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兄妹攙扶着走在前方,何淼淼祭出手釧靈光在後方防禦。
他們趕路的速度比來時快了幾倍,在進入第二條岔道時,身後終於傳來震耳欲聾的炸響,以及那名男修嘶啞的怒罵。
“應是受了不小的傷。”賀冬雲靠着冰涼的石壁,緩緩鬆了口氣,“那麼多符籙在瞬間被激發,哪怕元嬰圓滿也難安然無恙。”
“但願如此吧。二位道友可還能堅持?我們得繼續往前走才行。”何淼淼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通道已被火光吞沒,但她也不大確定裡面的人究竟會不會衝出來。
“我們能堅持!”賀冬雲扶着巖壁站直身子,歉意地衝何淼淼笑笑,“真是對不住何道友,本以爲頂多遇上同階,沒想到這麼倒黴,一來就撞上數十元嬰。”
“凡事總有意外。”何淼淼雖也覺得有些倒黴,但總體來說收穫不小,她也不在意一些小小插曲。“今日來取走了庫存,還看到了你們長輩的囑咐,若是換一日,這些定然都會被毀去。”
賀冬雲想到暗庫中的遺言,好不容易纔壓制住心頭悲憤和欲哭衝動。她聲音有些嘶啞,在安靜的通道中迴盪不停。“我怎麼都沒想到,族中發生這等慘事,竟是因爲我與九哥的體質。”
她只是自言自語嘆了一句,很快回過神來,拉住沉默不語的賀冬朗繼續朝前行去。
不知是何淼淼的符陣起了作用,還是那人選擇岔道時出了錯,總之三人一路走出密道,都不曾再被任何人跟上。
三人從地底鑽出時,外面天空彷彿精美的碧玉,視線可及之處沒有一絲雲霧。
周圍安靜無聲,像是樂曲即將奏響前的空寂,直到第一縷陽光從遠方灑下,世間萬物都在同時復甦,遠方石林亦被柔和的金光喚醒。
心力交瘁的賀冬雲看到日出時的瑰麗,只覺有種劫後餘生的恍惚。她天性樂觀,很快從悲痛中走出,對充滿不確定的未來抱有期待,而不是一味沉浸在仇恨裡。
而賀冬朗此時依然沉默,不過從漸漸平緩的氣息與神色中,能夠看出他也在努力面對現實,並未任由自己沉淪下去。
何淼淼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手中的信息稍加整理就能交回暗堂。見兄妹二人傷勢依然未愈,便先一步開口提出告辭。
“二位道友傷上加傷,怕是無法再去極南,不如我們就在此分別,二位也好找個隱秘地方修整一番,以免留下什麼隱患。”
兄妹二人滿臉愧疚,承了人情,答應幫忙捕捉精魂卻又無法做到,雖不是故意出爾反爾,但他們實在有些無顏面對。
何淼淼當時本就是隨口編的理由,見他們如此趕緊寬慰道:“機緣這種事無法強求,這次時機不到,說不定下回精魂直接就撞我手裡了。”
賀冬雲還是愧疚不已,從儲物袋取出五萬中品靈石,是他們在暗庫所獲的一半。“道友屢次救我們性命,本該盡全力報答,可我們兄妹現在不僅不是助力,反而是兩個拖累......”
沉默許久的賀冬朗終於啞着嗓子開了口,同樣是勸何淼淼收下靈石。“救命之恩無法以財物償還,但我們現在有的只是這些,若道友不收,我們更加難以心安。”
何淼淼刻意接近他們,出手相助亦只是爲了任務,看到二人取出半數身家來償還“救命之恩”,自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收下。
她取下腰間的賀家令牌還給賀冬雲,祭出朱雀舟一躍而上,站在舟頭對下方焦急呼喊的二人揮了揮手。“二位道友萬事小心,就此告辭!”
何淼淼不欲與他們透露什麼,更不打算將他們仇家的情況告知。
插手旁人的恩怨非她所願,更非摘星閣所願,她話音剛落,朱雀舟就已隱匿着升入高空,沒有飛行法寶的兄妹二人無論如何都追不上。
何淼淼看着他們越來越小的身影,加快速度轉了方向,直奔跨界傳送陣所在的城池。
......
這回任務完成得還算容易,但何淼淼得出的事實卻十分沉重。坐在執事院熟悉的屋子裡,她再一次從丙三真人面上,看到了一閃即逝的憂慮。
“趙家......又是趙家......”他煩躁地捏了捏眉心,完全沒想到一個小界發生的滅族事件,又會和此時的亂局扯上關係。“真是沒一刻省心!”
“屬下只在通道中看到兩名趙家修士,雖未感應到氣息,但看樣子應是元嬰後期,一男一女都應該折在賀家的暗道裡了。”
那名女修最先選的便是死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逃得過,而男修在狹小的通道內被符陣炸傷,安全離開的可能性幾近於無。
“死了好,死了好啊。”丙三真人輕敲着桌面,沉吟片刻又道,“你可知曉他們爲何要擊殺身具靈體的修士?或者說,爲何要擊殺與子家有關聯的靈體?”
何淼淼搖搖頭表示不知,她一時也分不清,丙三真人的語氣是當真在詢問,還是試探她知不知曉真相。
見她不知,丙三真人收了話頭不再多言,轉而詢問起別的細節。“那賀家兄妹可曾對你透露要去何方?他們知不知曉滅族的是趙家人?”
“屬下走時急於脫身,倒是沒顧上詢問他們去向。至於趙家的情況,屬下一字未提。”
“只是金丹後期的話......這樣倒也好。”丙三真人輕輕皺着眉頭,看向窗外的眼神似是飄了極遠,連聲音都變得縹緲起來。“不過......遲早還是得去尋找的。”
他最後一句話輕得如同嘆息,何淼淼差點兒沒能聽清,不過聽清後她也弄不明白,究竟是誰要去尋找,尋來了又能做什麼?
“你倒是幸運。”
丙三真人收回眼神,頗爲沉重地看了何淼淼一眼,讓她十分不解,更是不知自己幸運在何處。
見她神色迷茫,丙三真人難得地開口解釋了一句。
“你身具子家血脈,卻既非天生靈體,亦無滔天氣運,這就是最大的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