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去的時候,趕巧康熙坐在胤祺的塌邊,見我進來,絲毫不感覺到驚訝,反而招呼我過去!
我尋思着該向他請個安,卻不想被他擺手制止,我也樂得輕鬆,擡眸一瞥,看見胤祺臉上雖然包着厚厚的紗布,因爲傷口比較深,連眼睛都擋上了,可他還是斜靠在身後的軟枕上,看不清表情,聲音卻還是溫溫和和的,與平日沒有兩樣,看來已經看開了!這麼多天的時間,以他的性子,不會想不開,只是想開又怎麼樣,臉終是毀了,還是因爲我!
想到這兒,心裡忽然升起了膽怯之心,踟躕在門口,不敢去面對他!
康熙臉色一沉,語氣略帶不滿道,“怎麼,來了還不過來?杵在那兒幹嘛?”
胤祺和煦一笑,“是十四弟妹麼?”態度禮貌疏離,聲音平和自然,聽不出一絲感情的波動!
我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康熙雖然也對我們之間的過去有所耳聞,可現在我畢竟是胤禎的福晉,他的弟妹,這次又出了這樣的事,難保康熙不作他想,所以他這般故意客氣,也是爲了我好!
知道自己現在出去已不大可能,於是我便索性大方着上前,藹聲喚道,“皇阿瑪,五哥!”
康熙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指了指旁邊的小墩,和聲道,“坐下說話吧!”
“是!”我乖乖坐在一邊,忍不住擡眼,歉疚的看了看俊臉被包做一團的的胤祺,擔憂道,“五哥感覺怎麼樣了?”
許是感覺到我的注視的目光。?胤祺暖暖一笑,寬慰道,“已經不礙事了,過幾日估計就好了!”
真能好了麼?默默嘆口氣,若是能好了,我心裡又何必如此難受,自己的傷自己怎麼會不清楚。他這般說,不過也是爲了安慰我罷了!
“這次嚇壞了吧?”康熙的目光裡帶着一絲關切,看過來!
我點點頭,帶着一絲心有餘悸,“當時的確是很害怕,若不是五哥拼死相救,寧一現在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可是五哥他……..”說到這裡,我不由的看向胤祺。“爲了救我,他的臉………”
“弟妹不用自責,當時情況亂,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你的!”胤祺微微一笑,雖然看不見他嘴脣以上的表情。可熟悉而溫潤的笑容還是撫平了我不安的內心!
暖暖的朝他笑笑,雖然知道他現在看不見!
“對了,皇阿瑪。那些黑衣人是什麼來頭?是不是和朱三太子有關?”我問道!
雖然已經自楊安嘴裡基本證實了他們的來歷,可我還是想和康熙確定一下,畢竟楊安的事情不宜告訴康熙,否則對我們雙方都不好!
提起黑衣人,康熙的臉上泛起一絲慍氣,冷哼道,“不是他還能是誰,想不到他竟然兩次刺殺朕,若是被朕抓住,絕對不會放過他!”
我一聽這意思便知道朱三太子還沒有落網。行刺兩次都能順利逃脫,這個人果然不一般,只是他終究還是會落在康熙的手中的。因爲這是歷史的趨勢,明朝已經覆亡,是不可能在再有翻身的機會的,尤其是遇到康熙的千古聖君,他只有失敗的份兒,而爲了大清的安危,康熙絕對不可能放過他!
其實這幾天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多次,朱三太子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前朝的太子,還有可能是假的,他們哪裡來的這麼精準的消息?莫不是真的有什麼內奸?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而已,畢竟這樣的話沒有證據是不能亂說的,搞不好就會整的人心惶惶,那樣就更如了敵人的意了!
“皇阿瑪,放心吧,他們一定會被抓住的!”
康熙點點頭,“你們也不要隨意亂跑了,那些反賊雖然不敢再露面,可小心一點總是好的,就像上次那樣,寧一若真是出了點什麼事,等老十四回來了,我怎麼和他交代?”
我有些委屈道,“皇阿瑪,上次兒臣並沒有亂跑,乖乖在隊伍裡來着!”當然,我沒敢說八旗兵都爲了保護康熙,將我們這些家眷給拋棄了,尤其是走在比較靠後的我!
康熙指着我笑罵道,“這丫頭,我又沒說你是貪玩跑出去的,你急什麼急?早知道這樣,就應該讓你跟着老十四去巴林草原玩玩!”
提起胤禎來,我的心裡忽然五味複雜,想他是肯定的,可是想想最近發生的事情,我又該怎麼做?本來初雲和我有別扭,胤祺受傷已經夠我煩心的,可現在又增加了個太子,我不是不相信胤禎的能力,可是他卻沒有太子的狠辣,若是太子真的遷怒與他,他又怎麼會是太子的對手?
