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空蕩蕩的一片黑暗之中無數白色霧氣向四周蔓延開來,良玉胸口劇痛,更像是被人遏制住喉嚨不能呼吸,臉色十分難看。

她強忍住不適,眼見白霧並未對厲晚城和祁楓有什麼影響,她頓時有了不祥的預感,然而四周充滿的霧氣叫她痛苦難耐,額上滿是細密的汗珠,良玉顫抖着身子推開祁楓,不想他瞧出異樣。

厲晚城目光幽深,他與祁楓同樣感覺到了一絲不適,卻沒有面前女修這樣大的反應,很明顯她身上定是有什麼不同。

剛開始的時候他也只是打算着跟在祁楓身後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麼,但是到後來這女修越發顯示出不同,厲晚城也覺得十分怪異。

祁楓擡手觀察四周流動着的白霧,皺緊眉頭問厲晚城:“這是什麼東西?”

他沒想到良玉的反應會這樣大,急忙想着找到出口帶她離開,但是神識在四周掃視了一圈,沒有半點收穫,只能寄希望於厲晚城。

後者搖頭:“你都不清楚的事情,厲某怎會知曉。”

祁楓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打算出去以後再和他算賬,良玉靠在一邊的牆壁上,呼吸艱難,她試着用靈氣屏蔽這些白霧,但是效果不太明顯,還是有一些被吸進身體裡,胸口處隱隱發燙,有種生機漸漸流失的感覺,這不是什麼好現象,良玉咬破了嘴脣,身上的劇痛嚴重影響了她的思考,這時候根本想不出什麼辦法。

那邊祁楓在四周找了一圈,沒有發現機關按鈕,目光便落在了中央光芒暗淡的夜明珠上,左右沒有辦法,他只好試着一手觸碰到那顆珠子,隨即狠狠用力向下按。

出乎意料的順利,那顆夜明珠突然間光芒大盛,咔嚓一聲清脆的響聲過後,四周籠罩在一片水藍色的光芒之中,祁楓趕忙向着良玉這邊過來,卻是瞬間消失在原地。

同樣消失的還有厲晚城,藍光過後,四周的白霧停止了流動,石臺上的夜明珠突然間一分爲二,裡面飄出一縷魂魄。

良玉顧不得痛楚,艱難站起身。

那魂魄像是女子,看着她的時候眸色暗沉,帶着一股子陰冷,她看了良玉一眼:“你不是人類。”

良玉心中震驚,面上不顯:“在下不懂你的意思。”

女子輕笑一聲,看了看周圍的白霧:“你大概不知道,這些白霧就是從幽冥河畔採集來的死氣。這些死氣對於陽壽未盡的人類影響不大,但對於其他種族卻是極大的傷害。”

“死氣?!”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環顧四周,隨即目光警惕:“你到底是誰?想幹什麼?”

女子目光定在她身上,眉心一閃,隨即輕咦了一聲,眼中有些困惑:“你不是人類,可我竟然看不出你的本體,真是奇怪。”

對於她隨意窺視修士的隱秘,良玉心中厭惡,也知曉來者不善,嘴角露出諷意:“想來是你實力不濟。”

那女子眼裡閃過戾氣,看着模樣就不像是一般溫柔似水的女修,這女子只剩下魂魄,看着魂力不及,她心中大致有了對策,只是死氣壓着體內本源,叫她很是痛苦。

“我在這裡等了幾百年,本以爲來的是個人類修士,沒想到竟是個異類,也罷,只能湊活着用你這副皮囊,其他的出去之後再說。”

良玉眼見她在自己面前算計自己,心中更是厭惡,也不等那女子出手,迅速祭出天雷石盞,左右她體內的靈氣還能調動,這天雷對魂魄最有影響,也好拿她練練手。

這死氣折磨的她痛不欲生,眼中已經隱隱泛着紅光,再難冷靜。

那女子見了良玉此番舉動,只覺得她是垂死掙扎,當下哼了一聲,手中打出鋒利的劍刃,良玉只比她快了一息,這空間裡雷元素不多,只能盡力調動燈芯雷靈珠的力量。

似乎下意識的覺得不好,女子打出防護罩,粗長的雷電直劈而下,她隱隱有種想要逃跑的感覺,這裡她最是熟悉,然而放棄這個女修,選擇其他兩個男修到底還是讓她覺得不舒服。

更何況幾百年來的一個結丹女修也敢在她面前放肆,若不是這裡沒有日月精華,她的魂魄來不及修補滋養,也不會這樣虛弱。

天雷巨響,在空間裡產生了迴音,女子身前的一層防護罩被擊破,瞬間想要逃跑,良玉嘴角勾起,眼中露出一絲虐殺的快感。

石盞隨心而動,早在剛纔,這四周就被她下了空間禁制,一般的禁制術倒也不是十分厲害,但祁家百年藏書也不是擺設,論起好學,她不比任何人差。

女子發覺不好,驚慌道:“道友有話好說!”

