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天下,天啓城。
天啓城外,伏甲十萬,左右圍堵,城門盡閉。
整座朝雲天下已經完全落入白刃刀兵之中,戰火封煙一片狼藉。
屠八與天啓守城軍首領段駿在城牆上望着火焰沖天的戰場,以及擐甲持戈的趙軍,目光凝重。
“八爺,這領軍的張曠圍而不攻,恐怕似乎在等什麼。”段駿忽然開口。
屠八這兩三日深感不安,他聽着段駿的話,目光投向黃昏將近的天空,滾滾戰火薰紅了一線。
“段駿,這天啓無論如何也不能破啊!趙匡父子籌謀三載,手段很辣,一旦城破不論士卒百姓,盡皆誅絕。”屠八的聲音有些深沉,黑袍上是之前大戰染上的血跡,大片大片的烏黑演繹着大戰的慘烈,他已經很久沒有走下過這魏巍城牆了。
一旦張曠率領的大軍看不到他的身影,便會展開瘋狂進攻。
“有八爺在此鎮守,誰人能破城而入,你可是朝雲第一人!”段駿不經豪放道。
“當然有……而且就快到了!”屠八的雙眼狠狠地眯成一線。
“什麼……,是誰?難道這天下間還有你不敵的存在?”段駿吃驚道,甚至有些後怕。他無法想象,沒了屠八的天啓將會是怎樣……或許會是人間煉獄。
“你真以爲僅憑趙匡父子便能夠如此輕易的將朝雲攪得天翻地覆嗎?……雲家的流雲騎可不是浪得虛名。”
屠八的話段駿聽得真真切切,他不過是一城守軍首領,對於江湖事與修煉者雖然聽過一些傳聞也有一點見識,但都太過片面。“那還有誰?”段駿問道。
“一個可怕的存在!……”屠八道。
話音剛落,一道氣機出現,屠八一身渾然刀意被提到極致,黑夜霎時如白晝般刺目。
段駿以用手遮擋着眼睛,護城軍皆如臨大敵齊齊拔刀抽劍隨時準備衝鋒。
“珠璣……。”屠八此刻已經飛離城牆,他第一次完全爆發修爲。因爲眼前不遠處這個體態秀美、形容典雅的冷峻女人的恐怖他永遠不會忘記。
“想不到你還沒死,真是令我意外!”說話的女子正是肇山八部珠璣部珠璣。一身紫衣飄飄,舉手投足都帶有一股莫名的壓力。
“沒有價值的死亡,沒有歸宿。我可不想做一個孤魂野鬼……。”屠八的聲音沒有波動。
“黑暗下的死亡冰冷而又清寂,你會滿意的。”珠璣冰冷的聲音透着無與倫比的自信,她的周圍憑空生出九朵妖異黑蓮,在夜風中徐徐舞動。“中了我的黑蓮毒還能活到現在,雖然意外卻無關大局。”
黑暗之中火光照耀,珠璣的增援令趙匡的軍隊士氣大振。張曠見屠八被拖住,欲藉機一鼓作氣突破城防。
喊殺聲震天,天啓城內人心惶惶,溫夢琳與四姑娘等人連忙出戶躍上城頭。
段駿眼見張曠率軍壓城,連忙組織防守,千名死士駕馬出城,個個驍勇善戰,馬蹄紛紛,飛沙走石,不爲阻擋敵軍,只爲延緩對方逼近。
溫夢琳與清兒、靜兒、寧兒雖爲女兒身,但久處江湖如今已是入神境修爲。相比普通軍士要強上很多,見對面大軍發起總攻,當即越下城頭參戰。喧兒不通修煉與修爲盡失的阿三照顧傷殘將士。
靜齋與武當弟子同一些其他宗門弟子見風月樓幾位出城迎敵,紛紛飛身出身。
箭矢漫天墜落如雨,刀劍交錯錚錚徹耳。
夜幕之中的屠八與珠璣在這喊殺聲響天徹底的天空上交手。
“黑蓮夜雨!”珠璣身體周圍妖異的黑蓮忽然霧化散去。
忽然兵荒馬亂中不知誰喊到“那是什麼?!!”
周圍人一聽仰頭一看,“雨!黑色的雨……。”然後慘叫聲此起彼伏,被黑雨觸碰到士卒頃刻化爲膿血。
屠八手握砍刀,黑雨落在他周圍便被他強悍的刀意蒸發。他聽着無數奮勇士卒的慘叫,手中刀光大盛,炁元瘋狂地噴涌而出,猛然一刀斬向天際,一道參天白光直入蒼穹,生生將黑雨蒸發殆盡。
珠璣冰冷的臉上浮現一抹不察的詫異。“想不到你的實力遠勝當初。不過自身難保還想救他人,真是愚蠢……你的傷很嚴重……。”
屠八面色一變,“發現了嗎?”
“即便你極力掩藏,可黑蓮毒的味道如何能逃得過我的嗅覺。如今毒素已經快侵入你的心脈了吧!即使我不殺你……你也活不了太久!”珠璣忽然嘲弄道。
屠八忽然大笑起來,而且極爲暢快。
珠璣冷眸輕挑,“你笑什麼……黑蓮毒不僅會將你的身體化爲膿血,神魂也會隨之潰散。你不怕嗎?”
