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延緩時間時,目標必須距離它本體較近。子璇不敢讓它在衆修面前現身,於是只好駕舟靠近天魔分身。爲了避免暴露出真實面容,她不但服用了隱息丹,還迅速吞下一粒易容丹,變成了與本身完全不同的模樣。
在天魔分身周圍的時間緩慢流動時,從外面看來,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層厚重的屏障。看得清晰明瞭,卻又有種相隔甚遠如同看幻影的不真切感。
子璇被嚴嚴實實的三重防禦護住,仍是被暴怒的天魔分身威壓擊傷。時間之力只能延緩它變強,無法改變它本就具有的實力,更不能阻擋它對外面發出攻擊。
若是從前,天魔分身甚至不受下界時間影響,自己都能操縱時間,脫離流年的控制。但現在,它的實力還是不足以掙脫,從未在下界遭到時空的束縛,這讓它更加惱怒。
空中巨大的金色雀身又散發出令它恐懼的氣息,聖潔而熾熱,讓它渾身魔息運轉不暢。局勢在一瞬間翻轉,這一切都是因爲五行世家的小女修。
它轉過眼看向不遠處的靈舟,勘破迷障看向舟頭站着的人,面容五官與空中散發着強大力量的朱雀表明,她正是血脈純真的子家人。
“無知螻蟻!五行世家已然敗落,以你這弱小生靈,如何擋住我族大軍?”
有莘氏與姬家的叛徒掀起的家族內亂,讓五行世家整體實力越來越弱,整個修仙界又有被逐個擊破的危機,魔物今日襲擊一界明日襲擊遙遠的另一界,引得鄰近各界紛紛關閉傳送陣法,以免惹禍上身。
可是今日避禍,代表着明日不會有人外界修士援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每一界與鄰近修仙界的關係總會惡化,直到徹底被魔族佔領。
天魔分身反手一揮,強大的力量隱有撕裂空間之兆,遠空的十餘名化神真君攻擊還未到達近前,人就已經重傷昏迷,從高空飛速墜落。
“人族化神螻蟻不敵我一手之力,你區區元嬰,還妄想與我爲敵?”
天魔分身的聲音只傳到了子璇耳中,在識海里瘋狂衝擊着、迴盪着,直到空中傳來陵光悠揚婉轉的吟唱,這才讓她從昏沉中清醒過來。
“廢話這麼多,你怎麼不殺我?”子璇扯起嘴角,笑得很有些欠揍。“還不是因爲實力不濟,不敢輕易與朱雀硬碰硬?否則你早就踏平這方修仙界,用得着跟我這元嬰螻蟻多話?”
“遊虛,助我。”子璇與它周旋的同時不忘與遊虛傳音,她揮手劃出一片劍意,暴烈熾熱的力量帶着強大的空間之力,撕破了正在緩慢時間中掙扎的天魔分身,將它分爲上下兩個半身,扭曲得難以癒合。
緊接着,陵光吸收了足夠靈力,在空中振翅一扇,空間裂縫與氣流形成無數道風捲,夾雜着金焰殘餘的熱力衝向四面八方。
陵光本身已跨空飛到天魔分身近前,眨眼之間衝入它上下半身中間的空隙,燃成一座金燦燦的巨大火山。火苗衝向高空,染亮了灰色天空,陵光俯衝至下方,點燃了天魔分身雙腳站立的地面。
身處火焰中的天魔分身無聲無息,沒有慘叫出聲,甚至沒有試圖反抗。它被懸浮在高空的上半身正面對着子璇,雙眼無情無感,正像是在看它所謂的“螻蟻”。
“你不是這方時空的人。”它語氣中放佛帶着篤定,又放佛沒有任何語氣。“你從何處來?”
子璇在它開口的瞬間,感覺到一陣可怕的氣息傳遍全身,像是有無數高階修士以神識窺探着自己,每一寸經脈都逃不過這窺探。
她完全無力抵抗,這力量直接穿透了手釧、防禦戒甚至遊虛強悍的防禦靈光。她相信若是有必要,這道力量甚至能夠跨越時空。
“你從何處來?”
天魔分身不輕不重的聲音迴盪在識海,陵光的吟唱帶着幾分急切,仍是無法喚醒她漸漸昏沉模糊的意識。
“我從何處來......”
子璇感覺自己“看”到了一片墳地,地上躺着一名身着紅衣的煉氣圓滿的女修,面容秀美,然而毫無生機,大睜着眼看向身旁哇哇大哭的女嬰,眼中滿是不甘。
緊接着畫面一閃,老頭從墳地另一頭走來,蹲下身抱起女嬰,撿走了女修手中的一階雀靈劍,以及僞裝成劍墜的雀靈晶。
“無用......你從何處來?”
子璇識海再次嗡鳴作響,天魔分身加重了力道,震得她識海劇痛無比。但這一痛,加上陵光不停的吟唱,終於喚回她一絲意識,讓她清醒了片刻。
在這短暫的時間裡,她明白了天魔分身的意圖。它想要看到她如何跨越時空而來,從哪一方時空而來。說不定還想看到另一方時空發生了什麼,以此來窺探所謂的“未來”。
她不能讓它看到渡仙海的事!子璇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要護住渡仙海,讓這方時空的靈界修士來不及前往時空裂縫,去毀掉通向兩方靈界的路!
一瞬間的清醒之後又是昏沉,但心底深處已經留下烙印,讓子璇思緒猛地轉去久遠的年代,天地未分之時,五行與時間、空間都不存在之際。
混沌中,玄鳥的身影與她在夢境看到的一模一樣,因爲天魔分身能夠透過她看到的,本就她自己腦中幻化出的畫面。
玄鳥展翅,使清氣上升濁氣下沉,天地分,化五行,時間與空間都隨之產生。充滿道蘊的畫面讓天魔分身有了惱怒的情緒,正要加強對識海的控制,卻感受到一股比金焰更加可怕的熾熱憑空出現。
正紅色的火焰融合在金焰中,讓整個南泉山脈水源枯竭,升騰起重重白霧,更讓周遭修士靈力滯澀難以動彈。
子璇終於從天魔分身的控制中轉醒,服下一粒療傷丹藥,捏着一枚極品靈石,召回陵光駕舟飛退,看向空中煉虛靈君的眼中滿是驚異。
毫無疑問,那燃燒的紅色火焰正是更爲強大的上品異火,而火焰一開始的模樣,正是比陵光更加細緻的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