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不做金蘭,不是金蘭(1)』
魏無雙聽羣傲喚他‘魏兄弟’,笑道:“少俠又怎知我比你年幼?”
“難道不是麼?在下已年過十六。”羣傲指着自己的髮髻。
低頭看了看胸前散亂的頭髮,“那巧了,我也是十六。”
“你十六了?可你爲何沒有束髮?”阿杰吃驚問道。
男兒十五意味着人生邁入另一個階段,從此家中長輩不再把你視作孩童,可與他們一同決定家族事宜,在外沒有人戲謔你是毛頭小子,說話的分量也不同往日。
十五束髮,是每個男子頗爲自豪驕傲的大事。即便阿杰不到十五,爲求在外行走方便也作束髮裝扮。
“這個…頭髮…這幾日忙着趕路也就…顧不上它了…”離開師傅的魏無雙時常披頭蓋臉,那一大把頭髮他真是很難打理好。
“看來魏兄是個不拘小節之人。”羣傲道。
由魏無雙帶路,三人終於在天黑前走出了大霧瀰漫的林子。正如他所說,林子並不是奇門盾甲,可這樣複雜的地勢他卻熟悉得如同自家的後園,着實讓人佩服。
“每年我都會路過林子兩次,時間長了也就琢磨透了。”清早梳洗過後魏無雙將頭髮束起露出飽滿的印堂,劍眉朗目,英氣逼人。
從他的跨步身形,羣傲看得出他武功不弱,很想結識這樣的朋友,無奈他有事急着趕路。“就此別過,他日有機會定當答謝魏兄。”
“小事一樁不必掛懷,兩位後會有期。”魏無雙跳上馬,向羣傲和阿杰拜別後打馬而去。
“確是個乾脆豪氣之人。” 阿杰道。
兩人在鎮上逗留了數日盤算着該往哪裡走。午膳時,酒樓裡一些江湖人士在嗑牙。
“大漠那邊要出事兒了,有人給馬家送了封信,說是在月圓之夜血洗馬家莊。”
“你是說莊主是大善人馬明德的那個馬家?”
“除了它還能有哪個。”
“聽說那馬明德雖富足可修廟鋪路這等好事沒少做,爲人處事也老練滑溜,會得罪誰呢?”
“我聽說…”一個小眼睛的男人瞟了眼四周壓低聲音,“是那大漠之鬼‘地神通’。”
“地神通?!他不是早就不理江湖恩怨了嗎?怎麼會…”
幾人的話題引起了阿杰的興趣,忙問羣傲:“展大哥,地神通是不是‘赤煉三神通’中的三師弟,人稱江湖百曉生的柳易遠?”
“沒錯,他的武功雖不及師兄天神通與鬼神通,但放眼江湖勝得了他的人也沒幾個。”
“要不我們去瞧瞧?”
“江湖傳言豈能輕信。”
“恩…”阿杰埋頭道:“我也想見識一下大漠風光,說不定還能碰上魏大哥。”
“魏大哥?”
“魏無雙哪。”
“你小子倒是叫的挺順口。”羣傲用筷子敲了下阿杰,嘆道:“好吧,歇息一晚明兒就動身。”
在林中被困了五日非但不驚慌還那麼有精氣神,想必不是簡單的人物,魏無雙暗想那兩個少年是不是遇上什麼大人物…和陌生人相處得這般輕鬆這是頭一次,有機會和他們深交那就好了。
師傅這次失蹤了三個月之久,上月突然飛鴿傳書要他在十月十五之前趕到大漠金門關馬家莊。他花了半月從洛陽趕來卻沒見着師傅,師傅到底出什麼事了?
夜裡,黑影一閃而過留下一支飛標,打開白紙上面的字跡是師傅的!但剛纔的黑影卻不是師傅,若是師傅不想現身便不會讓他察覺到。
保護馬家…師命不可違,就去一趟馬家吧。
“小傢伙,看不出你個小還滿厲害的,大個子你使點力…”
“魏少俠。”
“馬莊主。”魏無雙忙起身立於石桌子邊。
“大漠夜晚寒氣重,魏少俠還是進屋休息吧。”
“習武之人這點寒氣不算什麼。”
“這些天有勞魏少俠,老夫感激不盡哪。”馬明德爲魏無雙的‘忠於職守’感動不已。
魏無雙謙虛地說:“這是小侄應該的。”等馬明德嘮叨完後,他才彎腰撿起桌腳的瓷鉢,幸好他耳力不錯,聽見腳步聲事先藏了起來。
“小傢伙,大…”打開蓋子一看,瓷鉢空空,哪裡還有蛐蛐的蹤影。哎,這裡的蛐蛐可不好捉啊。
無聊至極,魏無雙掰下石桌的一角,握在手中慢慢捏成碎灰再看它們落在地上…
“誰!”終於有事可做了。
喝了一聲,魏無雙縱上牆頭,跟着前面的一個,不,兩個人影追出了馬府。兩人的輕功不錯,好久沒有這樣暢快的追逐,足下正想加上兩分力前面的人卻停了下來。
“魏兄果然功夫了得。”
“是啊,魏大哥的輕功夫都快超過你了,展大哥。”
這聲音是…“展少俠?南宮少俠?”
