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處的土靈氣極爲濃郁,陷身其中時令人無法呼吸,哪怕有四重陣盤與兩幅陣旗隔絕,何淼淼還是能夠感覺到沉重壓力。
姬如月倒是如魚得水,從下地後便一直沉浸在修煉中,這裡離地面數千丈,尋常金丹期根本不敢沉入這麼深。哪怕有太乙宗高階前來搜尋,也很難想到她們兩個會在地底深處躲藏。
在裡面躲避了五日,何淼淼偶爾探出的神識就已看到兩隊太乙宗弟子,每回都由逃走的少年帶着,在山嶺中四處搜尋她們的蹤跡。
還有一回正好探到空中元嬰氣息,她不敢確定對方是誰,趕緊收斂了神識凝神屏氣,哪怕對方不曾探入地底查看,她與姬如月也驚得夠嗆。
一連過了七日,太乙宗弟子纔不再前來,路過的散修越來越多,山嶺恢復了尋常的安靜,看上去已經能夠安全趕路。
爲了保險起見,何淼淼、姬如月還是再等了五日,這五日果真又有不同的太乙弟子前來。
哪怕他們這回換上了三階下品防禦衣,收斂了高傲神情,但有序的搜索和一身沉厚的靈力,還是讓人能夠輕易看出他們的身份來歷。
待這一批人離去,何淼淼與姬如月趁夜鑽出地底,與斷了聯絡的鏡家兄妹傳訊報了聲平安,這才祭出朱雀舟接着南行。
山嶺上空,厚重雲層遮天蓋月,除了不斷加快速度的朱雀舟,再無任何人從旁經過。
一開始何淼淼還疑惑這處通往千機城的必經之路,爲何會如此死寂,在往前飛行一夜一日後,總算是明白了緣由。
大片大片的散修屍身以各種姿勢,倒在或青或黃的草地上,有的屍身已經殘破不堪,有的更是半散開的人形黑灰,降到半空時還能隱約探到法術殘留的氣息。
“太乙宗這是瘋了不成?!”姬如月趴在舟壁往下看,只粗略一掃,就已看到一百餘名金丹修士的屍身。
“前些日子不是隻在北方鬧事麼?怎麼過了黃沙河還要亂殺一氣?莫非這幾日出了什麼事?”何淼淼不敢多留,趕緊升高了朱雀舟,注入大量靈力飛離此地。
靈舟剛剛飛了數息,一道傳訊符散出的白光劃破黑暗,帶着幾分急迫追隨兩人而來。
“是鏡千葉的消息。”姬如月收起心頭餘怒,趕緊招手牽入符籙一看,神色頓時凝重起來。“淼淼,不好了,鏡家兄妹渡過黃沙河後被人圍攻,現在有些招架不住。”
“那我們返回去救人。”何淼淼受過鏡家庇護,與千山、千葉二人相處也很融洽,此時自不可能坐視不管。她心念一動轉動朱雀舟,全力朝剛剛逃離不久的方向飛去。
......
黃沙河岸,奔騰的水流永不停息地咆哮着,卻還是蓋不住震耳欲聾的鬥法聲。
何淼淼、姬如月按照眉間連心陣感應到的方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鏡家兄妹被圍攻之地。
鏡千葉一人迎戰三名金丹後期,他們本命長劍威力不俗,配合起來更是難以抵擋。鏡千山更是以一對四,面對不斷激射而來的符籙,以及刀、劍、弓、鼎四種全然不同的攻擊,他的身形都顯得有些不穩,很快就要招架不住。
何淼淼、姬如月顧不得隱匿尋機偷襲,同時祭出本命法寶,在空中分爲兩方各助一人,加入正激烈的鬥法之中。
何淼淼立於朱雀舟頭,雙手不住掐訣翻飛,祭出一道道精純火靈,化作細細密密的紅色長線,在空中交織成網撲向前方二人。
含光隱在黑暗之中,偶爾閃現一絲不可察覺的暗芒,當法術凝結成的大網罩在兩名太乙宗弟子上方時,短劍立刻堵住他們的退路。
兩名弟子全心防禦,卻還是落入頭頂大網之中,熾熱的靈力瞬間燙化防禦護罩,同時大網分化成細線,凝成一條條難纏的藤蔓,狠狠揮向兩人前胸。
何淼淼對火系法術的運用最是得心應手,隨着掐訣的速度加快,火靈更是變幻多端,哪怕被偶爾被擊散,亦能瞬間凝結成不同攻擊繼續作戰。
含光時而分化爲九擋住兩人所有退路,時而合九爲一,對其中某一名弟子全力強攻。這兩人很快敗下陣來,渾身防禦盡毀,經脈肺腑皆是受到重創,最終被兩道烈焰逼下飛行法寶,無聲無息墜入不遠處的黃沙河中。
鏡千山少了兩個麻煩,應對起來已經遊刃有餘,很快便將餘下兩人擊入奔流,被巨浪一卷便消失不見。另一頭,姬如月與鏡千葉也已解決了三名金丹後期,正駕着飛行法寶朝他們行來。
“千葉,你受傷了?”何淼淼看到她的臉在黑暗中慘白得過分,趕緊迎上前去詢問。
鏡千葉點點頭,強扯出一個笑容來,示意她和鏡千山不必擔心。“小傷,恢復一段就好了。我們還是快些離去吧,太乙宗的人都瘋了。”
“既如此,都上我的靈舟來,現在顧不得分開走了。”何淼淼將她從飛行圓盤上拉入朱雀舟,姬如月、鏡千山也跟着入內坐好。
鏡千山只是消耗較大,不曾被那幾人傷到,在靈舟疾速向前時,他便靠着舟壁開始說起這幾日的情況。
“上一回傳訊時,我們已離黃沙河不遠,正打算歇息一日就渡河,結果就收到你們遇襲的信息。等待的這幾日,我們身邊經過了不少散修,偶爾也有人在我們不遠處設陣歇息,正是如此,我們才得知了家族長輩的反擊。”
許是因爲心中不平靜,他的語調比平日着急許多。
“盈衝谷被毀,家中長輩吞不下這口氣。是以半月前,族中三名半魔化無救的煉虛長輩,分別潛伏至太乙宗與蘇家,在他們宗族靈君閉關之地自爆而亡。據傳,太乙宗死了兩名靈君,蘇家只是傷了一人。”
鏡千山說完像是力竭一般,靠在舟壁上久久沒再開口。
何淼淼與姬如月心下震撼,對視之時皆在對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情緒,那是對暴風雨即將來臨的不安,還有對逃亡之路的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