良玉仍擡手握着石盞,目光冷冷的看着她。

雷電劈在她身上,女子一聲痛呼,咬牙道:“你若殺了我,也休想走出這裡,那兩個人也死定了。”

良玉不爲所動:“這個不勞你費心。”

她魂魄本就虛弱,原以爲這女子不是人類,死氣壓制着她,必定是萬無一失,誰想到她竟然還能隨意行動,難道等了這麼多年到頭來還是要死?!

她怎能甘心,女子看着良玉的方向,惡狠狠的詛咒她:“你這個怪物,我若死了,這裡的死氣也要糾纏你一輩子,必定叫你不得好死。”

她聲音尖利,良玉耳邊一震,胸口劇痛,血氣上涌,良玉努力壓下胸口的血腥氣,祭出多寶塔,這寶貝好久沒有魂魄滋養,這女子正好合適。

雷電將她緊緊捆住,良玉毫不猶豫的擡手搜魂,隨後將她送進了多寶塔,塔身一閃,似乎已有淡淡的光滑,顧不得理會這女子的記憶,良玉瞬間無力,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石盞自她手中脫落,在地面上轉動了幾圈,穩穩的立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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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癱倒在地上,素白色的衣裙鋪散開來,上面已然染上了片片紅梅,她緊閉着雙眼,毫無知覺,這時右手手臂上的紅蓮印記微微閃動,一縷光亮瞬間融進白玉石盞,那石盞竟然原地騰空而起,停留在半空中開始轉動,一圈圈的光輪將四周的白霧不斷的吸收進去,最後對準少女的方向,開始慢慢將她身體裡的死氣吸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一絲白霧也無,最後光亮一閃,白玉石盞層層疊疊的花瓣上只有一片留下了一個怪異的古文字印記。

一切結束之後,石盞乖乖的飛落到主人身邊,許久之後,良玉動了動身體,艱難的掙扎着坐起來。

她頭腦漸漸清醒,很快發現了周圍的變化,良玉微微皺眉,內視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只是一般的靈力透支,胸口也已經歸於平靜,

良玉有些奇怪,但總歸是好事,半天看不出什麼,只好原地調息,隨後整理了一下這女子的記憶。

良玉少對修士使用搜魂術,這東西畢竟不好,但是在這裡一無所知,有主動送上門來的,良玉也不介意。

她試着擡手摸了摸胸口,想起那女子說她不是人類,眼中有些複雜。

她的本體說起來的確是天地間的異類,就是在上古也沒多少仙人知曉這樣的隱秘,她當時隱約聽紅璃提起過有關鳳凰一族的事情,有關她們這一類種族的確沒辦法輕易定義,但這樣看來她必定不是人類無疑。

球球說過,鳳凰一族修爲高了,少有限制,現在看來,她該是修爲太低,纔會被死氣入侵,險些傷了本體,但是不知爲何這些死氣居然毫無預兆的消失了,不過總歸是好事,她還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療傷結束之後,良玉開始調取這女子的記憶,半晌過後,神色複雜的睜開眼睛,這女子原本也是參加試煉的修士,但是當時被人暗殺,魂魄僥倖逃生,此女名爲公孫鏡,被封印在蒙玄秘境三百多年,公孫家族原本有一套修魂的法術,她逃走之後,打算繼續修煉,但是蒙玄秘境本是個密閉空間,她死去的地方又是地心深處,魂魄力量不足,難以離開,四周也都是禁制。

就在這時候她發現了這裡居然有豢養妖獸的痕跡,但是很明顯,已經人去樓空,沒有一隻妖獸,倒是留下了不少東西,公孫鏡也懷疑過是不是有人在這裡內鬥,隨後死去,不然這些寶物也應該會一同帶走,奈何寶物衆多,能夠滋養魂魄的也只有這顆怪異的珠子,它喚名養魂珠,地底環境惡劣,離開養魂珠,她的魂力只會消耗的更厲害,無奈之下,她只能繼續等在這裡。