是不是,是不是隻有我離開了,一切纔會好起來?初雲不會傷心,胤禎就會安全,甚至是胤祺,看不到我,他也會慢慢將我忘記?可是想起胤禎,我真的捨不得,我們之間纔剛剛開始,就要面對着這麼多的考驗,難道我們之間真的就這麼一點緣分?
向來緣淺,奈何情深!
現在真的好想見到胤禎,也不知他怎麼樣了?
“皇阿瑪,胤禎他何時回來?”我有些揣揣的問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擔心什麼!
康熙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暖意,揶揄道,“看來我們的寧一是想老十四了,”頓了頓,也不隱瞞,道,“放心吧,至多不過二十日,就可以回來了,巴林草原的形式要比我們想象中的嚴重多了,所以他們耽擱了些時日!”
我悶悶低頭,“這樣啊!”
心中忽然有了計較!
康熙看我悶悶不樂的樣子,以爲我是因爲胤禎不能早回的事情而煩惱,不由失笑,起身道,“好了,你們先聊着。朕還有公務要忙,先走了!”
“恭送皇阿瑪!”
忽然發現,康熙似乎是故意在我和胤祺面前提起胤禎的,難道他真的以爲我和胤祺舊情復燃?
“寧兒,你在想什麼?”康熙走後,胤祺輕輕問道!
我勉強一笑,溫聲道。“沒什麼,只是想到一些事情罷了!”
胤祺瞭然一笑,略帶苦澀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是想起老十四了吧?”
心知他此刻心情不好,我不好再刺激他,只好笑了笑道,“沒有,我沒有想他!”岔開話題。“胤祺,還疼嗎?”
胤祺搖搖頭,溫聲道,“不疼了!”
“對不起!”我嘆口氣!
“寧兒——”胤祺摸索着,似乎想要摸着什麼!我知道他的意思,反手將他寬大的充滿薄繭的手握在手裡。雖然知道他看不見,可還是綻放出淡淡的笑容,我知道。他能感受的到!
“你——你那日說的,是真的麼?”胤祺忽然道!
我微微一愣,不知他指的是哪句!
“四哥,他最後真的當上了——”胤祺的聲音壓得很低,似乎帶着一絲猶豫!
其實當時說出這些我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不過卻不後悔,畢竟當時的胤祺狀況很不好,我若是不激他,他不一定能撐得下去!我也相信,胤祺不會將這些說出去。對他,我是發自內心的信任!
我點點頭,心情沉重道。“是真的,我是來自三百年後的人,你們對於我來說,只是歷史上的人,四爺最後做了皇上,其他的兄弟結局都不太好!”
“那你——”胤祺擔憂道!
我苦笑一聲,緩緩道,“我也說不清爲什麼,關於胤禎的一切,我都不太清楚,只依稀記得,他是被囚禁了大半輩子的,至於他的福晉什麼的,我都不是很清楚,所以,我能看清楚別人的命運,卻看不到自己的!”
“寧兒,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你們的,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胤祺的大掌緊緊握住我的手,似是在發誓一般鄭重!
我深吸一口氣,看着他此刻被紗布裹着的有些狼狽的面容,不由心酸道,“胤祺,答應我,爲了自己而活,不要再爲我做什麼了,我已經欠你夠多了,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更加對不起你!”
“不,寧兒,是我先對不起你的,我傷害了你,親手將你推給別人,這是我的報應!”胤祺自責道!
“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我有些生氣的看着他!可看到他這個樣子,又實在是不忍責怪他,只得軟着聲音道,“胤祺,你還有你的生活,你不能這樣,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你要好好對文雨!”
胤祺沉默良久,低頭自嘲一笑,“結束?我們果然已經結束了,我還在奢求什麼呢?”
我默然,胤祺,對不起,現在別說我已經是胤禎的福晉了,即便不是,我們之間也不可能了!
“放手不好麼?從你開始懷疑我那一刻,我們就已經不可能了!”我狠狠心,切斷他的念想!一向理智淡定的胤祺,怎麼可以這般衝動!
“懷疑?呵呵,”胤祺苦澀一笑,“是啊,已經不可能了,可是你知道嗎?我一直都相信你,從來沒有懷疑過你!”胤祺的聲音低低的,似在自語,卻又不像!
我疑惑的看着他,“胤祺,你說什麼?”什麼相信不相信的,忽然想到,在森林裡的時候,他似乎也說過一句類似的話,莫非當時他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可是這已經不重要了,曾經滄海,我們回不去了,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不過是平添悲傷罷了!
胤祺好像也恢復了一絲理智,淡淡道,“沒什麼,是我多言了,寧兒,你的話我記住了,只希望你幸福!”
“謝謝,你也是!”我釋懷一笑,聽他這句話,心裡頓時輕鬆了不少!
胤祺似乎微微一怔,隨即低頭,微微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