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襄原本的意思是,你跟我弟都已經不見外了,怎麼到我這裡反而客氣起來了?
但觀柳望雪的表情,杜雲襄就明白了,她根本不知道那罐茶葉的價值。
這個死弟弟!害她尷尬!
上次柳望雪去杜家的時候,還被杜雲凱帶着去參觀了他爸的茶室。
那博古架上放着的茶葉,外包裝上基本都沒有品牌LOGO,杜雲凱說大都是私人茶園出產的,尤其是一些古樹茶,有價無市。
吃過午飯後,杜雲凱還纏着他爸泡了兩種,大家坐一起喝了許久。
柳望雪此時比杜雲襄還要尷尬,如果她的腳趾露在外面,估計已經摳出三室一廳了。
心裡想的卻是,好哇,這麼大的居然事情都不告訴我。
杜雲襄沒回答,帶着他倆坐下等待,安定去前面操縱電腦,點了播放,而後關了燈。
後來又有一次在家吃完晚飯,杜雲凱拿着歪在沙發裡不知道在跟誰聊天,杜雲襄起身拿水果吃的時候,不經意瞥到,是一個叫“雙宿CP”的羣。她以爲杜雲凱是在嗑哪對明星的CP,就笑話了兩句,沒想到居然是許青松和柳望雪。
因此,通過杜雲凱這隻漏勺,杜雲襄也就知道了倆人的事情。
“別,千萬別!”柳望雪嚇得上半身猛地後撤,貼到了沙發靠背上,做出防禦的姿勢,“小女子無福消受。”
剛跟一些朋友透露了這個想法,許多劇本就送到了他手上。他讓助理幫着篩選了一些,自己有空的時候看了看,一直沒有滿意的,就這個“奇幻史詩”還有點意思。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繼續說:“劇本整體來說有點欠佳,但是故事是比較新穎的,如果能再精細加工一下,拍出來的效果應該挺不錯的。”
荊禹鈞歪頭,指指自己的臉,示意柳望雪看:“你看我信嗎?”
柳望雪心裡稍稍鬆了口氣,不過還是存疑了,決定回陶家村之後再問杜雲凱。
杜雲襄言簡意賅:“推了。”
“愛信不信。”柳望雪說。
荊禹鈞立即接話:“喲喲,這話我聽了都要爲許青松鳴不平了。”
荊禹鈞放下杯子,十分大方地對柳望雪說:“不就是茶葉嘛,我師父家也有很多,你喜歡喝,明天我去給你拿。”
柳望雪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杜雲凱。
眼看着畫面要全部暗下去了,火光忽然亮起,一隻纖纖玉手入鏡,摘走了那朵杜鵑花。鏡頭跟着花移動,落在了一名女子的耳畔。
“走吧,”杜雲襄站起來,“帶你們去看個東西。” 荊禹鈞和柳望雪對視一眼:“什麼啊,這麼神神秘秘的?”
杜雲襄見她表情裡透着十足的驚訝,低聲笑了笑,調侃一句:“怎麼,你男朋友沒有告訴你?”
安定已經從茶几下方的抽屜裡拿出一個精緻的手提紙袋,把那罐鳳凰單樅裝了進去。
小朋友被搞糊塗了,想再問的時候就被冰淇淋轉移了注意力,這一聽睡前故事什麼王子打敗惡龍救了公主的,就又想起來了:“媽媽,舅舅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荊禹鈞回答:“嗯,還真有。上週有人遞了個劇本到我這裡,古裝劇,有點奇幻史詩的味道,我今天在回來的路上才抽空看完的。”
她略顯蒼白地解釋了一句:“杜雲凱說那是他自己託人買的,原來是叔叔的啊……”
上次從外灘回去後,茶茶跟她聊天時就說了遇見柳望雪和許青松的事,小朋友還問她:“媽媽,許叔叔和柳阿姨是在談戀愛嗎?”
熒幕上先是一個羣山霧繞的遠景,霧靄之上,夕陽璀璨,而這光線卻難以穿透,霧靄之下,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山腳綿延無盡的杜鵑花。
杜雲襄說:“我是問你有沒有接拍其他的戲,或者有沒有這方面的意向?”
她這麼一說,柳望雪立即就明白了:“做出來了?!”
杜雲襄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什麼異樣,還是那副玩笑的語氣:“逗你的,怎麼還當真了呢?”
茶茶就拉着杜雲襄的手模仿着說:“柳阿姨牽着許叔叔手在跑啊。我問了舅舅,舅舅說暫時沒談,不過也是在談了。”
夕陽落盡,鏡頭推近,最終定格在一朵火紅的杜鵑花上。
安定回答說:“都準備好了,現在就可以過去。”
荊禹鈞作爲徒弟,自然不想丟了他師父的臉。他拍現代劇已經拍出了一些成就,等《月初春澗》一播出,他敢肯定會收穫如潮好評,弄不好還真能拿個獎之類的,所以他下一步就打算嘗試一下古裝劇。
杜雲襄就問他:“你爲什麼會這麼想呢?”
柳望雪搖頭。
柳望雪一臉冷酷:“目前還在追求階段,我還沒有答應呢。”
說完之後又在心裡自我譴責,這是什麼話啊,情商呢?怎麼能這麼說?
這時荊禹鈞才問杜雲襄:“叫我們倆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杜雲襄看了安定一眼。
她表面十分淡定,對杜雲襄說:“他現在還不是我男朋友。”
荊禹鈞是在他師父蒙華東的培養下成長起來的,他師父無論現代劇、古裝劇還是年代劇,都能拍,而且都出過有口皆碑的精品。
“沒什麼安排了,”荊禹鈞說,“這不是剛拍完嘛,我得盯着他們剪輯。”
杜雲襄等了柳望雪一步,在她後背拍了一下,說:“我跟你的約定。”
“啊?”荊禹鈞問,“難道你這裡有好本子給我拍?”
幾人跟着安定走到影音室,荊禹鈞問:“這是要看什麼?我還以爲是要看劇本呢?”
杜雲襄沒有敷衍他,而是認真地跟他解釋了。
大家一起笑了,安定給他們添茶的手都差點抖了。
杜雲襄沒有回答,而是問他:“接下來還有別的工作安排嗎?”
待那隻手垂下去,鏡頭轉動,移到女子的正臉。她是一名少女,像是發現了鏡頭一樣,對着熒幕前的觀衆俏皮地眨了眨眼,又做了個鬼臉。
面似美玉,五官靈動,單純清澈的眼神裡帶着堅定的信念,而眼尾微微上翹,配上嘴角的一抹淺笑,又彷彿帶着妖媚的鉤子。
鏡頭逐漸拉遠,這才發現,她是一個人身蛇尾的怪物。蛇尾搖擺起來,她沿着蜿蜒的山路,在火把的照耀下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