解白道明和姜月柔心中的鬱結,卻拿什麼來勸?若換了其他人害了柳道元,那麼報仇是最好的勸慰,可害死柳道元的是薛道志和李道乾,現在是風雷宗的兩根臺柱子,於異這仇要報下來,風雷宗就塌了一邊,尤其要是傳出去,更是徹底臭了。
然而不報,他們心裡又過不得。
所以於異勸不得,也懶得勸,只問許一諾:“薛道志他們現在在哪裡?”
許一諾世故老道,知道於異最關心的是什麼,所以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盯李道乾兩個身上,道:“風雷宗先前囤了大量的鹽,鹽路一開,風雷宗可就虧大了,所以薛道志現在也趕去東海了,李道乾閻公業師徒也在。”
“很好。”於異點了點頭,也不跟姜月柔白道明說,說了他們反而糾結難受,當天夜裡就一翅飛起,徑去東海,許一諾當然也跟了去。
到東海,於異先不露面,對許一諾道:“你出面,就是鹽場的事,約見薛道志李道乾。”
“是。”許一諾應諾,派人給薛道志送了貼子去,就約在城外海邊相見。
天黑不久,薛道志李道乾都來了,還帶了幾個弟子,閻公業也赫然在列。
幾年不見,薛道志李道乾差不多是老樣子,到是閻公業胖了一圈兒,紅光滿面的,而輕浮之性不改,一眼看見於異,他頓時把手一指:“你是於異?”
於異這時換了一身孝服,看到閻公業擡手,他呲牙一笑,手忽地往前一伸,他這手陡然變長,快得不可思議,暗夜之中,竟仿若冥冥中生出的一隻鬼手,一把就揪住了閻公業左腿,往空中一提,另一隻手迎將上去,左右一開,撕的一下,閻公業一個發胖了的身子,剎時給撕做兩片。
幾年不見,於異長高了一截,還是閻公業叫了一聲,薛道志李道乾兩個才認出是於異,也沒放在心上,莫說當日的於異已經散功,就不散功,區區一個門外弟子,他們也不放在眼裡,惟一掛心的,只是許一諾,無論是薛道志還是李道乾,在認出於異的那一刻,心中惟一想到的,是許一諾想利用於異搞鬼,提防的是許一諾,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於異居然搶先出手,而且招呼也不打一個,一下就殺了閻公業,而且用的是如此兇殘的手段。
“你好大的狗膽。”薛道志一愣之下暴叫,李道乾則是直跳起來:“我斬了你。”
閃身向於異撲去,身一起,手中風雷齊現,凝成一把風雷劍,劍尖高舉,那架勢,是要一劍就把於異劈爲兩片,他一出手,薛道志立刻凝神盯着許一諾,許一諾若中途攔截,他就要出手阻攔,於異太狂了,一定要給他個教訓,但讓薛道志迷惑的是,明明一切都是許一諾在後面搞鬼,偏生眼看着李道乾向於異撲去,許一諾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臉不相干的樣子,甚至把手背到了背後,彷彿高臺子下看大戲呢。
不過隨後他就明白原因了。
於異一把撕了閻公業,手沒落下,反到急速上長,剎時間長到兩百餘丈的極致,而在李道乾撲出來時,他已反手向下,雙手執重水之矛,狂紮下來,師仇在心中憋了幾年,也已憋到了極致,大撕裂手的罡氣再爲血氣所激,那種深藏血中的戾性也盡數暴發出來,這一紮,是於異自練成大撕裂手並得到重水之矛以來,最凌厲的一紮,不但兩臂間風雷俱起,雙手腕上,龍虎雙環亦同時給激發,龍虎齊現,虎嘯龍嘯,挾着雷電,從半空中撲將下來,那種威勢,無詞可以形容。
李道乾身到中途,忽聞異聲,擡頭一看,彷彿龍虎挾着雷電齊劈下來,頓是爲那股氣勢一攝,身子急停,此時躲卻也來不及了,百忙之中,只得把風劍橫裡死命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