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三日後,高舉着迎風飄展的火紅王旗,浩浩蕩蕩的焰軍護衛着王駕,順着蜿蜒曲折的黃塵道開往焰國都城綏京。湛藍的蒼穹一望無垠,唯有幾片白雲悠悠,金黃的豔陽直射下來,熱辣的炙烤着大地。
“焰王陛下,難道軍中再無戰馬了嗎?”雲苒質問道。
“有啊,當然有。”炎華琰笑着回答,“我軍擁有戰馬三千匹,皆是千里良駒。”
“那爲何陛下要與我擠在一起?”此刻,倆人的姿勢實在太過親密了,雲苒刻意將身子稍稍的往前傾,想要避開這種詭異的曖昧。
“因爲流火是朕的坐騎啊!”炎華琰理所當然的回答,不放棄的讓自己的身體更加的貼近雲苒。
“那陛下可不可以另外再給我一匹馬?”雲苒決定另想辦法,請求道。
“不行!”炎華琰一口拒絕。
“爲什麼?”
“這軍中的戰馬性子烈,你還是不要騎的好。”炎華琰拋出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給雲苒。
“我不怕。”雲苒相信憑自己的騎術,要馴服一般的戰馬是沒問題的。“實在不行,我可以自己走。”
“是嗎?本來是想帶你看看我焰國的風光,但如果小然兒你執意要如此,那朕也沒辦法。不過,車裡的那幾人可就得陪同他們的陛下一起步行了。”炎華琰瞥了一眼緊隨在他們後面的馬車,微笑着不動聲色的作出威脅。
回首望了一眼馬車,雲苒沉默。馬車上載的是仍處於昏迷狀態的雲墨舞,他已經連續昏迷四天了,他這種情況怎麼可以隨易的移動?更別說是讓他下來步行。炎華琰這麼說,根本就是駑定自己不會允許讓人移動雲墨舞才這樣威脅自己。
“小然兒,想好了嗎?”炎華琰附在雲苒的耳邊輕笑着詢問。
“還是……就這樣吧。只是我覺得,兩個人貼這麼近會很熱。”雲苒妥協。
“熱嗎?呵呵,沒關係,有風就不會覺得熱了。”炎華琰說道,感覺有些詭異。
“風?”雲苒疑惑的看着炎華琰。今天的天氣出奇的炎熱,連大地都快要被烤焦了,根本沒有一絲風。
“呵呵……”
馭馬飛馳在天地間,是何種的暢快淋漓。當然,前提是與自己共騎的人不是這個有如無賴登徒子般的焰王,雲苒如是想。
風,確實是有了!縱馬奔馳,疾速的劃破沉悶的空氣,於是,有了風。
可是,就因爲如此,雲苒心中更加的不悅。因爲駿馬疾速的飛奔,導致了他與炎華琰之間更加緊密的貼合在一起。這種情況,比起之前,更加的讓雲苒不悅。
“小然兒,我帶你去看看我焰國的萬里江山!”炎華琰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語氣中是掩不住的無限自豪。
你的萬里江山嗎?回過神來,雲苒笑了。炎華琰,你的萬里江山總有一天會在我的腳下!
與炎華琰一起脫離了大軍的隊伍,他們由小道繞上了附近的一座高崗上。雲苒站在山坡上向四面望去,視野極爲寬廣,入目的皆是一馬平川的碧綠平原,還有那阡陌縱橫的繁榮水系,與泛着金波的麥田一起相互交錯,一直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
——焰國,一片美麗的富饒之地!
“看吧,這便是我焰國男兒爲之拋灑熱血的美麗家園!”指着那一望無際的美麗平原,炎華琰的神情莊嚴肅穆且激動。“這就是我炎氏祖輩一點一點打下來的江山!”
雲苒順着他的手指的方向,出神的遠望着。
“以後,朕會擁有比之更加廣闊的江山。朕一定會統御四海,傲睨天下,讓所有的土地都如我大焰國一般的美麗富饒,讓全天下所有的百姓都如我焰國的子民一般平安幸福!”
“是很美。用鮮血浸染過的大地,怎麼可能不美?怎麼可能不肥沃?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有多少徵人埋骨他鄉,欲奠忠魂無處問。”雲苒淡淡的說道,笑容變得虛幻起來。這江山,這天下,哪一處不美?