“不錯,我已是強弩之末,終究難逃一死。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等你們來,我生怕等不到。我以爲會是其他人,沒想到是你……。”屠八聲音顯得有些興奮。
“等我們?……什麼意思……。”珠璣道。
屠八的面容猙獰可怖,殺機深沉。“什麼意思……當然是等你們來死……我要用我最後的生命解決你,這樣便多一分勝算。”
“哈哈哈……哈哈哈……。”珠璣如同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虛空中衣袖浮動粉碎了射來的箭矢。“就憑你?…………。”珠璣的話還未落,神情便凝重起來,一語不發。
屠八扯去黑袍,赤身執刀,黑色的毒素在他經絡之中根深蒂固,通過皮膚依稀可見。他的氣勢不斷攀升,但是每用一分力便有黑色的血液透過皮膚滲透出來,肉眼看去血淋淋觸目驚心。
“太淵……你竟然突破到了太淵……。”珠璣吃驚道。“難怪上尊說你們三人天賦絕倫,可是你重傷不治如何能殺我?”珠璣輕蔑道。
“能不能殺,不試試如何知道?”屠八動了。
他出刀如幻影之舞,身位四方變換不定,每一擊都用盡全力。
珠璣一身氣機大放,同樣使出手段,電光火石,虛空坍塌,聲響動天,兩人你來我往,戰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屠八猛然一擊凌空縱砍,炁元勁浪震碎夜雲,與珠璣拉開一段距離。
“想要殺我?……真是癡心妄想……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實力……黑蓮三重奏!”驟然間珠璣頭頂緩緩出現三朵黑蓮,巨大無比,每一朵黑蓮都透露着一股恐怖的波動,散發着妖異的光芒,讓人癡迷又心生畏懼。
屠八一番激戰之下,身體已經竭力,黑色的毒血流淌他無暇顧及,只是目不轉睛又凝重無比的看着那三朵巨大的黑色蓮花。身體傳來的痛楚每一刻都如同尖刀剜心,令他苦不堪言“必須要儘快解決她……快到極限了。”
下方的溫夢琳血色薄衫,雙掌摧勁力又殺兩人,在四伏殺機中不覺擡頭望向當空。看着那參天之大的黑色妖蓮,內心着實擔心,可是自己修爲不及若冒然出手只怕會連累屠八,只好心中祈禱屠八無事。
屠八面對珠璣的黑蓮三重奏已經下定決心,一招決生死,他的身體已經經受不住這般劇烈的消耗,所以只能儘快做出了斷,
他御風懸空,伸手橫刀,長髮隨風舞動。“我無力刀開太平,唯有披肝瀝膽。這一刀我必死,你也難活……”
砍刀之上流轉沖天刀意,生生開出一團白光,屠八的生命正在緩緩流逝。“破魂!”這一刀如同風雷急雨,怒吼奔騰,刀勢一氣而下,周圍數座山嶽化爲虛無。
對着向他俯衝而來的黑蓮三重奏而去,破魂一刀沒入黑色妖蓮如同被吞噬一般,黑蓮並未破碎。
珠璣不屑笑道:“不自量力!”
然而下一刻那被黑蓮吞沒的破魂一刀竟然穿過黑蓮,直射珠璣眉心。“魂擊……不……!”珠璣不甘地怒號,帶着無盡恐懼。她的神魂被這一刀攪碎,身體開始消散。她如何也沒能想到屠八盡然燃燒神魂,給她致命一擊。
天空中巨大的黑色妖蓮因珠璣的死而散去,屠八的身體也已經到達極限開始自由下墜。
溫夢琳見屠八墜落便飛身去接,剛要過手便被屠八震開。“我的血有劇毒……”
“砰”一聲巨響,地面被砸出一個深坑,屠八面帶微笑。
溫夢琳與幾位姑娘穿殺過來,看着屠八一身傷痕,齊齊落淚。
溫夢琳更是語帶嗚咽,感極而泣。“快,快找喧兒……!”溫夢琳聲音急促。
屠八搖頭,“不必了,神魂將散。……我不能再守着你了……但我終歸是守住了天啓,守住了這個……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溫夢琳泣不成聲,“你身中劇毒多麼年……爲何不告訴我……我爲何沒有發現……難怪你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溫夢琳不斷地自責。
屠八很平靜,“好了……你沒有不好……這毒解不了的,我嘗試過了無數種方法,最後只能壓制……好好活着……我只此一願……。”
屠八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溫夢琳將臉靠了上去,可將遇之際,屠八氣絕……
溫夢琳慟哭流涕,捧着屠八的手久久不放。
極致的悲傷中,溫夢琳衝去大軍,瘋魔一般地殺戮,越殺越狂,生生由入神境殺到澄神境,一人誅敵三萬。
驚得一衆宗門子弟顫顫巍巍。張曠見肇山主部竟然敗亡,溫夢琳又氣勢正盛,不得不退兵十里,再做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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