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出征 燃文
胤禩迷迷糊糊地聽着外面有兩個孩子的聲音,一個聲音稚嫩中透着老成:“蘇公公怎地在這裡?阿瑪那裡不用伺候麼?”
然後就聽蘇培盛道:“弘曆阿哥怎麼從宮裡回來了?今日沒有功課?”
“功課都完成了,明日八叔離京,弘晷哥哥自然要送一送的,所以我也跟了過來,沒想到八叔昨日太累,還未起身,才拉着弘晷哥哥來這邊玩玩。”
胤禩皺眉,他竟然還在雍王府,還睡得那麼沉,回首發現牀上果然就他一人,旁邊沒有一絲溫度,想必胤禛也走了多時了,再看看房內明亮的程度,看來都快下早朝了。
胤禩起身,自己收拾了收拾,就聽到外面弘晷抱怨:“四伯父不在,也不知道你爲何定要來這裡,我們在我家等不是更好!”
弘曆笑笑,勸解道:“既如此,我們回去看看,想必現在八叔也應該醒了。”
兩人在一起,弘曆倒像是哥哥,弘晷事事聽從,自己也沒覺得那充滿撒嬌的抱怨有什麼不妥。
蘇培盛看兩個小阿哥轉身離去,纔打開房門,意外地發現房中並無人,難道自己理解錯了?今日王爺沒有讓他服侍,甚至連門都沒讓進,還吩咐好好在此地看守,蘇培盛以爲定是八爺在房中,沒想到竟然沒有,看來自己猜錯了,只是爲何讓他看守這空房間,書房本就是“閒人免進”之地,派他一個大總管在這裡看着,究竟是爲何?而且明確表示無論如何不能讓他人進入,還強調過了到了辰時就可以進屋,並酌情處理。
蘇培盛皺眉,想了一會兒就瞭然,說明八爺走了,那個暗道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點的,怎麼就沒有想到呢,估計剛剛聽到外面的聲音,就快速離開了,想必現在已經到了府中了。
這個時候胤禩確實已經回到自己的書房,打着哈欠讓高明進來伺候,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高明看到房門打開,也是高興異常,八爺終於“睡醒了”,再不醒,估計都要引起府中的混亂了,福晉已經來了兩次,兩小世子都來了,明日就出發,今日總算是現身了。
胤禩剛剛洗漱完畢,就聽到一個興奮的聲音:“阿瑪——”
胤禩含笑看着兩個小人跑過來,一個口中興奮地喊着“阿瑪”,一個在後面小跑跟着,胤禩蹲下來,等着弘晷撞上來,卻沒想到弘晷在離胤禩三尺遠的地方停下來,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倒是弄得胤禩一愣。
弘晷終歸是小孩子,行完禮之後就跑過來,熟練地撞到胤禩的臂彎中,笑呵呵地道:“皇瑪琺說要孩兒學規矩,不能像以前那般胡來,尤其是弘曆,學得竟然比我還快。”
胤禩透過弘晷看到遠處站着的弘曆,笑着向他招招手,弘曆走了過來,雖然也想過去讓胤禩抱抱,但是考慮到自己已過半百的心靈,還是站在那裡沒動,伸出小手颳了刮弘晷的鼻子,調侃道:“弘晷哥哥羞羞,這麼大了還撒嬌,還讓抱着,羞羞——”
“哼——”弘晷轉過頭去,不看弘曆,不過還是掙開胤禩的懷抱,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
胤禩失笑:“你這麼小的時候,我也是經常抱你的。”
弘曆撇撇嘴:“那不一樣。”
弘晷立即來了精神,以爲胤禩說的是等弘曆到他的年齡,也會讓抱着,這個時候嘲笑他很不應該,所以弘晷也調侃道:“弘曆這樣分明是那個就什麼來着,哦,對了,是“五十步笑百步”,嗯,不對不對,現在弘曆沒有讓抱着,所以是“百步笑五十步”,好像也不對。”弘晷苦惱地撓頭,似乎想找個詞來形容,但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只能看向胤禩。
胤禩笑道:“你們可吃過早膳了?”
“吃了。”弘曆照實回答。
“沒有。”弘晷下意識脫口而出。
弘晷說完就羞紅了小臉,說謊被當場抓住了,“那個,那個我沒吃飽。”
弘曆很不給面子道:“兩個包子、一碗粥和一碟點心都吃不飽?”