“魏兄倒還記得我們。”說着兩人從陰影走出。
藉着月光,魏無雙看到笑意盈盈的羣傲和阿杰。
“多日不見,兩位可還好?”再見兩人,魏無雙心中頓掃幾日來的煩悶。
“託福,經過此地聽說魏兄在馬家莊特來拜訪。”
“經過此地?兩位要上哪兒,前面可就是大漠了,最近正颳着颶風。”
“呃…是麼…真是可惜,還以爲能見識到大漠的黃沙落日。”阿杰一臉惋惜狀。
“展少俠,南宮少俠,要不先隨我到馬家莊?”這話一出口魏無雙自己都嚇着了,平素裡因爲師傅的原因他不喜與人有瓜葛,如今卻主動邀起兩個陌生人。
羣傲與阿杰相視一笑,道:“唯有從命了。”
兩位武功高強的少年自然受到馬家的盛情款待,此後魏無雙守夜也不會無聊得一人鬥蛐蛐了。
喝酒這事兒,阿杰也就是淺酌,抱着罈子這種喝法是頭一次,半盞茶的功夫就已坐不穩當。
“我不行了,展大哥,魏大哥,你們自己喝吧。”枕着魏無雙的肩膀打了個響亮的酒嗝便合上了眼。
“臭小子,纔不過兩日你就不親你展大哥了?”羣傲笑罵。。
“哈哈,大男人還在乎這。”阿杰把腦袋倒向羣傲一邊,“敢情你是在吃味?”
“沒錯,你這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冤家。”
“哈哈哈哈…”三人都是孩子心性,這些話也只是酒後玩笑…
忽地一陣不正常的風颳過。
“阿杰,羣傲!”
“恩!”
三人立即扔掉酒罈子飛身來到西廂房外守着,本以爲血洗馬家的事只是滋事造謠,沒想到過了十五還是來了。剛纔那人顯然是故意弄出聲響,以那樣的身手他完全可能悄聲無息進入莊內。
“三隻小兒,膽子不小。”
來人未現身,深厚的內力已震得他們耳心發疼,皆不敢妄動。正當一股強烈的氣壓得他們喘不過氣的時候,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休得胡鬧…”聲音微帶沙啞,卻如同清泉注入人心,像是女子低吟又像是提高聲調的男子。
“師傅!”魏無雙聽出聲音是師傅的當即追了上去,羣傲和阿杰也快步跟着。
“師傅——”那是師傅沒錯,“師傅你在哪裡?”
“大喊大叫什麼,我還沒死哪。”罵人也如此動聽,世上怕是隻此一家。
“師傅…”魏無雙剛要奔過去就被一股掌風推得老遠。
“雙兒!你幹什麼?”
“小子你先別過來。”是剛纔那個聲音。
“血洗馬家莊的事我還沒給你算,如今還敢動我的心肝寶貝!”雷霆之怒,無奈天籟之音表現不出。
“不就一個徒弟嘛,我送你一百個。”
“呸!我的雙兒豈是你那些貨色能比的!”
聞言,魏無雙心中道:師傅…這話聽起來彆扭…
“明知馬伕人與我青梅竹馬,還放話血洗要馬家!”
“不這樣,你會出現麼?你說這一個月去哪兒了?”
“幹君屁事!”黑暗中,仍舊能看到纖細的人昂頭挑釁的動作。
“不關我的事?”高大壯實的人氣得不輕,大力摟過眼前的人低頭狠狠地…
阿杰指着兩人消失的地方問道:“魏大哥,他們那是在…”本就醉了,剛纔還一路狂奔顛簸,如今只能軟軟搭在爲魏無雙身上。
魏無雙紅了臉不知該怎麼說。
“那是在…在道晚安。”羣傲結巴道,心裡對自己說剛纔一定是看花了眼,看花了眼…
“哦,頭好痛,我也想睡了。魏大哥,晚安。”說完,阿杰摟住魏無雙的頭,對着他的嘴脣親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