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傷勢如何了?”何淼淼靠着冰涼堅硬的石壁,體內無一處不痛。但她心神卻不似剛剛那般緊繃,甚至還有了幾分戰勝高階的喜悅激動。
在他們尋得此地恢復時,林頌還未從昏睡中清醒,他以一人之力正面與塗山穹對抗,爲她與全靈爭取了不少暗襲的時間,能夠完好無損地從鬥法中脫身都是幸運。
來到洞府時,二人觀他氣息還算是安穩,全靈便將他放在隔壁洞府安置着,餵了丹藥觀測了一陣,才又返回何淼淼這邊。
“已經有了意識,元嬰能夠自行煉化藥液,要不了多久就能徹底清醒。”全靈脩爲比何淼淼高,在三人中受傷最輕、消耗最小,看着甚至還有一戰之力。
“那就好。待林頌恢復,我們也好快些離開這裡。”何淼淼畢竟剛進階不久,遇上如此強勁的對手,實在是耗盡了全部精力,服下療傷丹藥恢復了一陣,此刻臉色還有些蒼白。
魔神祭的中樞顯然就是魔海下方,否則塗山穹、塗山窈不會帶着千名元嬰在此迎戰,要知道除開墨家派來的援手,他們那方攏共只有二千餘元嬰,能夠分出一半人馬鎮守,肯定是極其關鍵之地。
她此時本該好好修整一番,但他們現下還在萬妖山內圍邊緣,萬妖山外圍與陣山外圍都已淪陷成爲魔海,一旦魔神祭啓動,這裡必然會陷入危機之中,是以根本不是久留之地。
全靈自是沒有異議,點點頭追問了一句:“我們先去哪裡?”
何淼淼雙眼晶亮,毫無疲憊之色,語氣中透着幾分狠意道:“塗山窈去了哪裡,我們就跟去哪裡!”
擊殺塗山穹並未讓何淼淼自負或驕傲。以三對一纔在險中取勝,反而讓她認清了塗山嫡支元嬰圓滿的強悍。
但她絲毫不懼,心頭戰意從未減弱。
她心中既有仇恨與憤怒,又有希望與期待。無論是私人仇恨,還是關乎一界存亡的大義,都讓她熱血沸騰毫無畏懼!
塗山穹終是爲他的所作所爲付出了代價,逍遙已久的塗山窈亦不可能逃過!至於作惡多端、試圖引魔降世的塗山氏,更不可能輕輕鬆鬆渡過此劫!
“我看見她走的東方。”全靈自是關注着這位仇家的一舉一動,在雙方兩千元嬰在空中對上時,塗山窈引得兩名元嬰後期一步步向東行去。
“既是往東走,那定然是去了東海無疑。海域遼闊無邊,是最最合適元嬰修士的戰場。”何淼淼說着取出一粒四階玄還丹,服下後對全靈道,“待林頌恢復了,就叫醒我出發。”
......
雙山中間,越來越不平靜的魔海下方,與表面上的魔氣翻涌截然不同,這裡的黑暗與死寂讓任何生靈都透不過氣。
睜大雙眼的曲鳴蟬根本無法視物,連神識都無法探出體外。她心中恨意滔天,又後悔自己一時衝動,被曲無聲那賤人引出陰陽宗。
後來引出的樁樁件件倒黴事,全都是因她當時生出了輕視之心!
“若是沒被那賤人引出來,說不定已經逃出滄瀾遠走高飛了。”曲鳴蟬悔恨交加,心緒起伏不定,但她很快將這情緒壓制下去,逐漸恢復了平日的冷靜。
“不能這樣下去,不能就這麼隕落!好不容易纔走到今日......修途絕不能葬送在塗山賊子手中!”
曲鳴蟬甚至不知這裡是何方,也不知塗山氏將她固定在此有何用處,自打進入一方充滿魔氣的洞天,她就再未曾得到過外界的消息。
但她知曉,若不逃離此地,肉身神魂必然會徹底消散!
她根本無法動彈,唯有意識清醒,她能清楚地感覺到,體內血液在緩慢而勻速地減少,靈力魔氣亦是如此,像是身下的尖利之物在吸收她的生機!
她試圖掙扎,意識專注地操縱雙手雙腳,想要將肉身從尖刺中拔起。可她無論如何費力都是在做無用功,元嬰期的修爲發揮不出半點兒作用。
感覺到生機在一點點流逝,她的肉身仍然一動不動。
“蠢貨!別費力氣了!”一聲淒厲尖銳的喊叫回蕩在黑暗裡,“你難道還沒發現越是掙扎,連帶着我們的生機也消散得越快麼?!”
“你是誰?!”
曲鳴蟬神識只能探出體外一點點距離,根本不知附近還有別的活人或活物,但聽到這聲呵斥,她頓時像是抓住了一線生機般大喊出聲:“道友!現下情況危急,我等合力毀去此地,必然能夠脫身!”
“哈哈哈哈哈......”
兩道刺耳笑聲傳來,其中一道正是那尖銳的聲音。“說你蠢還真是蠢。過了這麼久,連自己身在何處都還不知。”
另一道聲音帶着譏諷,聽上去有些像是女子。“人族果真自以爲是,憑我們這些小角色,如何撼得動魔神祭?”
“魔神祭......”曲鳴蟬顧不得再問對方是誰,她終於意識到自己面臨的情況,恐怕比想象中還要可怕。
若是祭祀,必然有獻祭品。曲鳴蟬心中忽然生出絕望,她隱隱感覺到,這一回,她的逆天氣運怕是沒有任何作用了。
“神魂歷經幾世,竟還是落得如此......如此......”
她再也不知所措,瞪大的雙眼久久無法閉上。兩行熱淚淌出眼眶,腦海中不斷閃過數次成爲不同的人、最終又合爲一體的經歷,說不出心中是個什麼滋味。
她是曲家旁支,生來便是氣運之子,少年時魂魄離了體,莫名到達了一個陌生修仙界,附上一名小家族弟子的身。
她以那身份活到凝嬰,結果進階失敗魂魄離了體......再次睜眼時,她又一次成爲曲鳴蟬,只不過腦子裡多了兩世古怪記憶。
除了凝嬰失敗的那一世,她發現自己還有一世曾爲塗山旁支中的旁支。
作爲一個生來沒有靈根的凡俗女子,生活在鄰近修仙界的國度。這一世,她歷經後宅爭鬥,與人鬥狠耍小心眼,終是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機會,含恨死在同族姐妹手中。
她不過是想去修仙界侍候仙長,爲自己求一個光明前途,只可惜那一世,她技不如人。