胤禩捏捏弘晷胖胖的臉蛋,笑道:“確實胖了好多。”
弘晷委屈地癟了癟小嘴,一副委屈的樣子。
胤禩還是笑着吩咐讓人端來一些清粥小菜,令讓人拿來一些甜點,讓弘晷吃,弘晷吃的不亦樂乎,滿嘴的點心屑,弘曆則不屑那些小孩子吃的東西,陪着胤禩喝了一小碗粥。
弘晷和弘曆當天就在胤禩府中,康熙故意讓弘晷回府,弘曆是順帶着放假,只是弘曆就是不會雍王府,胤禛也沒有讓人來叫,只是苦了鈕鈷祿氏,天天盼着弘曆回府,這下出了宮也不回雍王府,鈕鈷祿氏怎能不委屈,只可惜那委屈有些人從來不在意罷了。
其實郭絡羅氏也很擔心,從心理上,郭絡羅氏看不起弘曆的出身,畢竟是一個鈕鈷祿氏只是個格格,一開始甚至連個庶福晉都算不上,也就是因爲生了弘曆,才母憑子貴,可是弘曆的出身在那裡擺着,郭絡羅氏又是個心高氣傲之人,心裡也不大願意讓弘晷跟弘曆交好,但頂不住弘曆聰明,被康熙看中,跟着水漲船高,身份地位也發生了變化。郭絡羅氏曾經跟胤禩提過這一茬,其實主要還是爲胤禩考慮,畢竟在所有人眼中胤禩與胤禛的政見不合,又都是爭那個位置的熱門人選,雖然胤禩明確過對那個位置沒興趣,但經不住時代的變化,弘晷也被養到康熙身邊去了,任誰也會有些想法,再加上胤禩如今成了大將軍王,怎麼說也是胤禩的籌碼更大。
奈何胤禩和胤禛都不動聲色,很樂意看兩個小阿哥交好,誰都沒有阻止的意思。
第二日出發,康熙讓胤禛前去送行,很多人都在揣摩帝王的意思,只是帝王之心哪裡是那麼好揣摩的,即使胤禛這個當過兩世皇帝的人也搞不清楚,不過對於這個安排,胤禛還是欣然接受的。
送行那天內城錦旗飄揚,遮天蔽日,深秋的天氣雖然有點冷,穿得厚了也不覺得刺骨,在陽光的照耀下還有種暖洋洋的感覺,本就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天很藍,高高聳起的喬木襯托下,顯得分外地高,偶爾飄過幾朵白雲,也被錦旗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倒是平白天了些許色彩。
外城軍隊雖然不多,也列隊整齊,全然沒有因在寒風中站立而抱怨,個個滿頭大汗,一個個直挺着腰桿,目光如炬,眼中或多或少閃着興奮的光芒。
胤禩站在城門口,年羹堯跟在身後,與前來送行的胤禛話別。
胤禩今日穿的是鎧甲,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原本是溫文爾雅之人,平時的穿着看上去就是一白面書生,雖然眉宇間透着英武,但是任誰也不會與將軍聯繫到一起,今日這個打扮,看上去頓時覺得英武非凡,似乎胤禩本就應該是名武將,是那種與生俱來的領導者,是運籌帷幄的大將,也全然看不出文弱的一面,胤禛覺得這樣的胤禩更加吸引人。
在別人看來,胤禛只是奉命送行,弘曆和弘晷是小孩子心性來湊熱鬧,誰又知道胤禛此刻說出的話句句出自肺腑:“八弟此去任務艱鉅,然身體更加重要,不到萬不得已,切勿以身犯險,定要平安回來纔是。”
胤禩鄭重點點頭,雖然兩人都有一肚子的話,但兩人都不是囉嗦之人,不會有那種依依惜別的柔情蜜語,兩人只稍稍看上一眼,便知道對方要說什麼,胤禩知道胤禛“平安”的含義,胤禛也知道胤禩“點頭”的意義。
“八叔一定要小心吶,戰場上刀劍無眼,我可是要八叔毫髮無損地回來。”弘曆說話奶聲奶氣的,努力表現出小孩子說話,卻不知再怎麼裝嫩,說出來的話總有那麼一股子的撒嬌加強勢。
“阿瑪阿瑪,我和弘曆還有額娘都在家等你。”
弘曆一個巴掌打在弘晷腦袋瓜上,偷偷覷了眼胤禛,果然臉色黑了一些,雖然表情沒什麼變化,弘曆裝傻道:“爲什麼我們兩個還有你額娘等八叔回來?現在是我阿瑪還有你我在送八叔,所以八叔(額娘),我和弘晷以及阿瑪在京城等你回來。”
弘晷捂着個腦袋,一臉委屈地看着弘曆,聽完弘曆的話,頓覺有道理,本來扁扁嘴欲哭的樣子,換成了若有所思,最後困惑地點點頭,雖然好像還是有點不明白,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胤禛這邊含笑摸摸弘曆的頭,又輕輕撫摸弘晷被打的地方,呵斥弘曆道:“沒大沒小的,怎麼還打哥哥,也就弘晷不跟你計較,弘曆越來越不像話了!”
弘曆趕緊用小手摸摸弘晷的後腦勺,讓弘晷稍稍低下頭,弘曆稍稍踮起腳尖,呼呼吹了幾口氣,又小心揉了揉,道:“弘晷哥哥不哭哈,我不是故意的。”
弘晷撇撇嘴,不理弘曆,不過顯然很享受。
胤禛看看天色,不捨道:“你該出發了。”
胤禩也不再說什麼,翻身上馬,胤禩的馬通體雪白,只有額間及四肢是紅棕色,額間劍形的紅棕色,猶如專門染上去的一般,從上面一直延續到鼻尖,兩側寬的地方距眼睛只有一寸距離,一柄完滿的劍,垂在額際,四肢的紅棕色剛剛沒過馬蹄,幾乎在相同的高度變爲白色,猶如穿了兩雙紅棕色的襪子,這匹馬是康熙賞賜的,是難得一遇的千里馬。
年羹堯故意落在後面,想看看胤禛是否還有什麼特別的吩咐,只可惜胤禛並沒有在囑咐什麼,弘曆跟年羹堯更是相看兩生厭,直接拉着弘晷走了。
胤禛看着因出征揚起的塵土也漸漸消失,連軍隊的影子都看不到了,才嘆了口氣,轉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