雲苒眼中有着從未見過的慈悲,高崗之上,他飄然而立,俯覽蒼生,似神非神的飄渺神采,讓炎華琰情不自禁的欺身上前,用力吻住了他。
雲苒一驚,立刻掙扎起來。但奈何炎華琰的厲害身手,自己的雙手被輕易的反剪在身後,始終無法掙脫炎華琰的桎梏。最後,雲苒只能氣得瞪圓了眼,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人佔便宜。
“味道果然不錯。”一吻盡興之後,炎華琰笑得一臉曖昧、張狂。
不想再看到炎華琰那得意的神情,雲苒甩手離開。
“小然兒,這麼快就生氣了?”炎華琰快步追上,一把抓住了雲苒的手拉住他。
雲苒突然迴轉身,手中伴着一道寒光揮向炎華琰。沒有料到雲苒此舉的炎華琰嚇了一跳,好在長年習武使得身體自然反應十分迅速,才閃過了那划來的一劍。
“咦,這不是朕送你的血影嗎?”盯着雲苒手中的匕首,炎華琰故意曲解血影的來歷。
“應該說是我從焰王陛下手中贏來的。”雲苒特意在那個“贏”字上咬重音。
“呵呵,沒想到小然兒你居然將咱們的定情信物隨身攜帶着啊!”彷彿聽不到雲苒的話,炎華琰繼續故意曲解雲苒的意思。
“你錯了,我只是用它來防身而已,特別是遇到像焰王陛下這樣的人時。”雲苒咬牙切齒的說。他想不到世上居然還會有這種人!
“防身是可以,但千萬別亂揮,它很利的,容易傷人。”炎華琰神色閃爍,話中有警告的意味。伸手取下了雲苒手中的匕首,將它入鞘後再又遞給雲苒。
“你究竟想要怎樣?”接過匕首納入懷中,雲苒再次問道。他始終懷疑炎華琰虜走自己和雲墨舞的真正目的。
“朕要你!”一手扣住雲苒的下頷,炎華琰帶着邪佞笑容宣佈道。
“真的只是要我?”雲苒先是一愣,再又笑了。“可以啊,只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鬆開手上的鉗制,炎華琰問。
“你下,我上。”雲苒說完,滿意的看着炎華琰在瞬間變了臉色。
“不行!朕是一國之君,怎麼可以居人之下!”炎華琰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再變青,顏色一荏一荏的換。
“很抱歉,我也是。”雲苒不客氣的頂回去。
正在倆人僵持間,遠遠的從山坡下跑來一個士兵。“陛下,天雲王醒了。”
“醒了?”炎華琰下意識的往身邊的雲苒看去,卻見雲苒早已拋下自己,獨自往山下去了。望着雲苒纖細但卻驕傲的背影,炎華琰若有所思。
“王爺醒了?”回到載着雲墨舞的馬車旁,雲苒問着迎上前來的侍衛。
“是的,焰國的御醫剛纔來過了,說王爺的傷勢已經穩定,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王爺連續幾天粒米未進,身體極度虛弱,接下來需要慢慢休養恢復體力。御醫還吩咐人熬了點小米粥,一會兒就會給送來。”侍衛一邊回報,一邊小心的扶着雲苒上了馬車,順手替他掀起車簾子。
“你們就在車旁守着,別讓人隨意靠近。”雲苒吩咐了一聲,弓身鑽入車廂。
車廂內,雲墨舞一臉蒼白,萬分虛弱的靠坐在身後的軟墊上,一臉出神的不知在想什麼。見到雲苒進來,眼神隨即黯然下去。
“三哥,你感覺如何?除了傷處,還有沒有哪不舒服的?”雲苒展開一個親切笑容,關切的問道。
低着頭,雲墨舞不發一語。
“三哥,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是的話,我讓焰國的御醫來給你看看。”雲苒又問了一遍,可那人依舊沉默不語。
雲墨舞的反應讓雲苒明白他不想和自己說話,雖然自己並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不過,病人最大,雲苒不好動怒,只能和雲墨舞一起保持沉默。
幸好,小米粥很快就熬好送來了。
“三哥,喝點粥吧,這樣才能儘快的恢復體力。”雲苒從侍衛手中接過碗,盛了一勺送至雲墨舞嘴邊。
淡淡的瞥了一眼雲苒,雲墨舞別過頭去輕聲說道:“不勞陛下動手,讓侍衛喂吧。”
雲墨舞的話,讓車廂內的氣氛立時一僵。
“主上,就讓屬下來吧。”侍衛硬着頭皮從雲苒手中接下粥碗,一匙一匙的小心喂着。很快的,一碗小米粥就喂完了。
揮手,雲苒讓侍衛退了出去,車廂內又只剩下他和雲墨舞兩個人。
“三哥,你要是對我有什麼不滿、不高興的,就發泄出來。別放在心裡,那對你傷勢的恢復不好。”察覺到雲墨舞大概是在生自己的氣,雲苒最先打破沉默。
“臣對陛下沒有什麼不滿。臣只是自責,在如此危急的時刻拖累陛下一起陷在敵營,臣愧對湮國的百姓,愧對雲氏的列祖列宗,愧對陛下……”雲墨舞慘白着一張臉,越說越激動,“是臣未盡到保護之職,應當受到責罰,陛下根本不用待臣如此……”
驚訝的聽完雲墨舞的自責,雲苒纔開口:“三哥怎麼會未盡到保護之職?三哥不是替我擋住了致命的一箭嗎?若不是三哥,此刻躺在這裡不能動的就是我了。”
“可是如果不是因爲臣的傷,陛下或許……”
“即使不是因爲你,我也逃不出焰王的重重包圍。”雲苒打斷了雲墨舞的自怨自責,“他對我存了誓在必得之心,設下了重重障礙陷阱,是絕不可能讓我有機會逃脫的。”
一句“誓在必得”讓雲墨舞驚訝的擡起了頭,“焰王他對你?”