她也是見過雪域冰核,但是那東西靈力龐大的只會灼傷她的魂魄,也虧得蒙玄秘境是個密閉空間,她的魂魄三百多年還能大致完好,只可惜她運氣不太好,死的時候被上面的颶風連通着傳送陣帶到了這裡,這種犄角旮旯的地方,一般修士絕不會來,所以難得良玉三人倒黴掉到了這裡,她自然高興地昏了頭。

看過公孫鏡進入秘境之前的修行往事,良玉對這個女子嗤之以鼻,怪就怪她太過輕敵大意,道心不堅,再有就是運氣太背。

唯一值得稱道的大概就是她發現了密室裡的死氣,並且加以利用。

對於這點良玉十分奇怪,照理說瀛洲與九州的道修都不認得死氣,因爲對於他們這樣的道修,就算是死氣對他們的傷害不大,時間久了,也絕對有損道基,更何況這東西得來不易,公孫鏡知道這是幽冥河畔的死氣,大概是因爲她只剩下魂魄,天生對於這些東西有辨認能力,但是還有一個關鍵問題。

冥界死氣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良玉想不通,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往外走,這外面公孫鏡雖然只出去過幾次,來回是要依靠小型傳送陣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居然還有效。她的記憶也還算清楚,良玉打算藉此去那些有人居住的地方看看。

祁楓與厲晚城被公孫鏡傳送到了另外一個房間,依着他們兩人的實力自然不會有什麼危險。

她按着公孫鏡的記憶,七拐八拐的到了一面石壁面前,擡起手摸了摸冰涼的石壁,終於找到了一個細小的只有一般珠子大小的突起,輕輕按了下去。

面前的石壁緩緩上升,良玉小心的走進去,確認裡面沒有危險,才四下查看。

按照公孫鏡的記憶,牆角擺着幾口箱子,裡面有不少修士平日裡使用的東西,因爲對她沒有半點用處,只能留在這裡。

旁邊一張桌子上擺着一面鏡子,旁邊還有木梳之類的,看樣子像是女子用的東西。

她起身走到另外一個房間,這裡面東西就簡單多了,只有幾個散落的儲物袋,上面沒有神識印記,良玉輕易的擡手打開,神識一掃,很快皺起眉頭。

裡面裝着不少符籙玉簡倒還正常,但是居然有許多已經凝固的妖獸血液,良玉辨認了一下,確認其中有不少是絨雪鼠的,剛纔她在那些山洞裡發現的痕跡,與玉簡上記載的十分相似,有了這些妖血做證據,與她之前的猜想就能對上了。

只是想要飼養妖獸,還是這樣龐大的數量,絕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看樣子這裡的主人該是匆匆離去的,那些妖獸應該也已經被採集了精血,這才很快死亡。修士使用妖獸精血提升修爲倒也不是沒有過的事情,但是這樣龐大的工程,若是不想外人知曉,必定施工的修士也沒有幾個,但是看這裡的生活痕跡,似乎只有一男一女,蒙玄秘境近五十年纔會開啓一次。

絨雪鼠也是這裡獨有的妖獸,按照這樣來推算,他們必定是先進入秘境,建造了巢穴,隨後抓了妖獸來飼養,公孫鏡進入秘境將近三百年,而絨雪鼠若是有足夠的飼料,成長期滿打滿算最短也該有將近三十年,那麼他們進來的時間應該是三百五十多年以前。

不過若是要妖獸繼續進階,需要的時間還會更久,這些妖血存放的時間太久,她一時也分辨不出,想來論起時間長短還是要看修士究竟給它們提供怎樣的條件了。

若是假設這些人是匆忙離去,許多東西都沒有帶走,那又是因爲什麼呢?

能在這麼大的蒙玄秘境裡找到這樣隱蔽的空間,並且建立傳送陣,本來就是件耗時費力的事情。

左右一時間也想不明白,良玉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將這些東西小心收起來,那些妖獸的精血已經失了效果,但是她準備帶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確定沒有遺漏,良玉迅速返回最初的那個房間,將那幾口箱子同樣搬走,最後看了看桌子上的鏡子與木梳之類,那上面有些奇特的紋路,良玉猶豫了一下,另找了一個儲物袋放起來。

屋子裡沒了東西,看起來空蕩蕩的,良玉按下機關封好了房間,去了來時的地方,將那顆養魂珠也一同帶走,難得是魂魄能用得上的東西。她進來之後一直沒什麼大收穫,也算是發了一筆。

往常的時候有了收穫,她心情總會好些,但是現在她心裡裝着事,就沒那麼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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