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之恆離開相府的第二日。
雲清很早便在東蘿房外的石桌上擺棋。清風徐來,綠雲自動,房門徐徐開了一縫,東蘿緩緩走出,陽光灑落見玉容顯瘦。
雲清見東蘿醒後,當即拂退殘棋起身去扶。“重傷初愈要好生休養。”東蘿雖昏迷日久畢竟姿容絕美,即便重傷初愈亦氣質難掩。她未搭雲清的話,想來剛清醒過來還未回神。
雲清扶她就坐,一陣噓寒問暖,她皆是不應。眼見束手無策,忽然說道:“有些餓了。”雲清終於舒一口氣,如同封閉空間生出一道救命生門。趕緊說道:“對對對。”連忙喚人吩咐廚房弄些吃食。
想來也是餓得很了,一桌好菜盡數下腹,意猶未盡。雲清見她用膳後,氣色好轉,問道:“可還合胃口。”
東蘿只回了他句:“不合胃口,吃得下?還自詡智謀無雙,這問題問得。”
這一答,逗得門前兩護衛樂呵呵直笑。想來自家公子可少有人降得住。“江寧、崔永,有這麼好笑嗎?”雲清問道。二人被問當即故作嚴肅,憋住笑卻馱着臉更難看了。雲清也不惱,“滾滾滾,趕緊去市集購置些女兒家用的東西。”雲清吩咐。
“是。”二人異口同聲又問道:“什麼東西?”雲清一想,“我也不知道,你不會外邊找個人問啊!”二人一溜煙兒趕緊出了門。
雲清追上東蘿,將辛之恆昨日來的事與她說了。她擺花弄草,說道:“我並非辛氏朝臣,爲何要同她回去。你想我回辛氏?還是嫌我麻煩?”東蘿轉過身子,星眼鎖着雲清的眼睛。
雲清被看得不知爲何,內心毛骨悚然。怯怯說道:“當然不是……”東蘿追問道:“不是什麼?”雲清語瑟,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二人在天人之局時已然情根深種又歷經生死,雖未說破卻各自有情。
東蘿見雲清無言,“如今師父去後世間再無親友……”說着說着泫然淚下,悲不自禁。
雲清腦子嗡嗡嗡地,只連忙安慰。“若無處可去,不想回去,就留下來,今後我會照顧你。”
正說着話,江寧、崔永回來馱着大包小包進府。
二人回來瞧見此幕,丟下東西便跑。雲清打開一看多是女兒用度“這兩小子想必也不知你喜歡什麼便一股腦都買了一通。”
東蘿突然說了句,“你可喜歡我?”
雲清猛然間僵住,猶如觸電一般,萬萬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直白。心中黯然道:“我如今刀尖行走隨時性命堪憂,若許深情只怕連累了她。”心中一番權衡,終於摁下內心歡喜開口道:“不喜歡。”
東蘿身爲舊日南國公主,哪裡是一般女子。聽見雲風回答,反手就一巴掌,抽得火辣辣生疼。“你下狠手啊!”雲清捂着半頰臉疼道。“我這手下得夠輕了,你說謊!”東蘿瞪眼道。
“我說什麼慌啦?”雲清支支吾吾道。
“你說你不喜歡我,明明心口不一,你喜歡我,我知道。女人的感覺可比你想的要準很多。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回答,不然另一邊臉再給你一巴掌。”東蘿仰首道。
雲清傻摸着痛感猶存的側臉,恍惚的不自覺說了聲“喜歡”。東蘿這才歡喜起來,伸出玉手摸了摸雲清受掌的臉,“還疼嗎?”。雲清深情的看着她,此時心中已不去想太多,“這點疼還是吃得住的。”
東蘿其實大致能夠猜出雲清爲何說不的原因,卻並未贅述。只是說:“南國已滅,舉世無親,從今往後,此身既屬,之死靡它。”雲清被這番話深深感動,他哪裡不明白她的心意。也迴應道:“既如此,我護你一生一世。”
二人滿腹衷情互傾,辛氏皇帝卻渾然不覺。次日後,辛之恆又入相府見了東蘿。東蘿告訴他“若非兩情相合,即使千般愛惜,萬般溫存亦不過水中花。陛下何苦爲了自己而耽誤年華。”並把自己心屬言明,好讓其徹底死心。
辛之恆倒也灑脫願成人之美,不在糾纏。只說日後常回辛氏看看。並再次敲定與雲清所謀之事便悄無聲息的回了辛氏國。