“這個……三哥以後就會慢慢知道了。”淡淡的笑了笑,雲苒轉移話題:“只是這次我們無法回去,湮國的情況怕是很危險了。”
想到湮國現在的情況,雲墨舞也不由得擰緊了眉頭。再配上本就已經分外蒼白虛弱的臉龐,看起來更加的惹人憐惜。
看着這樣的雲墨舞,雲苒不禁懷疑起焰王的眼神。爲什麼眼前擺着這樣一個傾世傾國的佳人不要,偏偏要來糾纏着自己?!
“陛下,臣之前的問題,不知陛下現在可否回答臣?”就在雲苒胡思亂想的時候,雲墨舞突然發問。
“什麼問題?”雲苒問。
“就是背叛了湮國,背叛了陛下的那個人,他到底是誰?”雲墨舞的眼神頃刻間變得冰冷,眸中恨意昭然。
“這個啊,三哥你看了這個,就知道了。”雲苒從袖中掏出一張有些發黃的信箋遞給雲墨舞。
雲墨舞接過雲苒手中的信箋,當他看到那信箋上的字跡時,手一抖,僵住。“蘭諾?怎麼會是他?!”
“怎麼不會是他?我湮國的右丞相,朕的國丈,皇后的父親,小皇子的外公,爲什麼就不能是他?”雲苒語帶諷刺的反問。“他是真正的簫國人,是簫王於二十六年前暗中派到湮國來的,幾十年來,從小小的縣丞到朝堂上的右丞相,一切都是簫國在背後暗中支持。”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手上發黃的信箋提醒雲墨舞它已有些年頭了。
“在你去簫國後不久,流雲無意中攔截到的。”雲苒輕描淡寫道。
“那爲什麼你當時不除去他,還要留他到現在?你明明知養虎爲患還……”對雲苒如此大膽的做法,雲墨舞是又驚又怒。
“我是不得已啊!”雲苒笑得有些無耐,第一次在雲墨舞面前露出疲憊之色。“當時的情形是外有強敵環伺,內裡危機四伏。在國事風雨飄搖之際,我若不重用他,還有誰可用?雲休於我是有二心的,宋雁君又太年輕。至於你給我的那捲名冊上的人,他們也纔剛剛嶄露頭角而已,根本不是雲休的對手。”
雲墨舞沉默了。從雲苒口中淡淡道出的是何種危險處境,猶如魚在釜中,隨時有被人煮食的可能。但是,就算是身處那樣危險的境地中,那人仍不忘簫國的自己,爲自己暗中做了那麼多的佈置和安排……想到這,心疼的淚水悄悄涌出雲墨舞的眼眶。
“三哥傷心什麼?”見雲墨舞眼中淚光點點,雲苒不覺有什麼值得他如此的。“雖然蘭諾是簫國派在我身邊的暗樁,但他確有些才能,這麼多年他在朝中也有了些勢力,正好讓我可以利用他與我辦事,和宋雁君一起制衡住雲休。只要他的舉動不會觸動到我的計劃,我便留着他,還能讓他爲我向外傳出一些我希望讓人知道的消息,藉以混淆視聽。這不是很好嗎?”
聽到這裡,雲墨舞又不得不佩服起眼前這人的大膽和才智。
“只是即使我機關算盡,卻仍有我無法預料到的事情。”雲苒復又自嘲道:“像蘭諾,我給他高官厚祿,封他的女兒爲皇后,讓他位極人臣權傾朝野,他卻還是選擇了爲簫國盡忠。我是該說他愚呢,還是誇他忠誠?還有那焰王也是……”其實今天自己之所以會落到炎華琰的手中,只能怪自己太過自信了吧?
“陛下……”看到突然間消沉的雲苒,雲墨舞有些不知所措。今日醒來自己所見的雲苒,實在是與以往太過不同了。
安撫般的朝雲墨舞笑了笑,雲苒轉過頭,看着窗外漸漸日暮的天色,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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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各位大人,回貼請記得一定留言! >< 這一章的雲苒是不是有點變得太過了?感覺和以前的不統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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