這張小飛在堂庭日子過得是有聲有色,這如今雲府雲毅坐鎮大梁,雲狄雖然駐軍在堂庭不遠的兗州但仍然不常回府,雲清遠在天虞不必說,雲風更是沒了蹤影,就留下雲家小妹與張小飛二人與徐世良一干家臣護衛。張小飛自上次被褚天玄喂拳半月,加上修行不怠,如今已經穩穩入了神道境界,這也多虧徐世良的悉心指導。這徐世良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原來竟是一位高手,當日褚天玄來此二人互換三拳誰曾想幾日後二人雙雙入了澄神境,驚得張小飛目瞪口呆。
雲瑤在府裡終日看書,撫琴,偶爾幫着徐漏風盤點賬目,有時候也同張小飛郊外玩耍。父兄皆不在日子久了難免覺得枯燥,想着自家二哥天虞爲相,自己也好久未曾去過皇城,心之所念遂決定走一遭,折返再去趟風月樓。於是去找正在別院修行的張小飛,張小飛雖小云瑤兩歲不過個頭卻是高出半分。雲瑤將她要去天虞城的想法一說與他,本就少年心性的張小飛自然興奮,心下想着又能去見見世面了。嘴上連連贊成,不過實在也是擔心“路途遙遠怕有意外。”如今實力已達神道境也算夠看,雖然不及自家二位師兄,但是他纔多大年紀。假以時日必然也是風雲人物。
於是雲瑤與他便找到正在一處閒角老藤椅上打瞌睡的徐世良。二人靜悄悄的邁着賊腳步緩緩靠近,雲瑤使勁衝張小飛做噓聲動作,生怕驚醒徐世良。
徐世良好賴也是一高手,感知何其敏銳哪裡唬得過他。只假裝沉睡逗雲瑤樂呵。雲瑤到他跟前舉起一銅鑼悶聲一捶,徐世良直接跳了起來。兩小人看笑話,樂得人仰馬翻差點喘不過氣兒。
“瑤兒又拿我尋開心啊!”徐世良溫柔的道,還沒好氣的看了眼張小飛。張小飛反正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模樣一個勁的笑。
“呵呵呵,漏風叔……我跟你說個事,你可得應。”雲瑤摟着徐世良胳膊嬌柔的搖了兩下。“咋了,又想去郊外溜達?”徐世良溫柔的道。
雲瑤笑嘻嘻的搖頭說:“不是,我想去天虞城找清哥哥,前些日子三哥不是來信說二哥帶了位嫂嫂,我想去瞧瞧。順便去看看小姨。”
徐世良沉吟,似乎有些爲難。雖說雲瑤是雲家明珠,不過雲府這幾個孩子自幼都聽從這雲家老徐的,不是因爲徐世良管理雲家大小內務,而是因爲徐世良妻早喪本有一獨子卻死於戰,此後也未續絃將雲家的孩子當作自己的兒女疼愛。所以很多事情都尊他的意見。
雲瑤見徐世良神色爲難,便開始使盡渾身解數撒嬌賣萌。徐世良拗不過她,只說“瑤兒,不是我不答應。只是你父兄皆要我照看好你,如今局勢動盪太多人盯着雲家,我如今抽身不開哪裡敢讓你隻身外出。”
“誰說我獨自外出,囔……張小飛同我一道,做我的護衛,對吧!小小飛。”雲瑤衝張小飛打了個眼神。
張小飛連忙迴應。“他啊!你倆這不是胡鬧嗎!小飛剛入神道境,雖說一般高手奈何不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徐世良擔憂道。
雲瑤極爲耐心的說道:“漏風叔,你放心吧!小小飛一定會保護好我的。再說了如今我三哥可是實打實的高手,誰要是敢欺負我,等三哥回來沒他好果子吃。求你啦!好不好嘛……”
徐世良轉念一想去天虞也好,畢竟天虞城防護嚴密安全有保障。若一旦事起自己還真分身乏術。“好吧!不過你們兩要喬裝出城掩人耳目,我會傳書你二哥派人接應你們。去天虞城後就留在那裡不要回來,那裡會安全些。帶上玲瓏匣危機時刻防身。”
雲瑤連忙應“好”,使勁在徐世良臉上親了一口。徐世良疼愛的搖頭,又語重心長對張小飛說道:“小飛,你一定要保護好瑤兒。喬裝前往切不可貪玩。”
張小飛雖然嘻哈打笑,不過對於雲瑤之事尤爲上心。“徐大叔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瑤姐姐,即便真遇危險小飛也會已命相護。”
徐世良詫異的看了一眼張小飛,衝他豎起大拇指,“嗯,是個男子漢。”這話聽在雲瑤兒中,卻是芳心萌動微紅了臉。
次日,徐世良精心準備。便讓二人輕裝出門,在一客棧喬裝藉着人流往天虞城出發。
徐世良傳書雲清後,始終放心不下,暗中派出幾位高手喬裝隱於暗處保護。
而在這看似平靜之下卻醞釀着大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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